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岚盯着眼前的椅子，手握魔法光剑，整个人身体绷紧。对方的隐藏魔法太过高明，这房里的任何魔法报警装置都未触发，要不是这人似乎疏于锻炼，行动时有细微的响动，恐怕她也无法察觉。
是教廷的人么，如果是的话最好在这里解决掉。此人魔法造诣太高，恐怕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敌人。
眼前人的身影慢慢显现，在熟悉的容颜清晰起来的一瞬间，莎岚愣住了：“慕琳?”
林慕撑着脸，歪头看着她：“不够意思哦~莎岚，明明你也要来神都，居然不带我一起?”
莎岚面色一滞，没好气地将手中魔法散去：“刚才就是你一直在这偷听?真没礼貌啊，精灵小姐。”
林慕满脸无辜：“这怎么能怪我，我是看到那几个人鬼鬼祟祟的，想着能探查到什么情报呢，就跟过来看看。没想到，是你在跟他们密谋~”
莎岚坐回椅子上，两条紧身裤下修长的双腿交叠，看着林慕叹了口气：“谁让您是女神的宠儿呢~之前我们的对话你都听到了吧，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我们?迎回女神也是你们精灵的期望吧?”
林慕思考了一番，问莎岚：“你们，打算引发战争么?”
莎岚点点头：“虽然那只是最后的手段，但我不否认。我知道，你们精灵爱好和平，但有时候如果不发动战争，死去的人反而会更多。以最小的伤亡，取得最终的胜利，这是我们的目标。”
“胜利吗……教廷真的已经腐朽到要用战争推翻的地步了么?”林慕喃喃道。
莎岚看了眼前的精灵一眼，没有继续诱导反笑着说：“慕琳，如今你就在神都。你不用急着回答，不妨用自己的眼睛看看这里?看看教廷管制下的神都到底如何。”
她一边说，一边起身来到林慕面前，伸手划过林慕眼睑上的金色鸦羽。
林慕惊得后仰，她却翘起嘴角：“相信你这双诱人的眼睛，不会骗你自己~”
“！！?”
这人怎么回事？不知羞耻！
“咳咳，说就说，别乱摸！”林慕坐直身子，瞪她。
莎岚举起双手示弱：“好的，我美丽的精灵小姐，要我带你去看看吗?”
莎岚这轻佻的样子让她无法招架，林慕装模装样地整理了下衣物：“你这人真是，调戏别人觉得很有趣么?”
对面的女人笑了笑，桃花眼忽闪忽闪：“调戏别人可不如调戏你有意思，毕竟看着你那张本该淡漠又庄重的俏脸做出那些夸张表情时，真让人欲罢不能~”
“#”
林慕不想搭理这人，转身就要走。
莎岚赶忙拉住她的手腕：“别生气嘛，我不说了还不行~”
……
林慕被莎岚领着，朝城郊走去。
“我们这是去哪?”林慕不解。
莎岚此时没有了玩笑的表情：“带你看看神都脚下普通民众的生活。”
二人来到一片农场边上，这里有一些简陋的草房建在田埂边。
田里不知名的作物生长的还算茂盛，田野中零星可见些许农户在劳作，有些提着锄头在田埂上行走，他们脸上带着疲惫，还有些许木讷茫然。
林慕忍着疑惑继续跟着莎岚前行，来到一户草屋前。
草屋门前，一位头裹布巾的妇女抱着一名未满周岁的婴儿哄着，看到她们二人走过来，满是晒痕的脸堆起尴尬又讨好的笑，转身抱着孩子进屋了。
林慕皱皱眉，一扬手，将二人身形隐去，下一秒她和莎岚便来到房中，莎岚诧异地瞪大眼睛看了林慕一眼。
林慕示意她不要出声，没有解释，转身看起屋内的陈设。几块木板搭在两边的原木凳上，一条满是补丁的被子铺在木板上，这应该是床了。房间没有窗户，几道稀碎的阳光从屋顶并不密集的遮挡物缝隙中洒下，如果下雨怎么办，林慕不禁想。
妇人怀中的孩子似乎因为进屋时的颠簸醒来了，一直哭个不停，大概是饿了。
女人慌忙解开衣襟，想要给孩子喂奶。可孩子**半晌，没有吃到任何奶水，继续“哇哇”哭起来。母亲无奈，来到屋角，打开地上的木桶盖子，里面只剩零星的几颗土豆似的食物。
孩子的“哇哇”声还未停下，女人低声啜泣的声音又响起……
林慕沉默着，伸出手用圣光将二人包裹，让母子二人睡去，再从腰间挎包中拿出之前在路上买的一些吃的放在床边。
二人出得屋来，莎岚才开口，但似乎不知道问什么好只说：“刚才……”
林慕扯扯嘴角：“精灵的奇妙魔法，再问就不礼貌了~”
她们一连看了几家农户，情况都是大同小异。
林慕站在田边看着莎岚：“我记得，这几年塞西亚并没有出现过灾年吧?”
莎岚沉默着摇摇头。
“这田里的作物涨势也不错啊，难道是食物收成不好?”林慕继续发问。
莎岚看了林慕一眼：“七成，农户所有收成有一半以上要缴纳税务。”
“七成?这是教皇的命令?”林慕咋舌，比历史上一些暴政还要夸张，“塞西亚最近明明没有大规模的战争发生，也没有做什么大型的军事建设与民生建设，这么多粮食去哪了?”
“那你就得问教廷了。”莎岚摊摊手。
林慕双眼微阖：“你还有别的要让我看的么?”
“当然，如果你还想看的话。”
……
一白天的时间，莎岚带着林慕在城里的其他地方转了转，贫民窟、底层商铺、夜场街……
林慕印象最深的是夜场街的一对兄妹，那时天色未晚，那里还没有客人。打扮俗艳的姐弟两俩，乍一看还以为是姐妹，听莎岚说，二人是因为家中贫穷而被父母卖给妓院谋求生路。
她们见到这对兄妹时，二人正跪在地上对着神殿方向祈祷，暴露的衣着无法完全遮盖他们的身体，也无法遮掩身上的紫青伤处与暧昧红痕……
“为什么?”那时的林慕忍不住发问。
站在一旁的莎岚回复她：“什么为什么?”
“他们面对这样的命运，为什么还要向毫无作为的女神祈祷?这样的女神又有什么好信仰的?”林慕有些气愤，却不知在生谁的气。
莎岚却面色微变：“真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一名精灵的口中说出来。不过，相传女神大人的离去是为了拯救世间而不得不陷入沉睡。至于他们……”她看了看眼前祈祷中的姐弟：“女神创世救民的传说千百年来深入人心，也许他们只是向女神祈祷，希望听到他们心声的女神大人……出来拯救他们也说不定。”
……
林慕坐在餐桌前发呆，对面的莎岚以为是今天的所见所闻让她心情不好，开口逗她：“精灵小姐，心情不好吗？你现在脸上的表情可没有之前逗你时有趣哦~”
林慕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不在意地扯扯嘴角，她以为自己是因为今天见到太多人的苦难而心生怜悯。实际上，她实在对自己生气。
下午那对姐弟的身影还在眼前挥之不去，莎岚以为他们在向女神求救，但作为女神的林慕却听到了他们祈祷的声音。
他们说的不是“女神救救我们”，也不是“请女神大人惩罚那些恶徒”，他们向她祈祷的是“这一切都是女神大人对我们的考验吧……希望女神大人能在我们完成考验，前往您身边的那一刻，对我们说：‘你们做到了，真是乖孩子。’，女神大人，我们永远敬爱您……”
林慕甚至能感受到从他二人方向传来的纯粹的信仰力量，那一刻她只想转身就跑，仿佛那是不是力量来源，而是会将她灼伤的火焰。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那还是她第一次想要落荒而逃……
“你……”莎岚想说什么却在看向林慕的脸时突然顿住，她缓缓站起身，来到林慕身边，俯下身伸出手指划过她的下眼睑，“怎么了，会好起来的。等我们推翻教廷之后……别哭了……好吗?”
林慕呆呆地转过脸，茫然地伸手抚向自己的双眼。自己哭了?怎么可能~她只是……自己一定是被这具女神的身体影响了。
这对姐弟和今天自己所见的一切，恐怕只是此世的冰山一角。难道之前自己力量的来源都就这些人吗?这些明明在污泥中曳尾求生衣食尚且不得周全的人?这些身处深渊中仍要点燃薪火的人?就是这些人为她带来了这具无所不能的神躯?
今天经历的一切，带着过量的真实感压向她。也许从一开始的时候，林慕还只是将这场旅途当做一次异世界角色扮演游戏在攻略，只是自己没有意识到罢了。懵懂间来到此世，又毫无准备地成为女神。林慕捏捏拳头，好像有什么事，是她必须要去做的才对……
惶惶间，林慕感觉自己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包裹住，脸颊上感受到软绵绵的弹性触感，鼻尖传来淡淡的皂荚芬芳还掺杂了一丝丝甜腻的奶香……
等等……奶香?林慕睁大双眼，眼前是两团白腻间的一条深渊！
反应过来眼前之物到底是什么的林慕，慌忙挣脱莎岚的怀抱，脸色有点微红：这人怎么回事，干嘛突然把大白团子贴自己脸上来！
站在对面的莎岚丝毫不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什么不对，反而点了点头：“嗯~看来是恢复正常了，都说精灵心思敏感，容易被周遭的情绪感染，看来是真的。”
林慕被她一打岔，心情稍微平复了些，但声音仍有些闷：“我没事，眼睛不舒服罢了……我有事要先走了，你说的事，我会考虑的……”
说罢便要起身离去，莎岚伸手拦了她一下：“你是被今天所见影响了心情么?总觉得你……好吧，我不问你了。如果有什么事，记得来找我商量，好吗，慕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