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有三候。一候，豺乃祭兽；二候，草木黄落；三候，蜇虫咸俯。”
“云雾，雨之征也，夏则为露，冬则为霜，温则为雨，寒则为雪，雨露冻凝者，皆由地发，非从天降。”
——【东汉】王充《论衡》
“风卷清云尽，空天万里霜。”——【唐】元稹《咏廿四气诗·霜降九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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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曹地府）
身着配有蓝色缎带的紫底霜降服，秋分背着双手，面色平静地站在一座小小的宫殿前。
坐落在奈河流经地府城中部的岸边，这座曾经辉煌一时的“秋分殿”，如今也是门可罗雀了；秋分往四周看了看，当年的雕梁画栋，如今也是蓬门荜户。
“我只是守护阴曹地府的一份子，生在地府，长在地府，一间小小的房子足矣。”
当年，自己初拜入师父门下，她便对主管建造宫殿的秦广王如此说；于是，最终也只是十殿阎罗一半的规格，秋分和师傅立秋大人便在地府城中央的奈河畔住下，直到那一年，师傅抵抗乌怨泽恶灵的入侵而战死，秋分很快便离开了地府。
曾几何时，似乎只是几年前的繁华，如今只剩下一片萧条；秋分有些自嘲地笑一声，从奈河岸边穿过小路，登上宫殿外的阶梯。
大门外的门廊上，两个面白如纸的黑发丫鬟，各自在两边默默地打扫着地上的灰尘，用她们手中的竹条扫把；看见秋分出现在宫殿外，她们都是愣了一下。
“秋……秋分大人？”
两个丫鬟握着扫把，小跑着迎上来，“欢迎回来……”她们成为鬼魂已经多年，早已经失去了身为人类时的大部分感情，就算是面对当年把她们从乌怨泽恶灵的魔爪中救下来的秋分，两个丫鬟也已经无法表达激动的心情了。
毕竟，秋分已经不知多少年，没有回到这个家里过了。
“你们……近来可好？”
秋分伸出双手，各自轻轻地按在两个丫鬟的脑袋上，细细地抚摸着；虽然并未亲眼见过，但是从几位鬼官口中知道，秋分殿人去楼空以后，只有这两位小姑娘，几十年如一日地，守候在这里等待秋分归来。
当年秋分的离开，有着她不得已而为之的理由；但是，面对眼前这两位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姑娘，秋分还是心有愧疚。
“我们一直在这里等秋分大人您回来。”年长一点的丫鬟率先发话，“我和妹妹在这里，每天只是打扫而已，过得很自在。”
秋分看了看一旁妹妹的脸，尚是幼小的她，依然能像当年一样，露出真心的微笑，虽然已是难以辨别；秋分轻轻地叹了口气，微笑着牵起姐妹俩的手。
“这次回来，我应该就会呆在这里，和你们一起生活了。”
两个丫鬟的眼神之中，焕发出微弱的期待光芒。
“是真的吗……秋分大人？”
明明是十来岁的小女孩，她们若仍是人类，正当豆蔻年华，应是青春年少；如今的她们，似乎已经历尽了岁月所有的沧桑，只是站在原地微笑着，那本是喜悦的神情，掩饰不住淡淡的哀伤。
已经不知道，等了多少年了。
“你们啊，有没有见到阎罗王爷爷他们？”秋分向姐妹俩问道。
“回秋分大人。”姐姐向秋分鞠了一躬，“十殿阎罗大人们正在各自的岗位上工作，恐怕对您的到来并不知晓。”
秋分坐在大殿之上的御座，放眼望去，陛阶之下冷冷清清。
“那便传我的口信，请他们务必尽早前来，我有要事和他们会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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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分殿）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十殿阎罗的殿主大人们纷纷来到秋分殿；秦广王、宋帝王、阎罗王、泰山王、平等王侍立在左侧，楚江王、五官王、卞城王、都市王、转轮王侍立在另一侧。
平时在阴曹地府，身为鬼官之首的他们，在秋分大人面前也只是当年的一介小鬼而已；何况，秋分对地府有恩，十殿阎罗自然对她敬爱有加，听说秋分独自归来，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前来迎接。
“秋分大人若是决定在地府定居，我等便主持将秋分殿再次修缮一番。”秦广王发话，“当年立秋大人坚持从简处理，我等心有愧疚，望秋分大人斟酌。”
秋分挑了挑眉毛，“秦广王，我这次回来，修缮宫殿可不是主要事务……这件事交由你和卞城王处理即可。”闻言，十殿阎罗都面面相觑，“不知大人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喔？阎罗王没有和你们说起过吗？”秋分对这个问题表示惊讶，反问道；秦广王回头看向阎罗王，“阎罗兄，秋分大人的意思……你有什么事情瞒着各位兄弟么？”
阎罗王看向秋分，“大人，请明说！小的受不得如此施压！”
秋分挥了挥手，“大家不必紧张。”她在御座上翘起二郎腿，“我所谓的‘隐瞒之事’……”秋分望着抄手低头的阎罗王，“……是在不久前，监守乌怨泽的两位鬼官，牛头和马面，突然犯病卧床一事。”
一语既出，大殿之上的十人皆是面色一变；侍立在御座两侧的丫鬟姐妹，各自左右手一挥，秋分殿的大门轰然关闭。
“轰隆——！”
十殿阎罗的大人们皆是一惊，但随之而来的毫不掩饰的凌寒之气，从秋分的身上汹涌而出，眨眼间将他们镇压得噤若寒蝉。
“给你们两个选择。”
秋分从御座上起身，向前缓缓走出两步；大殿上的十人顿感体表微凉。
“一，从实告知牛头马面卧病在床的原因，我即刻前往查明。”
鞋跟和陛阶撞击的声音，在秋分殿里回响不绝；十人的身体开始微微地颤抖。
“二，让我除尽尔等衣服，绑缚于地府城闹市中央柱上，拷打半日。”
话音刚落，几乎是所有人都狠狠地打了一个寒噤；秋分来到阎罗王的面前，伸出右手轻轻地搭在对方的肩膀上。
此刻的秋分，和平时温柔友善的她，简直判若两人；多年不见秋分认真行事的风范，所有人都在心里倒抽了一口冷气。
“阎罗王，牛头和马面都是你派遣的，所以，我让你做出选择。”
没过一秒，阎罗王立刻大声说道，“是乌怨泽！牛头和马面都是受到了乌怨泽的影响！请大人宽恕我不报之罪吧！”他面向秋分深深地鞠了一躬，就差双膝跪地长拜了。
“无妨。”秋分收回右手，其他人顿时感到席卷全身的寒气迅速地消失了，“我并没有认定你有罪，阎罗王。”秋分注视着阎罗王的面容，“不过，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乌怨泽的怨气就会达到顶峰……我必须立刻前往确认。”
“阎罗王便和我一起前往乌怨泽；秦广王，你和卞城王若是无事，便留下和我的两位丫鬟商讨修缮事宜；其他的大人们，若是无事便回去吧。”
“是，秋分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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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漆黑的甬道深处，在背后席卷而来一股寒意；秋分站在乌怨泽的岸边，凝望着满眼几近漆黑的湖水，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阎罗王，牛头和马面是在何时犯病的？”
守候在一旁的阎罗王伸手作揖，恭敬地禀报道，“回秋分大人，是在半月之前。”
“半月之前，湖水可有这般漆黑？”
“当时全力稳定两位鬼官的灵体，之后便忘记来此地视察，小的不知。”
秋分眯了眯眼睛，右手食指一弹，一个带着寒气的光点落入湖中，水面漾起涟漪的地方出现了一瞬间的清澈，但随即便被黑暗吞没。
“若是这样的情况，恐怕最多两个月……不，一个月……”秋分回过头，语气稍有急促地向阎罗王说道，“务必尽快联系另外的九人，紧急施法抑制乌怨泽的怨气！”
“是！”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