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尖锐刻薄的声音像一根针，刺破了小空地宁静祥和的气氛。
林小婉抬头，看到柳莹带着两个跟班女弟子，款款走来。
她下巴微扬，眼角眉梢都带着毫不掩饰的优越感和讥诮，目光像打量货物一样扫过林小婉，最终定格在她那身半新不旧的外门服饰上，嘴角撇了撇。
田灵儿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瞬间炸毛，蹭地站起来，挡在林小婉身前，气鼓鼓地道：
“柳师姐，你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
柳莹轻笑一声，拨弄着自己发间的银簪。
“不过是关心一下林师妹的身体罢了。听说她前几日落水，病得不轻，修为都跌落了？这可不好，欠我的三块下品灵石，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上呢。”
她特意加重了“三块下品灵石”几个字，身后的两个跟班配合地发出嗤嗤的低笑声。
林小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因被打扰修炼而升起的不快，以及一丝面对找茬者本能的紧张。
她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柳师姐，”她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灵石的事我记得，小比之后，一定会还给你。”
她的镇定似乎让柳莹有些意外。
在柳莹的印象里，这个林小婉一向有些怯懦，每次被她催债都唯唯诺诺，今天怎么好像有点不一样了？病了一场，胆子倒变大了？
“小比之后？”柳莹嗤笑，“说得轻巧。就凭你现在这炼气二层的修为？别说小比取得名次赚奖励了，能不能通过初选都难说吧？别到时候灵石还不上，连宗门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她上前一步，逼近林小婉，语气带着威胁：“我可没那么多耐心等你。要么，现在就想办法还钱？要么……”
她目光不怀好意地扫过林小婉全身上下，“就拿你身上值钱的东西来抵？我看你这根木簪子虽然丑了点，打磨一下，或许能值几个铜板？”
她说着，竟真的伸出手，想去拔林小婉头上那根用来束发、最普通不过的木簪。
田灵儿气得脸都红了，一把打开她的手：“柳莹你欺人太甚！一根木簪你也要抢？”
“抢？”柳莹柳眉倒竖，显然没想到田灵儿敢动手，“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还不能拿点抵押了？田灵儿，这里没你的事，滚开！”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林小婉看着柳莹那副趾高气扬的嘴脸，心头也是火起。
但她很清楚，现在动手，吃亏的绝对是修为低微的自己。讲道理？对方明显是来找茬的。
怎么办？
她下意识地运转起刚刚入门的“宁心”术，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奇妙的是，随着那平和宁静的灵力频率扩散开来，她感觉自己因愤怒而略微急促的呼吸平缓了，心跳也恢复了沉稳。
更让她意外的是，对面柳莹身上那咄咄逼人的气势，似乎也受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影响。
柳莹正要继续发作，却莫名觉得心头那股火气像是被浇了一小杯温水，不上不下地堵着，训斥的话到了嘴边，竟然顿了一下。
就在这短暂的停顿间隙，一个温和的声音插了进来。
“几位师妹，何事在此喧哗？”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一位年纪稍长、面容温婉的女弟子正从不远处的小径走来。
她腰间挂着任务堂的执勤木牌，显然是刚完成巡逻任务路过。
林小婉认得这位师姐，好像姓陈，前几天她去任务堂时，这位陈师姐曾耐心地帮她解答过一个关于任务等级的小问题，态度很是和蔼。
陈师姐走近，目光扫过现场，在柳莹和她两个跟班脸上停顿了一下，最后落在林小婉和田灵儿身上，语气带着询问，但眼神明显更偏向林小婉这边。
柳莹见到有执勤弟子过来，而且还是平时口碑不错、颇为公正的陈师姐，气焰不由得矮了三分，抢先道：
“陈师姐，你来得正好！我只是在督促林师妹偿还欠款，她们却恶语相向，还动手推搡！”
“你胡说！”田灵儿立刻反驳，“明明是你先挑衅，还想抢小婉师姐的发簪！”
陈师姐微微蹙眉，显然更相信田灵儿的话。她看向林小婉，温和问道：“林师妹，确有欠款一事？”
林小婉点头，坦然承认：
“是。弟子上月因练习制符，资源匮乏，曾向柳师姐暂借三块下品灵石，约定小比后归还。弟子并未忘记，定会如期偿还。”她语气不卑不亢，条理清晰。
陈师姐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转而看向柳莹：
“柳师妹，既然林师妹已承诺小比后归还，宗门亦未规定不可借贷，你如此急切，甚至欲取人物品抵押，是否有些过急了？”
柳莹被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强辩道：“我……我也是怕她到时候还不上！她修为跌落，拿什么还？”
“能否偿还，届时自有分晓。”
陈师姐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但若因催债而引发弟子争斗，触犯门规，怕就不是几块灵石能解决的了。柳师妹，你说呢？”
柳莹咬紧了嘴唇，狠狠瞪了林小婉一眼。她知道自己不占理，再闹下去，惊动了执法堂，吃亏的还是自己。
“哼！好！我就等到小比之后！”她撂下狠话，“到时候要是还不上，看我怎么收拾你！我们走！”
说完，带着两个跟班，灰溜溜地转身走了。
田灵儿朝着她们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然后长长舒了口气，拍着胸口对陈师姐道：“谢谢陈师姐！还好你来了！”
陈师姐笑了笑，目光再次落到林小婉身上，带着些许好奇：
“林师妹不必客气。举手之劳。不过……师妹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了。”
她感觉眼前的林小婉，气息似乎更加沉静平和，面对刁难也从容了许多。
林小婉心里一紧，连忙低下头，掩饰道：“经历一番变故，总要想通一些事情。多谢师姐方才出言相助。”
“无妨。”
陈师姐点点头，像是想起什么，又提点了一句。
“柳师妹家境颇丰，在外门有些势力，你日后还需小心些。尽快提升修为，方是正理。”
“弟子明白，谢师姐提点。”
陈师姐又安慰了两人几句，便告辞离开。
看着陈师姐远去的背影，田灵儿兴奋地抓住林小婉的胳膊：
“师姐！你好厉害！刚才一点都不怕她！还有陈师姐人真好！”
林小婉却微微蹙着眉，心里并没有太多轻松。
刚才……真的是巧合吗？
陈师姐出现得未免太及时了点。而且，柳莹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在中途似乎莫名滞涩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感受着体内缓缓运转的“宁心”术。
是因为这个？
它不仅能掩盖自身气息，还能微弱地影响他人的情绪？
让对方的攻击性下意识地降低？
还有陈师姐的善意……上次在任务堂也是……
万象亲和灵体……难道它的效果，不仅仅是让灵气、动植物亲近自己，还会潜移默化地让周围的人也更容易对自己产生好感或同情？
这个发现，让她心情有些复杂。
这金手指好用是好用，但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像是走了后门，开了挂。
“师姐？你怎么了？”田灵儿见她发呆，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林小婉摇摇头，甩开那些杂乱的心思，“只是觉得，还是要尽快提升实力才行。”
依靠外部的“运气”和“亲和”，终究不如自身强大来得踏实。
“嗯嗯！”田灵儿用力点头，“师姐你天赋这么好，肯定很快就能超过那个柳莹！到时候看她还有什么话说！”
林小婉笑了笑，没有接话。她重新坐了下来，却没有立刻继续练习“宁心”术。
经过刚才那一遭，她意识到，光是能“藏”还不够，还需要有一些自保的能力。
攻击法术暂时换不起，但……
她想起功法阁里那枚《藤缚术》的玉简。木系天赋，束缚对手……或许，下次赚了贡献点，该先把它换出来。
至少，下次再有人想伸手拔她的簪子，她能有点反应的能力。
她闭上眼，再次沉入修炼。这一次，目标更加明确。
变强，赚灵石，然后……安静地种她的田，修她的仙。
至于那些莫名其妙的桃花和麻烦？希望能离她远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