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刚试图透过窗帘缝隙,就被一阵极具穿透力的“丁零哐啷”、“哐当!咣当!”声无情击溃
这声音仿佛来自楼下某个正在进行拆解作业的建筑工地,又像是有人把工具箱从楼梯上踢了下去,还顺便滚了几个铁桶。声音的源头精准地穿透了楼板,直抵爱丽丝的卧室
“唔……” 银发的少女在柔软的枕头里痛苦地蹭了蹭,试图用被子蒙住头,把自己裹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茧
但那些金属撞击声如同有生命的魔音,顽强地钻进她的耳膜,甚至带着某种令人烦躁的节奏感。
尝试了五分钟的“意念屏蔽噪音大法”宣告失败后,爱丽丝顶着一头炸毛的银色乱发,像一只被强行从冬眠中拖出来的小兽,生无可恋地坐起身
漂亮的红色眼眸下挂着淡淡的阴影,写满了“我还想再睡五百年”的幽怨
她打着绵长而沉重的哈欠,赤着脚,睡裙皱巴巴地走出卧室
冰凉的木地板让她稍微清醒了一点点,但也只是一点点
她如同梦游般飘进卫生间,机械地完成洗漱
冰凉的水拍在脸上,总算驱散了些许困意,但眼底的疲惫依旧顽固。
然而当她带着一种“灵魂尚未完全归位”的困顿表情,飘到餐桌旁坐下时,目光落在了面前孤零零的白色餐盘上
而在盘子里,则是静静地躺着一块……嗯……姑且称之为“煎蛋”的物体。
它呈现出一种深邃、均匀、泛着金属光泽的焦黑色,边缘卷曲着,如同被烈火炙烤过的古老羊皮纸
中心部分则凝固着一坨同样焦黑、质地不明的可疑物质
一股若有似无的、带着点刺鼻的焦糊味正从它身上幽幽散发出来。
爱丽丝的肚子适时地咕噜了一声
她眨了眨眼,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勇气,拿起叉子,小心翼翼地戳起这块“焦炭”
犹豫了零点五秒,最终认命般地将其送入口中。
( ̄~ ̄) 嚼……
……
……
……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爱丽丝原本因困倦而显得呆滞的瞳孔,在零点零一秒内完成了从茫然到震惊再到极度惊恐的转变!
只见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极致苦涩、焦糊、以及某种难以名状的化学物质燃烧后的味道,如同火山爆发般在她口腔里猛烈炸开!那味道直冲天灵盖,让她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噗——!!!咳咳咳……水!!!水!!!” 爱丽丝猛地将嘴里的“地狱残渣”吐回盘子里,动作快得像被蝎子蜇了舌头。她整张小脸都皱成了一团,痛苦地咳嗽着,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她手忙脚乱地抓起桌上唯一能救命的东西——一大盒牛奶,粗暴地撕开封口,仰头就往嘴里猛灌!
“吨吨吨吨吨……”
香甜冰凉的牛奶如同救世主般冲刷着味蕾,勉强镇压下那股燎原般的苦涩
爱丽丝抱着牛奶盒,如同抱着救命的浮木,直到灌下去大半盒,才心有余悸地停下来,大口喘着气,眼角甚至因为刚才的剧烈咳嗽而泛起了生理性的泪花。
她低头,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盘子里剩下的“焦炭遗骸”,又看了看垃圾桶
最终,所有的无语和控诉都化作一声认命的叹息
她端起盘子,走到垃圾桶边,手腕一翻——哐当!那块“煎蛋”带着一种沉重的解脱感,落入了它的最终归宿。
处理完“生化武器”,爱丽丝循着那持续不断的“丁零哐啷”声,走向了噪音的源头——车库。
厚重的车库门敞开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如同机械丛林般的景象
墙上挂着各式各样闪着寒光的工具,地上整地摆放着拆解开的引擎零件、机油桶、工具箱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味、金属味和……一丝残留的焦糊味。
而在这片机械丛林的中央,她的监护人艾希,正以一种极其专业的姿势,半个身子探进一辆庞大黑色悍马的引擎盖里
他穿着沾满油污的工装背心,正拿着一把巨大的扳手,对某个部件进行着“爱的敲打”,发出“哐!哐!”的巨响,火星似乎都溅出来几颗。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艾希从引擎盖下探出头
他脸上沾着几道油污,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沉浸在机械世界中的专注和满足
看到爱丽丝,他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顺手拿起旁边一块脏兮兮的布擦了擦手,然后用力将沉重的引擎盖“砰”的一声合上
“哟,醒啦?早餐味道怎么样?” 艾希一边拍掉手上的灰尘,一边朝爱丽丝走来,语气带着点期待和……不易察觉的心虚,“第一次下厨,可能……呃……火候掌握得不是特别精准?你知道的,煎蛋这东西,看着简单,其实很考验……”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爱丽丝脸上那混合着痛苦、控诉和“你心里没点数吗”的表情给噎了回去
艾希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嘿嘿干笑了两声,果断放弃了为“焦炭煎蛋”辩护的企图
他利落地从工装裤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几张钞票,塞到爱丽丝手里:“咳……那个……这是你今天的午餐钱,中午在学校吃点好的,别亏了自己...”
爱丽丝低头看了看手里崭新的钞票,又抬头看了看艾希那张沾着油污、带着明显讨好笑容的脸
她抿了抿嘴,最终还是决定坦诚一点,用她那特有的、平静无波但杀伤力十足的语调,说出了发自肺腑的建议:
“嗯……艾希哥,” 她顿了顿,银色的睫毛眨了眨,眼神无比真诚,“要不……你以后还是别做饭了……真的。” 为了加强说服力,她还补充了一句,“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
咔嚓——
仿佛能听到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艾希脸上那点强撑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睛瞪得溜圆,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石化在原地
背景仿佛瞬间灰白化,头顶仿佛飘过几片代表萧瑟的落叶
他那颗自诩“无所不能”的心,被自家妹妹这轻飘飘又无比扎心的一箭,射了个对穿。
爱丽丝仿佛没看到哥哥瞬间碎裂的玻璃心。
只见她淡定地绕过僵硬的“石像”,慢慢走到那辆如同钢铁巨兽般的悍马H2旁边,拉开车门,动作轻盈地坐进了副驾驶座,还顺手给自己系好了安全带
过了足足五秒钟,艾希才从“厨艺生涯遭受致命打击”的沉重打击中缓过神来
整个人垂头丧气,肩膀都耷拉了下来,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默默的走回洗手间在进行了简单的洗漱和换装后,他就默默地走到驾驶位,拉开车门坐进去,发动引擎
嗡……轰隆!
悍马低沉的咆哮在车库里回荡
艾希按动遥控器,车库大门缓缓升起,清晨的阳光涌入,照亮了车内他依旧有些沮丧的侧脸,以及副驾上爱丽丝那平静中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困倦小脸。
“走了,送你去学校。” 艾希的声音有气无力,带着点受伤后的委屈
他挂上档,庞大的钢铁巨兽发出一声低吼,缓缓驶出车库,汇入清晨的车流,朝着来禅高中的方向驶去
引擎的轰鸣,似乎也带着一丝对主人厨艺被否定的悲鸣
来禅高中校门口处,此刻正是一天中最喧嚣繁忙的时刻
金色的朝阳洒在崭新的校门上,映照着熙熙攘攘、充满青春活力的学生人潮
穿着统一制服的少年少女们,或三五成群兴奋交谈,或步履匆匆奔向各自的教室,书包碰撞声、嬉笑声、互相催促的喊叫声交织成一首喧闹的开学序曲
这样的氛围仿佛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新书本的油墨味、樱花的淡淡香气,以及独属于校园清晨的蓬勃朝气
然而就在这充满生机的喧闹中
嗡——轰隆隆隆!!!
一阵低沉、浑厚、极具压迫感的引擎轰鸣声,如同沉睡巨兽的咆哮,由远及近,迅速撕裂了清晨校园的和谐氛围!
这声音并非普通轿车的嗡鸣,而是带着一种原始力量感的、仿佛能撼动地面的沉重咆哮,瞬间盖过了所有的交谈和笑声
这突如其来的“钢铁洪流”之声,立刻吸引了校门口所有人的注意,自然也打断了正在上演“每日一剧”的五河士道和殿町宏人这对活宝组合。
“士道亲~我跟你说!重大消息!” 殿町宏人一只手死死拽着士道的胳膊,防止他会“临阵脱逃”般,而他的另一只手则激动地在空中挥舞,唾沫横飞,“据我殿町情报网最新线报!今天!就在我们班!会有一位超级~~~厉害的外国转校生驾临!而且~”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神秘兮兮地凑近士道耳边,声音却一点没压小,“听说她是个超级大美人!冰山系银发美少女!怎么样?是不是很心动?走!我们赶紧去公告栏或者教务处门口蹲点吧?说不定还能抢到第一手情报和……嘿嘿,邂逅~”
五河士道被殿町拽得胳膊生疼,一脸无奈地试图挣脱:“殿町桑~快松手!真的要迟到了!而且冰山美人什么的……先报道才是最要紧的好不好?”
随后他指了指不远处教学楼顶那口即将指向危险时间的大钟
“哎哟!士道亲你太死板了!” 殿町不依不饶,像只八爪鱼一样缠得更紧,“报道哪有看神秘转校生重要!时间绝对来得及!你看,大家不都去看热闹了吗?” 他指着越来越多被引擎声吸引、开始向校门外涌去围观的学生。
士道环顾四周,发现确实有不少人正伸长脖子向校门外张望,甚至有些人已经小跑着过去
他叹了口气,拗不过好友的“热情”,只得妥协:“好吧好吧……就去看一眼,就一眼!看完马上去教……”
“士道亲万岁!快走!” 殿町根本没听他说完,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像一辆人形坦克,拽着踉踉跄跄的士道,硬生生挤开拥挤的人群,朝着轰鸣声最响亮、人群最密集的校门外围冲去
校门外
只见艾希将庞大的黑色悍马稳稳停靠在距离校门稍远、相对不阻碍交通的路边
他转过头,看着副驾驶上已经整理好制服,准备下车的爱丽丝
他的眼神里是兄长特有的、混合着骄傲与不放心的复杂情绪
“爱丽丝,” 他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许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叮嘱,“在学校里,记住我之前跟你说的话。遇到任何问题....无论是课程上的,还是……人际上的,又或者感觉有什么不舒服、不对劲的地方,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或者用紧急通讯器联系我,明白吗?不要自己扛着。” 他再次强调了一遍安全准则和沟通的重要性。
爱丽丝安静地听着,银色的长发柔顺地垂在肩头
她清澈的红色的眼眸对上艾希的目光,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虽然她的表情依旧平静,但那份专注让艾希稍微安心了些。
“那...晚上见?” 艾希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
“嗯!晚上见”爱丽丝再次点头,伸手推开了沉重的车门
清晨的阳光瞬间倾泻而入,照亮了她精致却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她动作利落地下了车,转身轻轻关上车门
“轰——!” 伴随着引擎再次发出的一声低沉有力的咆哮,那辆如同黑色堡垒般的悍马缓缓启动,汇入车流,朝着AST天宫市分部的方向驶去,留下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背影
就在爱丽丝关上车门后,仿佛瞬间换了了个人一样
只见她挺直纤细的脊背,无视了周围因悍马离去而更加聚焦在自己身上的那些充满了好奇、探究、惊艳甚至些许畏惧的目光
虽然那些目光如同无形的探照灯,但她却像走在无人之境,银色的发丝在微风中轻轻拂动,精致的面容在阳光下如同冰雪雕琢
随后她迈开步伐,目标明确地朝着教学楼的入口走去,步伐平稳而从容,仿佛周围喧嚣的人群只是流动的背景板
然而,就在她即将踏入校门拱廊的阴影时——
她的脚步,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
并非因为拥挤的人群,也并非因为任何明显的障碍
那双平静的红色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精密雷达捕捉到异常信号般的波动
她的身体几乎是本能地、极其自然地微微侧转,视线穿透了前方攒动的人头,精准地、不带任何情绪地投向侧后方某个特定的方向,那正是被殿町宏人强行拽着、刚刚挤到人群前排的五河士道所在的位置!
就在爱丽丝目光投来的同一刹那!
五河士道的心脏,毫无征兆地、重重地跳了一下!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轻轻扯动。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异样感和一丝莫名悸动的感觉瞬间掠过心头
他下意识地、几乎是同步地抬起头,循着那道被“雷达”锁定的感觉望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键。
隔着喧闹攒动的人潮,穿过清晨微带暖意的空气——
只见一双如红宝石般剔透、却带着非人般冷静审视意味的眼眸与一双如温润如水般平和,此刻却盛满了茫然与一丝惊愕的茶色眼眸就这样,在喧嚣的校门口,猝不及防地、精准地对撞在了一起!
视线交汇的瞬间,空气中仿佛有微弱的电流无声窜过。
爱丽丝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扫描过目标,像是确认了某种“信号源”的存在般
仅仅对视了不到一秒,她便像是完成了某个既定程序,极其自然地、毫无留恋地率先移开了目光,仿佛刚才只是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路边的樱花树一样
她在收回视线后,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继续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银色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拱廊的阴影和涌入的人流之中
徒留下五河士道站在原地,心脏还在为刚才那突兀的悸动而微微加速,脸上写满了困惑和不解‘刚才……那是错觉吗?为什么……会有种奇怪的感觉?那个转学生……为什么会看我?’
“喂!喂!士道亲!回神啦!”不等他细想他的肩膀便被大力地拍了一下,殿町宏人那张放大的、充满八卦兴奋的脸凑到了士道眼前,彻底打断了他的思绪
殿町根本没注意到刚才那短暂而微妙的对视,他脸上挂着自信爆棚、甚至有点猥琐的笑容,压低声音激动地说:
“士道亲!你看到了没?!刚才!刚才那个银发美少女转学生!她!她看我了!她绝对看我了!那眼神!肯定是我的魅力跨越了国界!她对我一见钟情了!嘿嘿嘿,我就知道!我殿町宏人的春天终于要来了吗?!” 他陶醉地摸了摸下巴,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光辉的未来。
士道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用力推开几乎要贴到自己脸上的殿町:“别白日做梦了~殿町~” 他揉了揉刚才被拍疼的肩膀,“人家估计……是看这边人多,或者……这边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她吧?” 他试图用合理的解释说服自己,也说服好友,但心底那份莫名的悸动和困惑却挥之不去
‘算了……可能是错觉吧……’ 士道甩了甩头,把那份奇怪的感觉暂时压下
随后他看了一眼手表,这不看不要紧只见他脸色大变的喊道:“糟了!真的要迟到了!快走!”
随后他不再犹豫,一把抓住还在陶醉幻想中的殿町宏人的后衣领,像拖着一个沉重的行李袋,爆发出惊人的求生欲,逆着人流,奋力的朝着教学楼的方向狂奔而去!
“唉!唉唉唉!士道!你慢点!我的发型!我的形象!啊啊啊——要摔倒了!” 殿町宏人杀猪般的惨叫和踉跄的脚步声,瞬间取代了关于转校生的遐想,成为了返校日早晨校门口又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而已经走入教学楼阴影的爱丽丝,脚步微微一顿,红色的眼眸似乎朝身后那阵混乱的喧闹方向极快地瞥了一眼,随即又恢复平静,继续走向她未知的新班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