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温泉酒店休整一天,洗去一身疲惫后,林澈感觉自己对周遭能量环境的感知变得更加敏锐。他决定不再局限于酒店周围,而是需要更主动地去探索和验证自己的猜想。
他所在的温泉酒店位于神奈川县西部的山麓,距离海岸线并不遥远。凭借出色的方向感和提前下载的离线地图,他搭乘了几站几乎空无一人的地方电车,又步行了一段蜿蜒的山路。随着海拔降低,空气中咸腥的海风气息逐渐取代了山间的清新,耳边也开始隐约传来海浪拍岸的嗡鸣。道路两旁开始出现售卖泳具、钓竿和海鲜干货的小店,建筑的风格也更具渔村特色,低矮而紧凑,色彩鲜明,晾晒的渔网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
他此行的目的地是位于相模湾畔的一个小型游艇码头。这里不像东京湾的那些大码头般奢华喧嚣,反而更像是一个专业的、带着些许粗犷气息的船艇集散地。各式各样的钓鱼艇、帆船和中小型游艇密密麻麻地停靠在泊位上,随着海浪轻轻摇晃,桅杆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大概租一个月就够了,”林澈漫步在码头的木板栈道上,目光扫过两旁悬挂着“貸しボート”(租船)招牌的店铺,心中盘算着,“先到公海地区转一圈,重点探测一下能量浓度的梯度变化,验证海洋源头说是否成立,同时也避开防卫队可能最集中的陆地区域。”
他选择了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老板是个皮肤黝黑、满脸皱纹的老渔夫的店铺。店门口挂着几条巨大的鱼干,散发着浓烈的海盐味道。
走进店内,环境略显杂乱却充满生活气息。墙上贴着各种海图、鱼种识别图以及老板与不同大鱼合影的照片。老老板正戴着老花镜,慢条斯理地修补着一张渔网。林澈用事先准备好的、夹杂着英语单词的散装日语,配合手机翻译软件,艰难但清晰地表达了自己的需求:长期租赁一艘中小型、操作相对简单的带动力钓鱼艇,并需要基础的操作培训。
老老板抬起眼皮,打量了一下这个看起来不像常出海年轻人的顾客,嘟囔了几句方言,大意是“现在的年轻人真会玩”。但他并未多问,生意总要做的。他推荐了一艘保养得不错的二手钓鱼艇,尺寸适中,配备了基础的导航和声呐设备。
付款过程异常顺利,林澈直接支付了一个月的租金和一笔可观的押金,全部使用现金。这种豪爽且不留电子痕迹的方式让老老板有些惊讶,但钱是真的,他便也不再废话,只是仔细检查了钞票真伪。
接下来的两天,林澈就泡在了码头上,跟着老老板学习如何启动引擎、掌舵、看基本的海图、使用GPS导航以及应对一些简单的海上突发情况。以他如今被能量强化过的学习能力和身体协调性,掌握这些基础操作并不困难。
“开船意外地简单啊。”第三天下午,当他独自驾驶着小艇平稳地驶出防波堤,将码头的喧嚣抛在身后时,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海风迎面吹来,鼓起他的外套,眼前是豁然开朗的蔚蓝平面。
他设定的航线是向着东南方向,逐渐驶向相模湾外的太平洋公海区域。随着海岸线在身后渐渐变成一道模糊的灰线,他放缓了船速,闭上眼睛,全力感知着周围。
果然!空气中的能量粒子活跃度,相比陆地,有了显著的提升!越是远离大陆架,这种提升就越发明显。虽然不像岛上那样如有实质,但一种宏大、浩瀚、仿佛源自脚下无尽深海的能量感包裹着他。他的身体如同久旱逢甘霖的禾苗,自发地、舒畅地吸收着这些游离的能量。
“这里的能量密度确实比日本陆地上浓度要高,”林澈确认了自己的部分猜想,“按照这个能量分布梯度,浓度最高的区域,恐怕不是海面,而是……”他的目光投向深蓝色的海面之下,那里是阳光难以企及的深渊。
一个地理名词浮现在他脑海——马里亚纳海沟!地球的最深处!如果能量源与巨大的地质压力和板块活动有关,那里无疑是能量最富集、也最可能诞生恐怖存在的区域!
“如果我是怪兽9号,除了潜伏在人类社会,一定还会在靠近能量源头的大洋深处,建立某种据点或巢穴,以便更快地吸收能量或进行某种……转化?”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
他根据电子海图,选择了一个位于公海之上、远离主要航线、几乎无人居住的小型火山岩岛屿。岛屿面积很小,植被稀疏,黑色礁石嶙峋,只有海鸟在此栖息。他将船停在背风处,熟练地登上岛屿,在最高处一块巨岩的裂隙深处,埋下了又一枚【静默之茧】。
至此,他的逃生与跳跃网络变得更加立体:魔都的机场、边缘矿洞、塔楼;日本的温泉酒店、以及这个太平洋深处的孤岛坐标。
接下来的日子,他便开始了规律的“两点一线”生活。大部分时间,他驾驶游艇在公海区域巡航,一方面是继续感知和吸收能量,另一方面也是故布疑阵,让航行轨迹显得杂乱无章。需要返回日本酒店想要享受温泉时,他便发动迁越,瞬间回到酒店的私人风吕中。
正如林澈所料,日本防卫队的监控系统确实捕捉到了这片公海区域偶尔出现的、短暂且微弱的异常能量信号(源于林澈修炼和子核埋设)。但其强度远低于怪兽出现标准,出现地点随机且毫无规律,未有任何船只失踪或人员伤亡报告,甚至派遣的巡逻机和无人机进行拉网式侦查也一无所获。在怪兽袭击事件频发、主力被怪兽9号和大型怪兽牢牢牵制的当下,这种“幽灵信号”最终被归类为“未知海洋环境干扰”,仅仅被标记为保持观察,并未投入更多稀缺的资源进行深究。
又一次从海上修炼归来,林澈直接迁越回到了温泉酒店的露天风吕中。
温热的泉水瞬间驱散了深海上带来的些许寒意和湿气。他满足地叹息一声,将整个身体缓缓沉入水中,只留下头部靠在光滑的鹅卵石池边上。
月色如水,洒落在氤氲的水汽上,折射出朦胧的光晕。庭院里的石灯笼散发出柔和温暖的光,将袅袅上升的白雾染上一层淡淡的橘色。远处传来几声悠远的虫鸣,更衬托出夜的静谧。林澈闭着眼,感受着体内澎湃的能量如同温顺的溪流,沿着无形的脉络缓缓运转,每一次循环都带来一丝微不可察的壮大和凝实。经过这段时间海上和温泉的双重淬炼,他感觉自己的力量已经彻底稳固,甚至有了明显的精进。
他抬起一只手臂,水滴顺着流畅的肌肉线条滑落,皮肤下仿佛有淡金色的微光一闪而逝,那是能量充盈到一定程度的外在体现。他握了握拳,感受着其中蕴含的、远超从前的力量。隐藏在水雾中的身躯线条更加挺拔,腹部肌肉轮廓分明,每一寸肌体都仿佛被能量反复洗涤锤炼过,充满了内敛的爆发力。埋没在水下的部分,则能感受到更加磅礴的能量正在与温泉的热力以及环境中的能量粒子进行着缓慢而持续的交换与融合。
这种切实变强的感觉令人沉醉。
泡到身体微微发红,通体舒泰,林澈才从温泉中起身。用柔软的毛巾擦干身体和那头略显凌乱的狼尾发型,他换上了一件舒适的浴衣。
实力稳步上涨,值得犒劳一下自己。他提前预定了酒店当晚的怀石料理,让服务员直接送到房间。
精致的漆木食盒被一一打开,如同展开一幅味觉的画卷。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先付”(开胃小菜):一小盏洁白的豆腐脑,上面点缀着几点黝黑的鲟鱼子酱和一小撮嫩绿的紫苏花穗,色彩素雅。接着是“向付”(季节性生鱼片):几片切得薄如蝉翼、泛着珍珠光泽的真鲷刺身,旁边搭配着现磨的山葵泥和萝卜丝。烤物是盐烤的香鱼,鱼身金黄微焦,散发着诱人的焦香。煮物则是小巧的芋艿和鸡肉丸,浸在清澈见底的高汤中。每一道菜都像一件艺术品,分量不多,却极致讲究时令、食材和呈现方式。
林澈盘腿坐在榻榻米上,慢条斯理地品尝着这顿饕餮盛宴,感受着食物最本真的鲜美滋味在舌尖绽放。同时,他随手用支架架起手机,点开了一个专门播放国际新闻的中文频道,音量调得不高,权当背景音。
新闻主播正在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报道着全球各地的消息,但内容……却显得有些“风平浪静”。
“……近期全球范围内怪兽活动频率似乎有所下降,各国防卫部门均表示压力暂缓……”
“……专家分析,此轮平静期可能源于气候或海洋环境变化,但民众仍需保持警惕……”
“……日本防卫省今日再次强调,不会放松监测力度……”
林澈夹起一块鲜甜的鲷鱼刺身送入口中,细嚼慢咽,眉头却微微蹙起。
“最近没有什么怪兽出现?”他低声自语,“太平静了,平静得有些反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经历过京州的兽潮,深知那些可怕生物的破坏欲和几乎无穷无尽的数量。这种全球性的集体沉寂,绝不可能是它们突然改邪归正。
“仿佛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放下筷子,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能穿透黑暗,看到那隐藏在平静海面之下、正在悄然积蓄的可怕风暴。
是怪兽9号在谋划什么?还是更深海的、更恐怖的存在即将苏醒?这种无处不在的寂静,反而比直接的兽吼更让人感到心悸和压抑。
他享受的这片刻安宁,这稳步提升的实力,或许都只是下一次更大冲击来临前,短暂的喘息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