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躁的情绪依旧在红茶脑海里萦绕。
她站在死寂的街头，寒风卷着纸屑和灰尘从脚边掠过。
那具重新扶正了垃圾桶的丧尸依旧僵硬地站在原地，腐烂的头颅微垂，如同最虔诚的仆从。
胸腔里，那股冰冷的搏动变得愈发清晰有力，每一次跳动。
脑海里翻腾的暴戾念头不再令人不安，反而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
她抬起那只纤细却布满污秽的手，仔细端详。
这不再是那双属于“红茶”的、瘦弱无力、只会挨打的手。
这双手……能握住更“实在”的东西。
“低头。”她轻声说，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面前的丧尸发出含糊的嗬声，毫不犹豫地、几乎把脑袋折到了胸前，露出腐烂的、颈椎突出的后颈。
一种冰冷的愉悦感细蛇般窜上她的脊背。
她目光扫过街道，更多蹒跚的身影开始在远处的阴影里浮现，被某种无形的召唤吸引，朝着她所在的方向汇聚。
它们移动缓慢，姿态扭曲，发出无意义的低吼，但它们的“存在”清晰地映照在她的意识里，如同黑暗水面上浮现的无数光点，微弱，却完全受她掌控。
她心念微动。
停下。
所有正在移动的丧尸，无论是在街角刚刚转出的，还是在百米外徘徊的，全部在同一瞬间僵直地停下了脚步。
整个街道陷入一种诡异的、绝对的静止，只剩下风声呜咽。
跪下。
无声的命令再次发出。
“噗通……噗通……”
沉闷的跪地声此起彼伏，那些腐烂或干瘪的躯体毫不犹豫地屈膝，匍匐在地，头颅深深低下，朝向它们唯一的主宰。短短几秒内，整条街道跪满了沉默的、扭曲的奴仆。
在她被囚禁的这段日子，世界末日到了，无数的丧尸摧毁了这个世界。
她对比了一台车上的时间日期，得知了距离自己被关起来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三个月！？
她四处看了看，想要寻找那个将自己关起来的医院。
可却发现，这里不是熟悉的那座城市。
“这给我干哪来了啊？！”
红茶拍了拍其中一只丧尸的头。
“你知道B市在哪个方向吗？”
丧尸没有回应。
红茶无奈的捂住了头。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世界。
就在红茶思考时，一阵车声与枪声交杂的轰鸣逐渐向着这边传来。
引擎的轰鸣裹挟着子弹的爆鸣声越来越近，像是硬生生劈开了街道的死寂。
红茶银灰色的眼瞳微微一缩，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路灯杆上的锈迹，这具新身体的感官比以前敏锐太多，连风中弥漫的硝烟味都清晰得扎鼻。
她侧过身躲到灯杆后，只露出半张苍白的脸，同时在心里给那些跪着的丧尸下了指令：保持静止，不准动。
下一秒，一辆浑身是刮痕的黑色越野车猛地从街角冲了出来，保险杠焊着厚重的钢板，车身上还嵌着几颗变形的弹壳。
后车窗摇下，一个穿迷彩服的男人探出头，举着枪朝身后疯狂射击，子弹打在追来的丧尸身上，却只让它们踉跄了两步，依旧嘶吼着扑上来。
“妈的！还有完没完！”男人骂骂咧咧地缩回手，司机猛打方向盘，越野车差点撞上路边跪着的一只丧尸，那丧尸依旧保持着屈膝低头的姿势，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司机吓得急踩刹车，轮胎在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车后座立刻跳下来两个人，一个背着医疗包的年轻女孩，还有个满脸稚气的少年，两人都举着简陋的棒球棍，警惕地盯着周围。
可当他们看清眼前的景象时，所有人都僵住了。
整条街的丧尸都跪伏在地上，腐烂的肢体扭曲着，却没有一丝挣扎，像是被无形的锁链捆住；而路灯杆旁站着的少女，穿着破烂染血的校服，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银灰色的眼睛正冷冷地扫向他们，嘴角那点暗黑的血迹在昏沉天色里格外扎眼。
“这……这是怎么回事？”少年握着棒球棍的手开始发抖，声音都变了调，他从没见过丧尸会“下跪”，更没见过哪个普通人敢站在这么多丧尸中间。
“异能者？”男人嘟囔着。
就在这时，后面追来的丧尸群也涌到了街角，足有上百只，灰败的手爪在空中乱抓，嗬嗬的嘶吼声震得人耳膜发疼。
穿迷彩服的男人立刻举枪：“快开枪！别管这女的了！”
可他的手指还没扣下扳机，惊人的一幕再次发生。
最前面那只已经快扑到车边的丧尸，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紧接着，所有丧尸都停下了动作，喉咙里的嘶吼变成了不安的呜咽，然后一个个笨拙地屈膝，重重地跪伏在地上，腐烂的头颅贴向地面，与之前的丧尸汇成一片诡异的“跪拜阵”。
枪声没响，街道又陷入死寂，只剩下越野车引擎的余温和幸存者们粗重的呼吸声。
穿迷彩服的男人举着枪，手却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他看看地上的丧尸，又看看面前的少女，眼神里满是震惊和恐惧：“你是什么人？”
红茶没回答，反而将目光转向他，银灰色的瞳孔里没有丝毫温度：“你们要去B市？”
这话让幸存者们愣了一下。背着医疗包的女孩立刻反应过来，拉了拉男人的衣角，小声说：“张哥，她知道B市……”
被称作张哥的男人咽了口唾沫，慢慢放下枪，但依旧警惕：“你怎么知道？你也要去B市？”
“我在找去B市的路。”红茶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你们从哪来？B市现在是什么情况？”
张哥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地上依旧跪着的丧尸，又看了眼少女。
他敢肯定，这些丧尸的异常绝对和她有关。
现在这种时候，得罪一个能“命令”丧尸的人，和找死没区别。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们从南边的安全区逃过来的，B市有个大型安全区，据说还在运作，但路上全是丧尸，还有……一些比丧尸更可怕的东西。
我们本来想绕路过去，结果被刚才那群丧尸追了一路。”
“方向。”红茶打断他，只想要最关键的信息。
张哥指了指东边：“一直往东走，过了两个废弃的高速路口，再走大概五十公里就是B市的外围……不过那边有很多变异丧尸，我们之前遇到过，根本打不过。”
红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昏沉的天色下，只能看到远处模糊的建筑轮廓。她心里的一块石头稍微落地 ，至少有了方向。
这时，地上跪着的一只丧尸忽然轻微地动了一下，似乎是被幸存者身上的“活人气味”刺激到了。
红茶眼神一冷，心里的指令再次落下：安分点。
那只丧尸立刻僵住。
这一幕被张哥看在眼里，他心里最后一点侥幸也没了，立刻对红茶说：“如果你要去B市，不如跟我们一起？我们的车还能坐人，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他现在只想抱上这根“大腿”，有她在，至少不用担心丧尸的攻击。
红茶沉默了几秒。
她现在对这个末世一无所知，跟着这些幸存者，确实能少走点弯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