2017年4月9日
天宫市国际机场抵达大厅,人潮涌动,广播声与行李箱滚轮的嗡鸣交织在一起
刚刚步出廊桥的艾希,身形颀长,穿着件略显褶皱的旅行外套,肩上随意挎着一个深色背包
他停下脚步,微微低头,专注地凝视着自己左手腕上的表盘——那是一块设计简洁但质感硬朗的黑色电子表,屏幕在明亮的机场灯光下清晰地显示着本地时间和日期。
他身边紧跟着一位银发少女,爱丽丝。她的个子只到艾希的肩膀,柔顺的银色长发在脑后简单束起,几缕发丝垂在白皙的脸颊旁
她拖着一个明显小一号的粉色行李箱,另一只小手则无意识地攥着艾希外套的衣角,显得有些拘谨和旅途的疲惫,脸色微微发白。
艾希抬起头,目光转向爱丽丝,眉头微不可察地轻蹙了一下,流露出关切:“爱丽丝,”他的声音带着长途飞行后的沙哑,但很温和,“你饿吗?要不要先在机场吃点东西垫垫?我看那边有家简餐。”
爱丽丝立刻轻轻摇头,银发随着动作小幅度晃动
她抬起浅色的眼眸看向艾希,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努力维持的平静:“艾希哥,没事的……真的不太饿。”
她顿了顿,目光似乎飘向了远处出口的方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归家渴望,“等到家……再说吧。现在没什么胃口。”
艾希的目光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想确认她是不是真的没事。他最终没有坚持,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自己有些发僵的后颈:“行吧……” 语气里带着理解和一丝无奈
他刚想再说点什么,视线越过爱丽丝的头顶,捕捉到了航站楼外车流中那个熟悉的目标——一辆车顶亮着“空车”标志的出租车,正精准地滑行到他们所在的出口通道旁停下。
“车到了!”艾希精神一振,嘴角扬起一个放松的弧度
他动作利落地提起脚边那个更大的黑色行李箱,同时自然地伸出手,极其熟稔地接过了爱丽丝手中粉色小箱子的拉杆,将它们一并掌控在手中
“走,爱丽丝,回家。”他侧身示意,声音轻快了些许,带着终于结束旅程的释然。
爱丽丝小声应了一句“嗯”,乖乖地跟在他身侧,两人一前一后,推着行李,快步走向那辆等候的出租车
明亮的机场灯光在他们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融入喧嚣又充满抵达感的机场氛围里
“吱啦——”
伴随着一声略显刺耳的刹车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声响,出租车稳稳停在了路边
历经半小时沉闷的车程,车厢内还残留着皮革和空调风混合的气息
艾希透过车窗,望向眼前这栋在深夜里显得格外沉寂的建筑——这就是他们在日本天宫市暂时的“家”了
周围街道空旷,只有零星几盏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将行道树的影子拉得老长,更添了几分深夜的寂寥
他轻轻叹了口气,白雾在微凉的夜空中短暂浮现又消散
掏出钱包,借着车内昏暗的灯光,他抽出几张纸币递给前排的司机:“司机师傅,这是路费,还有一点小费,辛苦您了。”
“好嘞,多谢。”司机师傅接过钱,麻利地清点了一下,然后回头确认“两位,后座和后备箱都看过了?别落下东西。”
艾希和爱丽丝几乎同时低头扫视了自己脚边和座位,又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才齐声回应:“嗯,都拿了”“没有了”
“行,那慢走。”司机师傅爽快地应了一声,挂挡起步
出租车很快汇入稀疏的车流,尾灯闪烁着,迅速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只留下引擎声渐行渐远
艾希收回目光,深夜的凉意让他下意识拢了拢外套
他转向身旁一直安静站着的爱丽丝
少女银色的发丝在微弱的路灯下泛着柔光,她微微低着头,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的小行李箱拉杆上,显得有些单薄。
“爱丽丝,”艾希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你确定不吃点什么?真的不饿?” 他记得她在飞机上就吃得很少
爱丽丝刚想开口,用她那惯常的轻微摇头和“不饿”来回应——
“咕噜噜……”
一声清晰、绵长、甚至带着点回音的肠鸣,突兀地从她的腹部响起,瞬间打破了夜的宁静
这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响亮,爱丽丝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小巧的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一层薄红,她猛地低下头,几乎要把下巴埋进衣领里,握着拉杆的手指也微微收紧
“噗……”艾希没忍住,一声短促的笑声从喉咙里逸了出来,但看到爱丽丝那副恨不得原地消失的羞窘模样,他立刻收住,眼神里充满了温和的包容和了然的笑意
“好了好了~” 他伸出手,习惯性地想揉揉她的脑袋,但在半空中又顿了顿,转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放得更柔,“走吧,我刚才在车上就注意到路口拐角那边有家便利店还亮着灯,我们先赶紧把行李放回房间里,然后立刻去买点热乎的吃?寿司饭团、关东煮或者泡面,总有你想吃的...怎么样?”
爱丽丝依旧低着头,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过了两秒,才用蚊子般细小的声音补充道:“……谢谢艾希哥。”
两人不再耽搁,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和行李箱,快步走进略显老旧但还算整洁的公寓楼入口
艾希动作利落地开门、搬运行李,爱丽丝也努力跟上,笨拙但认真地收拾着自己的小箱子
似乎是为了尽快摆脱刚才的尴尬,也或许是真的被那声肠鸣勾起了饥饿感,两人都默契地加快了动作,简单将行李归置在各自的小房间,甚至顾不上细看环境。
不到十分钟,公寓楼的门再次被推开。艾希换上了更轻便的外套,爱丽丝也披上了一件薄薄的针织开衫
两人目标明确,步履匆匆地朝着路口那盏在深夜里如同温暖灯塔般的便利店灯光走去
便利店的玻璃门映出他们并肩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自动门开启的光晕中,开始了他们的深夜觅食之旅
便利店的玻璃门无声滑开,温暖的灯光和冷柜运转的低鸣瞬间包裹了他们
艾希和爱丽丝的身影短暂地映在光洁的玻璃上,随即融入这片深夜的明亮孤岛中。空气中弥漫着关东煮的咸香、咖啡的微苦以及新出炉面包的甜腻气息。
艾希径直走向便当和速食区,熟练地拿起两盒热气腾腾的豚骨拉面泡面,又顺手挑了两个金枪鱼饭团和一小盒牛奶递给爱丽丝
就在他低头查看生产日期时,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闪过脑海。
“嗯?”他动作微顿,眉头轻蹙,似乎在努力捕捉记忆碎片,“好像……是叫五河?”他盯着货架上的商品标签,目光却有些失焦,低声喃喃自语,像是确认又像是疑问,“当时搬进来的时候,好像不经意瞥见过隔壁的门牌……”
“什么五河?”爱丽丝正小心翼翼地捧着他递过来的牛奶,听到这没头没尾的低语,疑惑地抬起头,赤色的眼眸里映着便利店的灯光。
“啊~”艾希回过神来,把选好的泡面和饭团放进购物篮,解释道,“就是咱们隔壁的邻居...名字有点特别,所以记住了点。”
他推着篮子往前走,语气带着点初来乍到的盘算,“毕竟刚搬来,人生地不熟的,我寻思着……明天下午抽空去拜访一下?算是打个招呼,认个门脸儿。”
他顿了一下,像是突然想起更重要的事,侧头看向爱丽丝,语速不自觉地加快:“哦!对了!爱丽丝?明天可是你的大日子!要去来禅高中报道了对吧?校服呢?试穿过了吗?大小合身吗?穿着感觉舒不舒服?还有还有,需不需要准备点小礼物给新老师或者同学?点心?文具?初次见面礼可不能马虎……”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密集的雨点砸向爱丽丝,她抱着牛奶盒,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连珠炮”问得有点发懵,小小的肩膀似乎都缩了一下
不过她很快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声音虽然不大但很清晰:“嗯……校服试过了,很合身,也很舒服。见面礼……我有准备自己亲手作的小饼干,放在行李箱里了,不必担心……” 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艾希哥……太紧张了。”
“紧张?哪有!”艾希矢口否认,但紧绷的肩膀却微不可察地放松了一点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摩挲了一下自己光滑的下巴,眼神里带着点被看穿的赧然和放心的笑意,“那行,校服没问题,见面礼也有准备,看来就剩下拜访邻居这一件‘大事’了!”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认真而温和,“对了,明天去学校……需要我陪同吗?送你到校门口?”
“可以吗?”爱丽丝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落入了星子,刚才的懵懂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抑制不住的惊喜和期待
她仰着小脸,紧紧盯着艾希,仿佛在确认这不是随口一说
看到她的反应,艾希嘴角的笑意加深了
他撕开自己那盒泡面的盖子,熟练地倒入热水,盖上纸盖压好,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部分面容“可以哦~”他拿起叉子,声音透过蒸汽传来,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笃定
“反正AST那边……我晚一点去报到也没关系,时间完全来得及~送妹妹去新学校,这么重要的经历,我怎么能错过?”他用叉子轻轻搅动着面条,发出轻微的声响
就在这时——
“叮铃——咚!”
便利店门上的电子迎客铃突兀地响了一声,随即是某种沉闷的、仿佛重物落地的轻响,紧接着,店外原本稳定的路灯灯光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冰冷质感的“风”无声地掠过皮肤,并非自然界的空气流动,更像是一种能量的涟漪
艾希的动作骤然僵住!他正准备送入口中的叉子停在半空,瞳孔在瞬间急剧收缩,如同捕捉到猎物的猛禽
他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穿透便利店明亮的玻璃幕墙,直刺向外面被路灯切割得明暗交错的街道深处,仿佛要洞穿那片夜色。
几乎在同一时间,爱丽丝也感觉到了!她抱着牛奶盒的手指猛地收紧,身体下意识地绷直,同样惊疑不定地看向窗外,银色的发丝似乎都因为瞬间的警惕而微微颤动。
两人目光交汇,无需言语,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无形的紧张
艾希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刚才的温和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职业性的、带着杀伐果断的凝重。
“啧,”他放下叉子,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轻嗤,嘴角扯出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
“看来我们有麻烦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压抑的怒火和厌烦,“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这群阴魂不散道德败坏的家伙居然还敢出来!”
话音未落,艾希已经快速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纸币,看也不看,精准地压在还冒着热气的泡面纸盖底下,确保不会被风吹走
“钱我已经付了。”他语速飞快,不容置疑地对爱丽丝交代道,目光却依旧死死锁定着窗外某个方向,“我去去就回。如果……”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严肃,“如果十分钟后我还没回来,你就立刻带着东西回家,锁好门,好好休息记住,别出来找我,明白吗?”
“艾希哥!等……”爱丽丝急切地想要拉住他,或者问清楚。
但艾希没有给她任何追问的机会。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已经像一支离弦的箭,身影一闪,便利店的自动门感应开启的“叮咚”声几乎被他带起的风压过。门开合的间隙,外面夜晚的寒意瞬间涌入,又迅速被隔绝
玻璃门外,他颀长的背影没有丝毫犹豫,坚定而迅疾地融入了便利店灯光之外的沉沉夜色之中,朝着刚才感应到的异常源头疾步而去,转眼便消失在街角的阴影里
便利店里,只剩下爱丽丝独自一人,抱着微凉的牛奶盒,站在氤氲的泡面热气旁,望着那扇还在轻微晃动的玻璃门,小脸上写满了担忧和不安
深夜觅食的温馨,被突如其来的紧张和未知的危险彻底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