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迨至菡萏成花，娇姿欲滴，后先相继。”——【清】李渔《闲情偶寄·种植部》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南宋】杨万里《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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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茸小姐能够光临寒舍，实在是蓬荜生辉；我等在此地恭候多时了。”
“老先生，哪里的话，我也只是一介普通的行医之人，当不起如此大礼。”
跟随着前方一身黑色布衣的老人，走进四合院的大门，穿过门廊，经过小园林，茸的眼前出现了一片莲花池。
脚下的小路往前延伸到莲池的中央，那里有一座凉亭；凉亭的阴影之下，有两位身着青白色素裙的女孩，正在一言不发地对弈。
“茸小姐能在百忙之中抽身，老身先为二位小女谢过了。”
老人作势要鞠躬，茸连忙伸手扶住他，“哎呀，老先生，小女子只是一介普通的花娘侍女，贵府二位千金，实有不凡之才，不必拜谢。”
两人的对话，引起了凉亭下两位女孩的注意，她们回头看见守候在院落门口的茸，都是一惊，连忙站起身来。
“师傅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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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梦亭）
“诶，原来小茸今天是去她的学生家里啊。”
芸的手中一如往常地握着一根扫把，她和茵站在雨梦亭的大门前聊天。
“嗯，听她说起来，是在一年前的时候，在一户人家里救治了一位老婆婆，家里的两位孙女很崇拜她，就收她们作为徒弟了。”茵环抱着满满一盆的衣服，思考的目光投向雨梦亭屋顶的天空。
“好厉害啊，原来小茸每个月的这一天会外出，是这个原因啊。”芸也是满脸崇拜的神色，说道，“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认识一下小茸的两位徒弟……”
“唔……让我想一想，我记得那两个小姑娘的名字是……”茵歪着脑袋，皱起眉头陷入了思考。
“菡萏，又称芙蕖，意指荷花……是一个充满夏日气息的名字呢。”芒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的身旁，手中端着一块竹筛，口中喃喃细语着，可把两人吓了一跳，“哇！芒，你走路能不能有点声音啊！”
芒翻了个白眼，无视了茵的抱怨，“你们，刚才在聊茸的徒弟吗？”茵摸着后脑勺笑道，“确实，芒你刚才说的让我想起来，那两个小丫头就叫菡萏来着。”
“咦，菡萏？”芸歪了歪疑惑的小脑瓜，“难不成，姐姐叫菡，妹妹叫萏？”
“哟，你这不是很懂嘛，芸！”茵笑着拍了拍芸的肩膀，又转头看向一旁的芒，“说起来，芒你的书法这么好，又很会作诗，为什么不像茸一样收几个徒弟啊？”
“比起问我为什么不收徒弟，还是考虑考虑你手中的衣服比较好吧？”芒瞥了一眼茵手中的木盆，说道，“没事的啦，茗等一会是不会在意的啦……”茵腾出一只手挠了挠下巴，讪讪地笑道。
芒叹了口气，“要说我为什么不收徒弟……”她转头看向芸，“你知道有一个词，叫‘孤芳自赏’吗，芸？”
撅起下嘴唇思考了一会，“知道的呢。”芸诚实地回答道。
“可是，我说啊……称自己为‘孤芳’，芒你是不是太自恋了点啊？”茵的话刚说完，脖子上突然一紧，芒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勒住了她的脖颈进行绞杀。
“你——再说——一遍——？！”
“对不……起……我错……芒……放过……”
“呜哇啊啊啊！！小芒请冷静一点，小茵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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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里的日晷，盘面上的指针，下方的阴影几近无影无踪；莲池中央凉亭下的四方桌，茸面南而坐，菡、萏姐妹俩分坐东西。
“啪嗒。”
菡手中的白棋子落下，对座的萏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我输了。”妹妹隔着棋盘，朝姐姐微微鞠躬。
菡微耸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姐妹俩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啪啪啪——！”静观棋局的茸伸出双手鼓掌，“棋艺十分精湛，好啊……”她放下手中的茶杯，轻声说道，“身怀棋圣之才，却弃棋从医……真是怪事。”
听见她的话，旁边两座的菡萏姐妹皆欲起身，“师傅……”茸抬了抬手，示意她们坐下，“稍安勿躁。”姐妹俩这才重新坐回座位上。
“想必你们的心里也清楚，今天是你们的奶奶接受治疗的最后一次。”茸睁开双眼，高声朝后院的门口喊道，“老先生，请过来吧。”
一身黑色布衣的老人，脚步匆匆地来到凉亭下，在四方桌的南边就坐；茸从衣袖里取出了一个小匣子，在桌面上推向了老人。
“这个，便是今日令阃需要服用的药引。”
老先生接过匣子，打开小小的木盖，静静地躺在盒子底部的，是一个个如新雪一般，晶莹剔透的药丸；在凉亭外一角阳光的照耀下，那十数颗食指盖大小的药丸，焕发出彩色的光辉。
“茸小姐，这次的药引……和往常的大有不同啊。”茸稍稍地抬起眼，端详一番老人略含担忧的目光，“为了治愈老婆婆的痼疾，半个月以来，我多次前往地府，最终求得了这方‘三清地令丸’。”
“三清……地令丸？”
“令阃的痼疾，实乃真火灼烧五脏所致，其为极阳之气，须以极阴之气调理中和，故有此‘三清地令丸’。”茸面色凝重地抿了一口茶水，缓缓地向老先生解释道，“令正若服药后有虞，小女当以死谢罪。”
“茸小姐对内人的不离不弃，老身实在感激不尽啊……”老先生立刻起身，在四方桌前就要跪下；菡萏姐妹立刻伸手扶住他，“老先生，万万不可啊，小女实在承受不起啊！”
好生相劝送走了老先生，茸和菡萏姐妹坐在四方桌前。
“婆婆的疾病，应该会在今日痊愈。”茸缓缓说道，“在临走前，你们能给我一个，让我带你们去雨梦亭的理由吗？”
姐妹俩隐藏在桌底下的双手，紧紧地抓住了裙子的一角；妹妹萏从一旁取出一样东西，小心地呈在茸的面前。
茸的视线投向那处。
一只普通的木碗，碗中看上去普通的清澈液体。
“清水？”
“不，师傅。”菡抬起头，认真的目光注视着茸的双眼，“这是要请您评价的药引，我们称其为……莲花生半夏。”
茸若有所悟地点点头，伸手拿起碗的一边，默默地喝下一口其中清澈的“水”。
菡萏姐妹俩直直地注视着面前的桌面，时不时地偷眼看向，脸上不知是何表情的茸。
空气静默了片刻。
“这方药引……”
茸的声音最终响起，姐妹俩的心一度跳到了嗓子眼。
“……我感受到了，默默为亲人祈祷健康的真心。”
两个女孩抬起头，晶莹的泪眼之中，流淌着毫不掩饰的惊讶；茸微微一笑，交叠双手放在桌面上。
“这一年以来，菡萏为自己的奶奶，日复一日、夜以继日地操劳，凭着自身微薄的药理知识，一次又一次地试错。”茸闭上眼睛，露出了满意欣慰的笑容，“把这碗药的药方，再依法制作一份，送给你们的奶奶吧。”
说完，茸起身便离开了凉亭，往院子的门口走去。
“那个，师傅！”
茸回过头，看见一身青白色素裙的姐妹俩，站在莲池正中央的阳光下，愣愣地看着自己。
“之后别忘了和家里人道别。”茸温柔地笑着，朝姐妹两人挥了挥手，“我在门外等你们。”
步出院落的那一刻，茸听见了身后低声的啜泣；那是苦守一年，默默努力一年之后，迎来回报的喜悦。
（如果不是你们，我的治疗也不会在一年的时间里，就能迎来结束啊。）
茸的心里如是想到。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