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公寓客厅,被窗外高悬的明月洒落一片清冷的银辉
万籁俱寂,只有墙上挂钟指针规律的“滴答”声在空气中轻轻回荡
爱丽丝没有开灯,她蜷坐在柔软的沙发一角,身上裹着一条薄薄的绒毯,银色的长发松散地披在肩头,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她的目光,却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一次又一次地投向玄关紧闭的房门,那双浅色的眼眸里盛满了挥之不去的担忧,仿佛要将厚重的门板望穿,期盼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能平安归来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是什么东西轻轻落在阳台栏杆上的脆响,在绝对的安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爱丽丝的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毯子滑落在地也浑然不觉
她警惕地、带着一丝惊惧地迅速扭头看向通往阳台的玻璃门方向,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
然而,当看清月光勾勒出的那个站在阳台上的熟悉轮廓时,她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混合着安心与无奈的复杂情绪
她轻轻吁出一口气,带着点嗔怪的语气低声道:“艾希哥!你怎么……又不走大门?!” 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样突然出现在阳台……真的很吓人的!”
站在阳台上的,正是已经解除了“艾希”形态、恢复男性身体的艾希。
他似乎刚从高处落下,动作似乎带着一丝轻盈
听到爱丽丝的嗔怪,他有些尴尬地抬手挠了挠后脑勺,月光照亮了他线条分明的侧脸和略显疲惫的神情。
“咳,”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夜风的凉意和一丝歉意,“这不是……看你没开灯,以为你早睡着了嘛。我又没带钥匙,怕吵醒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动作利落地拉开阳台门,踏入温暖的室内,目光自然地落在爱丽丝身上,随即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等等!爱丽丝!你明天可是要去来禅高中上学的重要日子!现在都几点了?你怎么还没睡?!”
他的语气带着兄长式的关切和一丝责备,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一点
爱丽丝被他问得微微一滞,下意识地低下头,避开了艾希灼灼的目光
她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睡衣的衣角,声音细若蚊呐,带着点委屈和倔强:“……这不是……担心你嘛……”
她微微侧过脸,将半张脸埋进银发的阴影里,仿佛这样就能藏起自己真实的情绪,“……你一直不回来……”
“这……” 艾希看着爱丽丝低垂的脑袋和那副仿佛做错了事却又不肯认输的小模样,心一下子软了下来
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可能重了点,连忙放缓了声音,带着浓浓的安抚意味:“我知道,我知道你在关心我。” 他走到爱丽丝面前,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她齐平,月光照亮了他眼中真诚的温柔,“好了,爱丽丝,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一点事都没有,别担心了,嗯?”
他伸出手,想像往常一样揉揉她的头发,但话还没说完——
嗡……
一阵柔和而纯粹的幽蓝色光芒,毫无征兆地从爱丽丝交叠在小腹前的双手间亮起
那光芒并不刺眼,如同宁静的深海,带着令人心安的暖意,瞬间驱散了客厅里月光的清冷。
艾希感到一股温和却无比强大的力量轻柔地包裹住了自己
身体上因之前战斗留下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细微疲惫、肌肉的酸痛,甚至精神上的紧绷感,都如同被温热的潮水冲刷而过,迅速消融、褪去
一股暖流从四肢百骸升起,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极其舒适的轻叹,整个人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
艾希看着眼前被幽蓝光芒笼罩、神情专注而温柔的爱丽丝,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暖流
他想说“不用这样,我没事”,或者“别浪费力量”,但那些话到了嘴边,却在对上少女那双盛满了纯粹关切、仿佛在说“让我帮你”的眼眸时,全都咽了回去。
最终,他只是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化作一声低沉而饱含感激的轻语:“……谢谢你,爱丽丝。”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更加柔和,“好了,我真的没事了。听话,快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精神饱满地去新学校呢。”
幽蓝的光芒缓缓收敛,直至完全消失。爱丽丝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向前轻轻一步,张开双臂,给了艾希一个很轻、很短暂的拥抱
少女柔软的身体带着淡淡的清香,如同一个无声的安慰和确认。一触即分,她松开了手,低声说:“晚安,艾希哥。” 然后便转身,脚步轻盈地走向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客厅里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月光和艾希
艾希站在原地,目光温柔地追随着爱丽丝消失在门后,直到那扇门完全闭合
他脸上残留的温和笑意渐渐敛去,被一种沉静的凝重所取代
他缓缓抬起手,月光下,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看似普通的便签纸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指间
那是他刚才在阳台落地前,情报员通过隐秘渠道瞬间传递到他手中的
他走到窗边,借着明亮的月光,展开了那张薄薄的纸
纸上的字迹是用特殊墨水书写,只有在一定角度下才能清晰显现
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简洁却触目惊心的几行字,艾希的瞳孔微微收缩,眉头紧紧锁起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月亮西移
而那月光依旧无声地流淌在桌面上,映照着那张刚刚被艾希放下的情报纸
他沉默地站了片刻,深邃的眼眸中思绪翻涌,仿佛要将纸上的每一个字都嚼碎了咽下去,从中榨取出被掩盖的真相
最终,他轻叹一声,伸手探入外套内侧的口袋,熟练地摸出烟盒和一只银质的打火机。
“嚓——” 清脆的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一簇橘黄的火苗跃然而起。
然而,就在火苗即将凑近烟卷的瞬间,艾希的动作却顿住了
他仿佛想起了什么,目光下意识地瞥向爱丽丝紧闭的房门方向,嘴角随即勾起一抹无奈又自嘲的轻笑
指尖微动,将那支尚未点燃的烟利落地塞回烟盒
然后他转而拿起桌上那张写满危险情报的纸,毫不犹豫地凑近了那跳跃的火苗。
嗤——
纸张的一角瞬间被点燃,幽蓝的火舌贪婪地向上舔舐,迅速吞噬着墨迹和纸张本身
艾希面无表情地看着,火光明灭不定地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投下跳动的光影
他压低声音,近乎耳语般地喃喃自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的冰碴:
“DEM社……居然在暗中收容、甚至救援这些危险的穿越者?他们图什么?那些扭曲的灵魂和力量,对他们而言是工具?还是……实验品?” 火焰吞噬了“未知穿越者组织”和“非公开联系”的字样
“还有‘精灵’……这个名词……” 他的眉头锁得更紧,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角落被触动,“……总部最高权限档案室最里层,那个贴着‘Ω级异常现象’封条的加密档案柜……里面似乎有关于‘精灵’的零星记载?能量等级……空间相位……但记录残缺不全,语焉不详……像是高层不太想去在管刻意回避这些事情一样...”
火焰逐渐蔓延,纸张在他指间化作蜷曲的黑色灰烬,最后一点火星不甘地闪烁了一下,彻底熄灭
只余下空气中弥漫开的一股淡淡的焦糊味
只见艾希松开手,任由最后一点灰烬飘落
他转身走向浴室,带着一身夜露的微凉和未解的谜团
衣物被一件件褪下,随意搭在置物架上,露出精悍却带着几道浅淡旧伤痕的身体
就在拿起毛巾准备踏入浴盆时,他的动作再次停顿
他俯身,从刚脱下的外套暗袋里,抽出一张边缘略显毛糙、似乎是匆忙打印出来的照片——这是和情报一起被塞进来的。
照片上是一个看起来温和甚至有些普通的蓝发少年,穿着来禅高中的校服,正和几个朋友走在樱花飘落的校园小道上,笑容干净,毫无防备
艾希拿着照片,赤脚踏入温热的浴水中,缓缓坐下
氤氲的水汽模糊了镜面,却让他的思绪更加清晰
随后他的目光透过磨砂玻璃的浴室窗,精准地投向窗外不远处那栋在月光下轮廓清晰的独栋住宅——五河宅。
'五河士道……' 艾希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照片上少年的脸庞,温热的水流包裹着身体,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寒意
'情报里反复提及的名字……DEM社内部通讯中高度关注的目标……与近期频发的空间震存在某些我们可能不知道的关联……' 照片在蒸汽中微微发软。'更奇怪的是,那些像林道一样,带着恶意或混乱降临此世的穿越者……他们的活动轨迹,似乎也都不约而同地……在向这个少年靠拢?为什么?他身上有什么?是钥匙?是灾星?还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某种“核心”?'
他将照片放在浴盆边缘不会被水浸湿的地方,整个人沉入水中,只留下头部
温热的水流按摩着紧绷的肌肉,却无法平息脑海中的风暴
各种线索、疑点、推论和阴谋论如同纠缠的藤蔓,在他脑中疯狂生长、碰撞
良久,他才带着一身水汽和更深的困惑走出浴室,回到自己简洁的房间,他并未立刻躺下,而是靠坐在床头,再次拿起那张被水汽熏得有些模糊的照片,借着床头灯昏黄的光线,反复端详
锐利的目光仿佛要将照片上的少年看穿,试图从那双温和的眼睛里,或者那普通的面容下,找到一丝一毫的异常端倪。
可惜的是,五河士道的笑容依旧干净无害,背景里的樱花树依旧美好漂亮,只能说这张照片能提供的线索,实在是太有限了
“呼……” 艾希发出一声带着浓浓疲惫和挫败感的叹息,像卸下千斤重担
他将照片轻轻放在床头柜上,紧挨着那只银质打火机
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恰好落在照片上少年的半边脸上,留下一道明暗交织的痕迹
“害!算了!” 他用力抹了一把脸,像是要把所有纷乱的思绪强行按下,“反正情报板上钉钉地写着,他就住隔壁……”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五河宅的方向,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专注,带着特工特有的审视,“明天……就借着‘拜访新邻居’的名义,亲自去侦查一下这位五河士道同学吧!是人是鬼,是钥匙还是灾星……总得亲眼自己去看看才知道!毕竟伟人曾说过实践才能出真知!”
自言自语般定下了明天的计划,强烈的疲惫感终于如潮水般彻底淹没了他
只见艾希关掉了台灯,顿时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月光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
随后他身体陷进柔软的床铺,几乎在头沾上枕头的瞬间,紧绷的神经便松弛下来,平稳而悠长的呼吸声很快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月光温柔地移动,悄然爬上了床头柜,照亮了照片上少年平静的笑容,也照亮了打火机冰冷的金属光泽
一夜无话,只有未解的谜题在黑暗中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