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采者为茗。”——【唐】封演《封氏闻见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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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啷——咔啷——!”
木屐和脚下的石板碰撞而出的声音,在烟雾蒙蒙的黑夜里,回响于空无一人的奈河畔。
身穿梅红色素衣的女孩,手中捧着一只灰白色的陶埙;站在奈河畔,她转头眺望脚下黄泉路的尽头,烟斜雾横里,隐隐然一座小桥,横跨在底下的奈河之上。
恍惚之中,迎面一缕微风拂过,悄无声息间,脑后紫黑色的长发,轻轻地摩擦着她的脸颊。
脚下的石板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松软的黄土。
女孩登上了面前的小桥,在那一刻,浅浅的笑声从迷蒙的雾气背后传来,“呵呵……今天的客人,是谁呢?”
女孩停下脚步,双眼直直地看向小桥的另一端,那里静静地守候着一位老人,身上暗红色的布衣,略显佝偻的身姿,一只手拄着一根细细的木杖,另一只手端着一只褐红色的小碗。
“哦呀……?”
似乎是看清了来者的面貌,老人迈着略显蹒跚的步伐,一点一点地挪到女孩的面前,“是茗小姐啊。”
“孟婆婆,您好。”
望着面前眉目清秀、粉面皓齿,年龄仿佛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孟婆皱纹遍布的脸颊上,挤出了满满的笑容。
“呵呵……有段时间没来看望婆婆,我可是等得些许寂寞啊。”孟婆和茗站在奈何桥边,凭栏俯瞰桥下沉静流淌的河水。
“婆婆,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啊?”
孟婆小小的眼睛抬起来,远眺寂静无声的黑暗,“呃……你能说大声点吗,老了听不清了哩。”
“我……”
平时在雨梦亭,茗不喜说话,声音也是细若蚊蝇;见她一脸为难的样子,孟婆露出玩味的笑容,“好了好了,婆婆就不逗你玩了……”
“真是的,婆婆!”茗不满地“哼”了一声;孟婆笑眯眯地将手中的汤水递给她,“其实,也就在婆婆我的面前,你会很自在地说话吧?”
一声不吭地喝下孟婆汤,茗只是望着远处深不见底的黑暗,并没有否认孟婆婆的话;她和孟婆的所在,奈何桥畔唯一的灯火,微弱的光芒在幽冥之中款款摇曳。
“你不回答,那就是默认了?”
“才,才不是……”面对孟婆意味深长的笑容,茗心虚地将目光转向别处,“呵呵……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你的想法吗。”孟婆扶着手中的木杖,慢悠悠地说道。
“不过,你也交到了朋友吧,最近……?”
茗停下啜饮汤羹的动作,看向孟婆满是皱纹的脸庞,那是千百年来岁月留下的痕迹;她放下手中的汤碗,抿了抿微微上扬的嘴角,“嗯,茗有朋友。”
“呵呵……以前见人就躲的茗,现在也交到朋友了啊。”孟婆伸手按在栏杆上,凝视着手背上密密皱纹的眼光中,流露出淡淡的落寞之色,“以后,婆婆就不是茗唯一的朋友了呢。”她看向旁边的女孩,说道。
“婆婆……”茗问道,“平时你见到的魂灵这么多,难道没有交到一个朋友吗?”
“诶呀,小丫头对我的事居然这么关心……”孟婆呵呵一笑,转身往奈何桥的另一边,薄雾之后俨然的街道走去,“都是一面之缘的家伙,交给他们忘尘汤就是了。”
孟婆缓慢的步伐移下小桥,踏上冷冷清清的大街,茗跟在她的身旁,寸步不离,“虽然没什么缘分,但真要说的话……”抬头仰望旁边店铺屋顶上的鸱吻雕饰,孟婆轻轻地叹了口气,“倒是有几个谈得来的家伙呢。”
“既然这样,婆婆也不会太孤单吧,在我平时不在的时候?”
孟婆低下脑袋,松松垮垮的嘴角微微上扬;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茗的小脑袋。
“婆婆还不会这么寂寞哦,毕竟不是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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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茗睁开双眼的时候,面前午后的温暖阳光,照得整座庭院焕发出生命的梦幻光彩。
她摇了摇脑袋,驱散爬满全身的睡意,回过神来,手中还握着上午打扫庭院落叶的扫帚。
“小茗……”
不远处传来一阵喊声,茗打了一个激灵,慌慌张张地从台阶上跳下。
“啊,你在这里啊。”芸走进后院,看见茗坐在银杏树下的石椅上,“咦,你的眼睛有点红啊?”
茗的眼眶有些微微的发红,芸蹲下身子,望着她刚睡醒的慵懒的脸庞,“刚才去地府梦境了吗?”
茗默默地点点头,“去看……孟婆婆了。”
“啊,真好啊……”芸露出有些羡慕的神情,“我到这里工作之后,很少回去看望过爸爸妈妈了。”
茗默默地望着芸的眼睛。
“对了,苹姐找小茗你呢,要赶快去哦!”
茗点点头。
她起身跳下石椅,双手捎后小跑着,穿过庭院往雨梦亭的大门而去。
芸拿起了茗放在椅子边的扫帚,走进阳光洒落的庭院。
落叶满是的池塘边,清澈的池水倒映出她的剪影。
“今天的太阳……真是暖和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