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有三候。一候,螳螂生;二候,䴗始鸣;三候,反舌无声。”
“乙酉甲申雷雨惊,乘除却贺芒种晴。”——【南宋】范成大《梅雨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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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五月初八的百花镇街道上,一如往常一般车水马龙。
玄鸟的身后背着一个小小的竹箱,在清晨的街头往前徐行。
路过一家水产店,她探头往里张望,一个草绿色头发的女孩正从里面走出来;双方看清了对面的面容,都是一惊。
“玄鸟?”
“萍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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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镇街道)
“喏,松花糕。”
接过萍始生递给她的松花糕,“谢谢。”玄鸟轻轻地咬下一块。
萍始生,是谷雨的第一候月灵;玄鸟,是春分的第一候月灵。
要论资历,萍始生还得叫玄鸟一声“前辈”。
不过,作为青春堂一起工作的伙伴,萍始生自傲不坦率的性格,在另外十七个候月灵之间可是鼎鼎有名。
要让萍始生叫自己“玄鸟前辈”,简直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玄鸟心知肚明。
“你在那家店里买了金鱼……是春分大人的吩咐?”转头看见萍始生手中的小水箱,两条金鱼在里面快活地游动着,玄鸟好奇地问道,“不是,我是打算自己养的。”萍始生摇头回答道。
“咦……?”
玄鸟正要问,忽然想起来,萍始生和她都是负责青春堂膳食的候月灵;早上的时候,春分大人已经将当日的菜肴告知于她,没有理由再吩咐萍始生。
作为青春堂唯一一个完全亲水的候月灵,萍始生买金鱼来饲养,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想到这里,玄鸟默默地放弃了追问,继续品尝手中的松花糕。
“你呢,玄鸟?今天为什么背着个竹箱?”萍始生反过来询问玄鸟,“平时要是一个人出门的话,你不都是在天上到处飞吗?”她的目光投向玄鸟的背后,“诶,你把翅膀都收起来了啊。”
如果不仔细辨认的话,玄鸟的那一双黑白相间的翅膀隐没在布衣之中,完全看不见了。
“今天,春分大人想吃素食……所以我就来购置一些竹笋、洋葱之类的食材,带回去做料理。”
“嗯,这个我懂……春分大人不喜欢吃油腻的东西呢。”萍始生的视线依旧落在玄鸟的背后,问道,“不过啊,你要是飞行的话,买这些东西不是更有效率吗?”
“这个……说来话长啊。”玄鸟看上去似乎有些难言之隐,萍始生的眉头一皱,“难道是有什么事情?”她好奇地问道。
“嗯……”玄鸟和萍始生绕过一对年轻夫妇,她紧张的视线往四周扫了一圈,小声说道,“其实,我正在躲一个家伙……”
就在这时,身后的不远处传来一声叫喊。
“哟,玄鸟,你果然在这里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那一道爽朗洪亮的声音,玄鸟听后抖了抖身子,激起了她一身的鸡皮疙瘩。
无奈地耷拉下脑袋,玄鸟认命地露出了勉强的微笑;萍始生闻声回头,“啊,这不是阿䴗吗,好久不见啊!”
那道声音的主人,是一个身着橙红色素衣,有着金色短发的女孩;她的全身皮肤都是小麦色,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来到玄鸟她们的面前,阿䴗点了点头。
“哟,萍始生,原来你也在啊。”阿䴗哈哈笑着拍了拍萍始生的肩膀,“这是买了两条金鱼吗?”她瞅了瞅萍始生手中的小水箱,问道。
“嗯,青春堂最近新进了一个鱼缸,我要给里面添一些成员呢。”
“哈哈,这不是很好嘛!”阿䴗的双手叉腰,笑着说道,她转头看了看依旧低着脑袋的玄鸟,“玄鸟,怎么不说话啊?”
回应她的,是玄鸟别过脸去的动作,“嘁。”
一声冷淡的回答。
“阿䴗,你和玄鸟最近吵架了?”萍始生看出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询问道,“哈哈,哪有的事!”阿䴗摸着脑袋哈哈笑道,“肯定是因为她在工作的时候遇到我,害怕不能准时交差吧!”
萍始生看向玄鸟,对方抱着双臂,目光移向别处,并没有出声反驳。
(看来是说中了。)
“你啊……我明明都放弃在天上飞了,为什么还能这么快被你找到啊?”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玄鸟干脆破罐子破摔,开口询问阿䴗;对方摸了摸下巴,露出了一脸神秘的微笑,“如果我告诉你,是你身上的味道把我吸引过来的,你会信吗?”
空气里一瞬间的沉默。
玄鸟举起左手,隔着衣服仔细地闻了闻;下一秒,她的眼神一变,如闪电一般往后退去,和阿䴗保持了相当远的距离。
“居然牢牢记住了我的味道,你是变态吗……?”
“喂喂,我是开玩笑的啦……玩笑!”阿䴗露出了尴尬的微笑,立刻低头认错,“其实不是我发现你的啦!”
“不是你……?”玄鸟狐疑地看了看阿䴗。
“说起来,阿䴗你不是芒种的第二候月灵吗?”萍始生问道,“第二候月灵,都是负责政事的吧?”
“啊……是这样没错呢。”阿䴗回答道。
“既然你在这里,那就表明……”萍始生抬头往四周看去,“夏至大人也在这里?”玄鸟认真地说道。
“嘻嘻,猜对嘞!”
肩头蓦然一重,一只白皙的纤细小手突然搭上玄鸟的肩膀;这一切完全没有任何征兆,玄鸟的身体猛地一抖。
“咿呀——!”
她吓得一蹦三尺高,猛地回头看去,一身金色芒种服的夏至,手中拿着一串糖葫芦,笑眯眯地站在那里。
完全没有任何气息,一向以感知力著称的玄鸟,也没有发觉夏至大人的存在。
“真是的,夏至大人!请您不要吓我啊!”玄鸟不满地抱怨道。
“哈哈,抱歉抱歉哩……”夏至摸着后脑勺道歉道,“好久没有见到小玄鸟了,就忍不住想欺负一下嘞……”
玄鸟翻了个白眼,立刻转身往街道的另一边走去。
“夏至大人,您不会把玄鸟惹生气了吧……”身后,阿䴗凑近夏至的耳边,小声问道;夏至眯眼看了看往前走的萍始生和玄鸟,“呵呵,不会的啦……”
“说起来……”果然,下一秒,玄鸟便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平淡模样;夏至悄悄地扔给阿䴗一个“我就知道”的眼神,“夏至大人在这里,是有什么事情要办吗?”
“嗯?小玄鸟想知道哩?”夏至迈开步伐往前,双手枕在后脑勺上;看见玄鸟满脸认真的神情,夏至的嘴角一咧,露出了虎牙,“那么……你知道窃衣鬼吗?”
玄鸟思考了一下。
“嗯,之前春分大人和茵小姐在青春堂里抓住的……”
夏至点了点头,“今天,我就是来找那个窃衣鬼的父亲的嘞。”
“父亲?”玄鸟闻言一愣,“不,在这里怎么会找得到……”夏至摇了摇手指,“小玄鸟,你要知道……在地上生活,工作的鬼,其实也不在少数哩。”
正说话的同时,一行人拐进一个幽暗的弄堂。
“阴曹地府的十殿阎罗里,主管对乌怨泽的监视的,便是阎罗殿嘞。”夏至在一扇朱红漆的木门前停下脚步,“负责这项任务的,除了奈何桥的孟婆,便是阎罗王手下的窃衣鬼嘞。”
玄鸟的眉头紧锁。
“乌怨泽……”她慎重地询问道,“既然窃衣鬼负责监管乌怨泽,那么您来找他……”
夏至回过头,露出微微的一笑。
她伸手推开面前的木门。
“乌怨泽的事情,好像有了新进展呢。”
木门之后,是看不见一切的冥暗;夏至毫不犹豫地抬脚踏进门槛。
“老窃衣,我来了哦!”
无边的黑暗,一瞬间扭动起来。
一位全身黑袍的矮小男人,静静地站立在众人的对面。
一道悠远绵长的声音,仿佛自地底响起。
“欢迎光临,夏至大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