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莎维娜再一次早起。
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她睡得一直不是非常安稳。毕竟，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就不可能当做没有发生。
尤其是那些东西，一旦使用，自然有所代价，只不过，自己并未承担最大的部分。
“……”
洛莎维娜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在床上辗转反侧，即便是深夜，也依旧睡不着，索性便披上了一件衣服，打开房间门。
走廊的灯光自动亮起，而后她便穿着毛茸茸的拖鞋，走向楼下的方向。
她知道，现在，她的身边，总是会有一个人在深夜里等待着。
“怎么起这么早。”
而当她的脚步声靠近了的时候，沃尔里斯的声音悠扬而懒散地响起。
“……你在做什么？”
“没啥，玩玩终端。”沃尔里斯懒懒地说道，“幸好现在有终端，早个十几年我不得无聊死啊。”
“确实。”洛莎维娜点了点头，“以前没有终端，你又不睡觉，那自然是要无聊死了。”
“哈哈哈，洛妲，怎么了这是？”
沃尔里斯一个鲤鱼打挺，从躺椅上起身来，看着心事重重的洛莎维娜，“我给你弄一点喝的，怎么样？”
“咖啡。”
“什么咖啡？”
“随便。”
“好。”
两个人之间不用过多交流，简单的话语就已经让沃尔里斯理解了洛莎维娜想要说的话，“你没睡好吗，那东西还在作祟吗？”
“嗯。”
洛莎维娜接过了沃尔里斯递过来的，热气腾腾的咖啡，他似乎知道自己要来，所以早就把咖啡粉给磨好了，“怎么说呢，也不是作祟吧。”
“那就是你自己心里过不去。”
沃尔里斯一语中的，而洛莎维娜对此无可反驳，只能低头，沉默，看着杯子之中的咖啡泛起一层层的波纹。
“嘛，我是觉得，过去就是过去了。”沃尔里斯安慰着洛莎维娜，“毕竟这也不是你所希望的结果，不是吗？”
“不是。”
“对啊，那就说明，这只是命运让我们走到了今天而已，而不是别的什么情况。”沃尔里斯笑了笑，说道，“洛妲，或许人类真的有自己的命运，而我们的命运就是现在这样。”
“可我们早就已经证明了，所谓的神明，所谓的命运，不过是某些过于强大的能量体罢了，以及因果关系的连锁而已，真正那种玄而又玄的命运，根本不存在。”
洛莎维娜如此反驳着，“信仰在我们的时代真正的复兴了，各种古老的神明重新找到了自己的信徒，他们将这些力量重新组织，而后成为了我们人类以及诸多智慧生命可以依靠的另一种……不是那么可靠的力量。”
“是啊，所以，本质上，所谓的命运，并不是什么因果。”
沃尔里斯笑了笑，面对着可爱而迷茫的洛莎维娜，他总是有着无穷无尽的耐心。
“命运是选择。”
“我们如果遵循理性，遵循智慧，按照最为正确的结果去行动，那么我们绝对无法抵达今天的地方，但是，我们并不是理性的。”
“人类并不理性，我们的感性，或者说，不是感性，而是单纯的冲动，向着死亡与强烈刺激，向着那些神秘而不可言说的东西行动起来的冲动，才是让我们能够超越自己，成为新的自我，走向自己命运的根本。”
“你不理智地选择了最为怪异，或者说最为愚蠢的方式来表达你自己的愿望和诉求，而我也是一样，用了最为愚蠢的方式来成就我自己，来完成我对你和对我自己的希望。”
“我们今日，不过是那一天的结果，但是这并不代表着，我们的选择是错误的。”
“没有错误吗？”
洛莎维娜喃喃自语着，“可是我们失去了那么多。”
“也得到了这么多。”
沃尔里斯重新躺回了躺椅之中，“洛妲，你记得你当时的心情吗？”
“……我记得。”
“可你现在，还有那种心情吗？”
“只是因为我们现在离群索居而已，而不是真正解决了这个问题。”
“可是这不真的解决了许多问题吗？”
“不，这只是逃避。”
“逃避本身，不就是一种可行的答案吗？如果两个种群注定无法完美的共存，那么逃离另一个，不就是非常合理，非常有道理的选择吗？”
“可为何，为何我们必须忍受，必须接受这样的结果？明明，我们什么错都没有。”
洛莎维娜的情绪鲜有失控，但是每一次面对这个问题，她都不能像是曾经面对其他问题那么淡漠地来处理。
“为什么，明明做错事情，不愿意包容他人的不是我们，但是因此造成的结果要怪到我们头上？明明我们也只是想要安静生活的一个族群，却最终，要承担远古时代的罪责被排斥？”
洛莎维娜的情绪愈发激动了起来，“沃尔你见到过吧？！就连最初的行动者，就连那些真正在人类身上制造了无数惨剧，有着无数的血债的那些家伙，那些债主本人……都能逐渐被世界接受。”
“可我们不行……我们只是最初的受害者，仅此而已啊……”
洛莎维娜的咖啡都快要撒出来了，沃尔里斯连忙拦住了她，安慰着，“好啦好啦，洛妲，不生气不生气啊，咱们慢慢说，没事没事啊。”
沃尔里斯是真的，不想和洛莎维娜讨论这种问题。
不是他主观上的不愿意，而是因为洛莎维娜总是会过于激动，这样对洛莎维娜本身的身体情况不是很好。
那件事情之后，虽然绝大多数的问题都是自己替她承担了下来，但是她毕竟是直接引起了那个灾难的人，她不可能独善其身。
她用自己的身体作为了那个存在降临的第一步，她必然会付出沉重的代价。
自己，不过是帮助了一下，他并不能够彻底解决。
“好啦好啦，冷静冷静，咱们慢慢来说，好么？洛妲。”
沃尔里斯安慰着，低声说道，“不要生气，对你自己不好。”
“知道了。”洛莎维娜低声回答着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