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工作人员在季千霜的灵魂中检测出「牵引」的方术,登记完成后,两人乘公交前往目的地。
路上,季千霜所见之景同阳间完全一致。道路两侧有餐厅、楼房、豪华小区、街边小吃摊,甚至不少披着霓虹灯的大商场和高架桥。等红灯时,见有四脚撑地的公交车抻着舌头乖乖趴在路口。
两人独占公交车最后一排,头靠头,叙到生前种种。季千霜有为北宫渚口述新出的百合动画剧情,也尝试对手机使用方术——脑子里有那份念头,手机就自动被牵向自己,搞得她小嘴张成o字,连连称奇。
约一小时后,到达「寄灵村」站下车。出了公交,映入她们眼帘的完全是片废墟。
周围杳无人烟,黄色大地尘沙四起,路旁堆积成小路的大量木屑和细碎玻璃原本应该属于低层建筑。坚挺屹立的高楼已经炭化,被火焰炙烤过,楼间的大量钢筋从毁损墙体中七歪八扭地探出头来,简直像枯萎的树枝。
只剩下金属框的投影巨幕在楼间窥视她们,以自身存在向她们强调:这里曾是商业街。
望前方景象,北宫渚开口介绍:“寄灵村琶拉,我刚到地府时暂住过。原本是辽区著名网红步行街所在地、底层游魂的度假山庄,怨兽安德拉却在此处凝为实体,大肆破坏,让琶拉村变成了这副模样。”
怎么看都不像能开店的地方。
“万事屋……要开在这里?”季千霜不由得歪头。
被提问者没有直接回答:“霜霜,我带你来,还有第二个理由。”
北宫渚说完,对她回头,眨眼wink。
她转眼瞥腕上手表:时间掐得刚好,快来了,否则就用Plan B。
咯咯、咯咯、
脚下有某种不详的动静,地面像是被地震余波影响,轻微震动。北宫渚心底暗叫:哇!来了!目的达成。
“怎怎么了?!”季千霜哪见过这场面。
轰——
伴随巨响,橙黄大地之下窜出一对灰黑色巨钳,是巨大化锹形虫或独角仙的口钳,目测左右两边各有十米长。
“那是什……”
异样身躯蛄蛹着突破大地,钻出地面,站立起身,在季千霜与北宫渚的面前露出全貌。
那东西,身高堪比焦黑的大厦,全身覆盖灰色钢铁似的皮肤,后背不出所料是全包覆的甲壳,类似蚁狮和锹形虫杂交的异形昆虫怪物。
磁力怨兽·安德拉——身高40米,体重37000吨。
它口中发出火车与铁轨摩擦般的刺耳鸣叫,朝两人迈步过来。纤细昆虫肢体居然能承受它的体重,每落一步,大地都在随之抖动。
北宫渚僵硬地扭了两下肩,皱眉,夹起嗓子:“哇哦,怨兽灾害大抵都是这样的。好~~可怕,我只是带你介绍一下未来的开店位置,没想到它就出来了。霜霜你是方术使的话,请为了保护我而消灭它吧。做不到的话,在危机四起的地府开万事屋就无从谈起了呢。”
临时想的台词,太假了,但生前没对她用过这招,希望她能信。
“那……那当然的啊——!但为什么我们刚来它就凑巧出现了啦!”
并非凑巧。
“可能是想吃方术使的阴气。”北宫渚随口一编。
“所以是因为我?!”
北宫渚不再吭声,再回复就没法圆谎了。
季千霜将视线移回那怪物身上,下意识地后撤了一步。
这是什么怪兽电影吗!
它逼近了。
好巨大。
好恐怖。
幸好没有巨物恐惧症,不然只是望着它都感觉窒息。它呼吸一下,就足够吹起飓风,撕碎诸多生命了吧。
……但这是真实发生在眼前的事情。腿在打颤,脚下的震鸣也在强调这绝非虚假,焦黑楼房被它蹭过就如积木般轰然倒塌。那些怪兽特摄电影中,背景板里的普通人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如果是生前,眼前有怪兽朝自己走来,季千霜绝对毫不犹豫转身跑走。
她想成为照耀大家的「主角」。前提是,要有逆着人群走向怪兽的资本,得有个超能力,有变身器,有挂。
现在已经有了类似的东西,打得过吗?要谨慎些!在地府要更惜命的……
不迈出这一步的话,绝对无法在这样的地府实现生前梦想。
决不能让来之不易的机会从脚下溜走。
就在季千霜鼓起勇气,接受自己「方术使」的身份与责任时,那怪物钳间发光射向天空,巨幕金属框便无故浮空,如回旋利刃似的飞驰而来,要斩向北宫渚——
“煮妃!”
季千霜大叫出声,踏前一步,横扫右臂,那金属框便紧急朝右90度拐弯,落向远处。
这就是「牵引」的方术。
被保护的北宫渚难掩喜悦,轻轻“哦~”一声,手指抵下巴:“霜霜,战胜恐惧只用了几秒钟,已经能堪称伟大,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呼。”
季千霜略有后怕,但确认自己的力量能对那怪物造成影响,松了口气。刚刚绝对不该贸然行动,但挚爱有危险,思考之前,身体先动起来了。
“生前,我是个随便谁都能欺负一下的软柿子,处处受你保护。现在我是方术使……无需惧怕,我已经不是生前的自己。”
这些话,全都是给自己加油打气。要试着运用能力,适应现在的自己。
生前好歹是个雄性,追百合作品之余看过不少战斗番,没想到可以派上用场。接下来就学着那些,照猫画虎吧。
“……煮妃,我们的万事屋开业后,也请当做被保护的对象,站在我背后吧。这次,我终于可以为你撑伞。”
我也能像舞台上闪耀的偶像、赛道上全力飞驰的骏马一样,成为谁的光吗?
我也能成为了不起的“主角”,为谁带去笑容吗?
曾平平无奇的季千霜,也有过这样的幻想。
如今她已拥有相应的力量,所以——
“——那些涌出地狱浮屠的遗怨,由我来牵回正轨!”
季千霜握紧拳头,摒弃畏惧,抬起头,直视那遮天蔽日的巨大生物。
——咬紧牙关,朝着怨兽撒腿冲去!
怨兽安德拉见食物主动进攻而来,发出鸣叫,双钳间再度发射奇怪光束。这次的磁力光线覆盖太广,刹那间,尘沙、大楼水泥、畸形的钢筋瓷瓦,连同季千霜一起升空。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她有种在座跳楼机的感觉,气流猛地灌入肺腔,内脏相互挤压,她觉得这没什么痛苦,呼吸顺畅,作为方术使取回的身体确实不一样。
下一秒,她和那些被吸起的物体,一并被无形磁力拽向安德拉的口钳。
这样下去,没等自己被怨兽吞掉,就先被后面的各种畸形水泥墙和钢筋砸死了。不,这倒正好!
“呵啊啊啊啊啊!!”
季千霜发动「牵引」的方术,身体骤然悬浮,贴向身旁划过的木门,任凭那些钢筋从身边呼啸而过,并同样对它们施加「牵引」——给它们加速。
于是那些被吸过去的重物,反而变成供季千霜使用的炮弹,接连轰击安德拉全身。
连续的钝响中,安德拉连连后退。
季千霜以自身作为这波轰击的收尾,将「牵引」终点设置为安德拉的头部,整个人化作炮弹飞去。
同时,她咬牙挥拳。
嗵!!——身子落在安德拉头部点位的同时,小小的拳头也打在上面。拳面与甲壳相撞,发出“咯啦”的响声。
“呜!”震碎骨骼、撕裂肌肉的痛觉,从拳头一路窜上肩膀。
安德拉发出刺耳鸣叫,显然也受到了伤害。
地面上的北宫渚见到这幕,半张开嘴:“她、啊这……”
安德拉的皮肤非常特殊,在不出动阎方殿最高战力「伏魔星官」的前提下,要稳定杀死它有两种方法:第一,借用「伏魔星官」之一「U」的法宝——诺亚青石。
第二,是效果与「磁力」相似的方术。
季千霜作为「牵引」的方术使,有对抗「磁力」的资格。但……
北宫渚抱胸,在心底评价:直接拿拳头揍它,霜霜这么莽啊?算了,作为刚觉醒的方术使,能反利用安德拉的磁力光束,已经是超乎想象的答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