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抱歉，菲塔丝小姐。”
约莫中午时分，菲塔丝过来送考核结果和学院邀请，然后就被女仆长安告知伊德这些天不在伯爵府。
“不过少爷的意思确实是对上学这件事不感兴趣。”
安给菲塔丝沏上一壶热茶，恭恭敬敬地说道。
伊德在临走前有交代过安，说如果来什么学院的人邀请，就直接甩脸色说“什么狗屎学院，本少爷没兴趣”，最好是原话复述。
安不是很理解为什么，犹豫再三，却还是没有按照伊德的吩咐做。毕竟这怎么说也跟阿尔瓦雷斯家族的名誉有关，安觉得还是礼貌点比较好。
“方便跟我复述一下你们家少爷的原话吗？”
然而，菲塔丝的下一句话，却是让安心下一惊。
安觉得伊德那边属于他个人的恶趣味，而菲塔丝这边，则属于她想代表学院争取一下。
应该……只是巧合吧？
应该……不至于是什么我不知道的两边心里博弈之类的吧？
“怎么了，安小姐？”
菲塔丝双手捧着红茶，好奇地问道。
安看着这副乖巧模样的菲塔丝，更觉得惴惴不安了。
管家汉斯也在上午去跟格蕾西教授赴了约，现在整个伯爵府就她位阶最大，稍有不慎可能就会让阿尔瓦雷斯家族再次落入险境。
安至今都还记得那晚十几个大贵族上门的场景。虽然因为运气好，碰巧得到了坎贝尔侯爵的照顾，但难说会不会之后再遇上类似的事。
“……少爷的原话是，”
安深吸一口气，模仿着少爷当时的语气不耐烦地说道：“什么狗屎学院，本少爷没兴趣。”
老实说，安模仿的不是很像，毕竟有些气质终究是学不来的。
不过字句摆在这，就算模仿的很拙劣，却也能让来宾听懂意思。
菲塔丝“哦”了一声，看上去似乎对这句话无感，但旋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似的，直接当场把脸黑了下来。
安看着菲塔丝，十分忐忑。
在她的认知里，无论是谁，在听到这种一点礼数不讲的话语时，都会感到愤怒。
而菲塔丝也看着安。
她的心理活动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比安还要活跃。
也没什么别的原因，主要是……
她忘词了！
昨天结束考核后，格蕾西先是带菲塔丝返回了一趟学院，去了校长办公室，然后让她在过道上稍作休息，结果一直等到菲塔丝睡了三四个小时，才把她摇醒。之后菲塔丝就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听格雷西给她讲解面对阿尔瓦雷斯家族的人的答复时要怎么回答，怎么反应……
林林总总加起来有超过十几个选项。
菲塔丝因为看了一晚上伊德制卡，当时困得很，根本记不住那么多台词。
说起来谁家好人会准备那么多应对方案啊！难道现代人的社交都是这么别扭的吗？果然是我跟不上时代吗……唉，我还是宅在家里画画比较好……
就这样，两个心理活动异常活跃的女人四目相对，场面一时间安静的有些奇葩。
“那个……”
最终，还是更擅长社交的安率先打破沉默，“菲塔丝小姐，红茶快凉了。”
“哦哦。”
菲塔丝愣愣地点头，下意识地抿了一口。
“是那位老前辈让您来我们家试探什么吗？”
“噗——！”
菲塔丝直接一口红茶喷了出来。
好在两人并非面对面的，不然这口红茶绝对会喷在安的身上。
尽管菲塔丝并非什么贵族小姐，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宅女，但再怎么不修边幅的人，在外也会稍微注意一点形象的。
“不好意思……”
菲塔丝红着脸道歉。
“是我太突然了。”
安疯狂鞠躬，“对不起，菲塔丝小姐……”
“没有没有，是我的问题……”
“应该是我的才对……”
就这样，两人又异常滑稽地互相道了半分钟的歉。
随后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忽然又双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反正我估计我这边也就只是顺带的事。”
菲塔丝耸肩，语气也变得轻松了不少，“毕竟我老师现在正在跟你们管家聊天呢。”
菲塔丝抢过安手里的手帕，主动擦起了桌子，“所以我也懒得试探了。不过这还是我老师第一次这么在意一个小孩。没记错的话，你们家少爷今年才19岁吧？”
“18岁零七个月。”
安看着菲塔丝的动作，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反正现在是午休时间，你应该也没什么要忙的吧？”
擦完了桌子，菲塔丝又给安搬来一张椅子，亮着眼睛说道，“正好，你干脆跟我聊聊你们家少爷呗。他那么有天赋，为什么过去十八年都平平无奇呢？我很好奇。”
“……”
安看着那张椅子，想了想，还是选择坐了下来。
虽然理论上来说，女仆是不能和客人坐着闲聊的，而且按照规矩，她也不可能跟外人聊一些内部的事。
但一来她接下俩确实没什么事要忙；二来很明显少爷那边在经历一些不得了的事，身为阿尔瓦雷斯家族的女仆长，有义务反向刺探一些有用的情报；三来……
安确实想找人聊一下伊德身上的变化。
这个人最好是陌生人，因为有太多东西都是安的猜测，匪夷所思至极，安不敢轻易说出口，比如——安怀疑少爷不是少爷。
这个猜测在昨晚考试的时候已经非常明显了——毕竟安作为看着伊德长大的女仆，从来就没见过乃至听说过少爷有什么制卡天赋，更别提他制卡的样子专注到匪夷所思，就算安不了解制卡，纯粹站在门外汉的角度来看，也能明显看出来伊德十分天才——而今天菲塔丝的反应，则更是让这个猜测的可信度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再联系上伊德偶尔说出来的一些安不理解的词语，还有他虽然有在刻意维持过去的性格和行为模式，但更多的时候表现出来的那种和“恶少”截然相反的儒雅温驯……对于安来说，现在只差一个能证明“伊德不是伊德”的证据。
尽管连安自己都不清楚，就算证明了这个结论，她又该怎么办，但这至少是她能尝试理解伊德的一条路。
“其实少爷的名讳在整个王都都属于那种‘家喻户晓’的，不过他最近真的变了好多……”
……
……
听着安娓娓道来伊德近期的变化，菲塔丝默默记下，准备到时候尽可能全地复述给自家老师听。
虽然格蕾西让菲塔丝做的事她没怎么记住，但作为曾经的“天才”，菲塔丝非常擅长抓重点。
格蕾西的重点只有一个——现在的伊德很有可能并非伊德，而是某种上古时期某位传奇工匠的灵魂。
格蕾西说，这有点类似于独属于魔王一脉的“灵魂寄生”魔法，是比黑魔法还要骇人听闻的邪术。
她那边先前就收到了着手调查伊德的消息，但流程还没有批下来。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赶在天文会的那帮疯子动手之前将伊德控制住，不然万一这家伙是什么上古灵魂，再被天文会利用，很容易酿成大祸。
不过听着听着，菲塔丝突然嗅出来了一丝不对劲。
她看着在聊到“前·伊德”时下意识嫌弃和厌恶、聊到“现·伊德”时不经意流露出佩服和惊喜的安，鼻子动了动。
嗯……
怎么有股小女孩萌生出憧憬的青春香气？
女仆和少爷……
嘶，这么刺激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