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的争吵仍然在继续，洛莎维娜也从站着“侍奉”各位客人，变成了坐在他们中间和他们讨论的一份子。
沃尔里斯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可爱的洛莎维娜小姐在十分冷静地驳斥，或者说纠正一位青年人的观点。
“如此考量的理由并非单纯是为了你所说的，让有权有势者可以免于法律的惩罚，这其中也包含着对于受害者的保护。”
“我不明白，女士，如果我们要惩戒通奸罪行，难道不应该以最为残酷的酷刑来施加处罚吗？如今仅仅是罚款和肉刑，并不能真的禁止吧？”
“那倘若施加酷刑折磨，犯罪者就可能在通奸后，犯下比通奸更为残忍的事情。”洛莎维娜冷静地回答道，“毕竟打残了对方，也不过是要被打残而已，这可比酷刑要轻，而酷刑是用于杀人的最重刑罚——那么在这种情况下，犯罪者为什么不顺手把受害者灭口来赌不会被发现呢？”
“……”
“所以，为了不让被强制通奸的受害者被杀人灭口，所以才不会给这个罪行施加过多的惩罚，这是为受害者留存一条生路。”
“原来如此，女士，您的智慧令人印象深刻，我很佩服。”
被洛莎维娜说服的青年士兵十分诚恳地说道，而周围的其他士兵，无论男女们都在点着头，认可洛莎维娜的想法。
“您的思路启于崇高的理想，主人。”洛莎维娜仍然保持着女仆的优雅，“只不过，我希望提醒您的是，世上绝大多数灾难，都是理想主义者在未经深刻研讨就迫不及待实行所导致的后果。”
“您的想法如此，前些日子，一位元老提出要禁止防止有人进山偷猎，于是决议要消灭山上的大多数动物亦然如此。”
“受教了。”
即便在这些士兵的眼中，洛莎维娜是一个奴隶，毕竟只有奴隶才会从事这种服务性的工作，但是他们仍然尊敬她。
青年人总归是有一些不一样的，他们并未真的把这一套等级秩序当做社会的铁律，他们愿意为真正的智者，表达自己诚恳而真挚的敬意。
“阿莉娅，给他们添点咖啡。”
沃尔里斯将手头的试管瓶放下，顺带着指了指一旁仍然在煮着的咖啡，“小心点。”
“是，老板。”
阿莉娅应声而去，她拎着咖啡壶，为每一位客人添加了新的，热气腾腾的咖啡。
说来也是，这些年轻的战士们似乎只是希望找个地方谈天说地，而不是真的对于咖啡有极大的兴趣，所以一直以来要的都是最为朴素的咖啡加糖。
很苦，但是很提神，让大家能够一直沉浸在热闹的讨论之中。
这也是大家喝咖啡的理由，更多的，他们需要这么一个能够讨论能够说话的地方。
“辛苦啦。”
沃尔里斯看着仍然在热烈地讨论，从当下政治到城邦外交，从家长里短到哲学话题的年轻人们，又看了看给他们加了一圈咖啡的阿莉娅，“阿莉娅，给。”
阿莉娅停住脚步，看着沃尔里斯手中的那一个小瓶子，瓶子之中，是一种闪耀着点点星光的流动液体。
巫露。
这就是她所见过的巫露，不仅如此，这份巫露的品质还是难以想象的高。
“老板……这个，很贵吧？”
“还好，对我来说不算贵。”沃尔里斯摆了摆手，回答道。
这是实话，制备这个巫露真不需要多少钱，网购一桶民用液化以太虽然不算便宜，但一桶的量，给十只阿莉娅做一辈子巫露都绰绰有余了。
但是阿莉娅并不知道这些，在阿莉娅的眼中，老板这就是在安慰自己。
巫露，这可是女巫们维持身份的根源，许多女巫为了得到更多的巫露，甚至在驱魔过程中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东西又怎么可能便宜呢？
阿莉娅轻咬下唇，她低下了头，小麦色的长发垂下来，而她也颤颤巍巍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接过沃尔里斯递过来的巫露。
很冰。
不只是巫露的温度，就连沃尔里斯的手也是一样的，那双覆盖在手套下的手，没有一丁点的温度。
“谢谢您，老板。”
阿莉娅的感激绝无哪怕一丁点的杂质，她的绿色眼眸深处，倒映着那巫露的星星点点，望着沃尔里斯，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报他。
“好啦，你先回去用吧，用完继续上工，别忘了哟。”
沃尔里斯揉了揉阿莉娅的脑袋，像是一个大哥哥在哄着妹妹一般，“去吧。”
“嗯……”
沃尔里斯这边的动静其实不小，许多贵族青年都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尤其是，当沃尔里斯将巫露交给了阿莉娅的时候。
“……女士，原来您是女巫吗？”
青年士兵们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既然沃尔里斯作为老板，能够把巫露给一个新人，那就没有理由不相信，一直跟随着沃尔里斯的洛莎维娜不是女巫。
更何况，他们确实有在洛莎维娜身上感受到若有若无的巫能气息。
“是的，各位主人。”洛莎维娜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那孩子也是新来的女巫，只不过，现在我们的身份是店里面的女仆。”
“老板看起来确实厉害啊。”一个女青年士兵说道，“居然能够找到愿意为他当女仆，做这种奴隶阶层的工作的女巫。”
“是很厉害。”洛莎维娜瞥了一眼沃尔里斯，“不过还请各位稍微保密，毕竟这件事说出去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点尴尬。”
“的确。”一些青年深以为然，“女巫们像是奴隶一样服务客人，这种事情说出去一定会引起丑闻的。”
“更重要的是，这会引起有些人对老板身份的猜测。”洛莎维娜说道，“我的老板已经习惯了做闲云野鹤，不愿掺和到某些事情之中。”
“原来如此。”
士兵们心中有了猜测，沃尔里斯应该是某个大城邦的大贵族，现在退隐了，不想再参与政治了。
“请放心吧，女士，我们会保守秘密。”
这样“酷”的人，中二青年们最喜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