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人回到喜多川家后,满月却被残月轰了出来,此刻却有些灰头土脸地站在喜多川家宅邸的大门外,身旁是同样被“请”出来的、无辜的莲雨。
身后的大门被残月喊的士卫从里面拉上,发出不算太重、但意思明确的一声“咔哒”。
隐约还能听见门内残月带着羞恼的嘟囔:
“……一身乱七八糟的香味还有莫名其妙的牙印……想去招惹吉原的骚狐狸就去啊!还回来做什么!杂鱼家主!笨蛋满月!”
满月摸了摸鼻尖,颈侧那个被“朝花”留下的、已然淡去却未完全消失的齿印仿佛又隐隐发烫。
她试图解释那并非“招惹”而是“意外”,但显然,在残月嗅到那萦绕不散的冷冽异香并看到齿印后,任何解释在醋意翻涌的狐狸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与莲雨对视着,莲雨那双死水般的眸子里似乎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促狭?满月觉得自己大概是看错了。
“家主。”
莲雨的声音依旧清冷平静,仿佛刚才被连带着赶出来的不是她一样,
“接下来有何安排?是否需要属下……”
“不必了。”
满月挥挥手,打断了莲雨可能提出的诸如“暗中保护大小姐”或“回去继续请罪”之类的建议。
她深知残月的脾气,这会儿正在气头上,让她独自冷静一下反而更好。
而且……
她抬眼望向街道台阶下弯弯绕绕的城下町区,深秋的阳光带着暖意,洒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听说花川町通那边因为明天的‘花合斗大赛’已经很热闹了?”
满月活动了一下肩膀,将那点小小的窘迫抛在脑后,眼睛重新咪起惯有的慵懒与好奇,
“莲雨,陪我去逛逛吧。正好去那个‘花咲阁’打点一下,毕竟是奈月那小家伙负责宣传后勤的重要场地,我们这做‘合作伙伴’的,也该去认认门,顺便……”
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一玩的牌局。老是打打杀杀,也该放松一下了,不是吗?”
“家主想去‘花咲阁’?”
莲雨确认道,声音依旧平淡。
“嗯……”
满月伸了个懒腰,银发在阳光下流淌着银白光泽,
“总得找点事做,顺便也看看奈月那小丫头忙活的大场面准备得如何了。走吧~带路。”
两人一前一后,融入城下町区熙攘的人流。
越是靠近花川町通,气氛便越发显得热闹,街道两旁,许多店铺已经挂出了与“花合斗”相关的装饰——绘有花牌的旗帜、象征胜利的松竹梅图案,甚至有些店家推出了特制的“花斗团子”和“胜运抹茶”,招揽顾客。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节日前夕特有的兴奋与期待。
“看来这‘花合斗’在江户确实影响力不小。不过,影响力最大的,不应该是相扑吗?”
满月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四周。
“是也不是……”
莲雨简略回应,
“相扑在日本的影响力也很大,仅次于‘花合斗’。‘花合斗’在武士大名,下至町人商户,皆有参与。喜多川家此次委托七蒲家负责宣传后勤,亦是看重其在商界的人脉与能力。”
穿过几条愈发拥挤的街巷,一座颇具规模的复合式建筑出现在眼前。
正是“花咲阁”。
正如其名,建筑整体风格庄重中不失雅致,黑瓦白墙,檐角装饰着精美的樱花纹鬼瓦。
入口处的黑漆木匾上,“花咲阁”三个金色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侧悬挂的俳句:
“花斗分胜负,
斗竞艳咲然生趣,
牌戏聚知音。”
点明了此地的主题。
门廊旁摆放的两盆盛放的山茶花,更为其增添了几分生气。
已有不少穿着各色服饰的人在此进出,显得颇为热闹。
满月和莲雨步入其中。
一层的主大厅“咲乐堂”宽敞明亮,浅茶色的榻榻米地面光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和木料气息。
中央区域已经布置好的比赛台,榻榻米和雕刻着樱花松枝的台沿显得格外醒目。
已有几对牌手在比赛台上对弈,周围零星围着些安静观战的客人。
侍者们穿着素净的和服,悄无声息地穿梭于各个卡座与服务台之间,端送茶点。
西侧的牌具柜前,有人正在仔细挑选或检查花牌。
满月的到来,尽管衣着相对低调,但那头罕见的银发与周身难以完全内敛的非凡气质,还是吸引了一些若有若无的视线。
她对此浑不在意,紫瞳饶有兴致地扫视着整个大厅,目光在那些对弈者专注的面容、以及墙上悬挂的绘有花牌图案的装饰画上流转。
“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
她低声评价,
四周的卡座有些已经有人落座,低声交谈着,目光不时扫向中央赛场。
服务台旁,茶屋角的伙计正忙碌地准备着茶饮。
“格局不错……”
满月微微点头,目光扫过那些存放牌具的木格柜和东侧的茶饮区,
“兼顾了竞技与休闲。”
“一层主要为赛场与普通客席……”
莲雨在一旁低声介绍,
“二层设有雅间与观赛席,视野更佳。后院还有庭院可供休憩。”
穿过熙攘的一楼“咲乐堂”,满月和莲雨沿着侧面的木质楼梯缓步而上。
二楼“花见楼”的氛围与楼下截然不同,更为清静雅致。
环绕一圈的回廊视野极佳,可以清晰地俯瞰下方一层的赛场。
此刻这里人还不算多,三三两两的看客靠在黑色木栏杆上低声交谈。
有半边的“雅间”门扉紧闭,显然已有贵客或团体提前预定。
满月的目光掠过墙上的优胜者名录和浮世绘,最终停留在那面巨大的纸糊记分牌上,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准备得倒是周全。不知道奈月那小丫头现在在哪里忙得团团转……”
北侧的雅室门扉紧闭,隐约能听到其中传来低语声。
她并未特意去寻找奈月,而是信步走到栏杆前方,凭栏而立,看着楼下的一局对弈。
对战的是一位沉稳的中年武士和一位衣着华贵的年轻商人,双方你来我往,表情凝重,指尖的花牌翻转落下,带着某种独特的韵律。
“莲雨……”
满月忽然开口,声音不大,
“你觉得,这种依靠计算、运气和心理博弈的游戏,和真正的战斗相比,如何?”
莲雨沉默片刻,答道:
“皆有规则,皆需审时度势。唯决胜方式不同。花斗决胜于牌面点数与组合,战斗决胜于力量、速度与生死。”
“说得不错。”
满月轻笑,
“但有时候,牌局之下的暗流,或许比战场上的刀光剑影更复杂。”
她意有所指,紫瞳深处闪过一丝冷光。
明天的“花合斗大赛”,表面是牌艺竞技,底下却可能是各方势力的试探与交锋。
“去后院看看吧。”
满月突然示意道。
她对打牌本身兴趣不大,更想看看这“花咲阁”的全貌,尤其是奈月精心准备的保障如何。
莲雨无声点头,在前引路,两人穿过一条连接主建筑与后院的廊道,廊道两侧是精心打理过的枯山水景观。
推开廊道尽头的移门,一处精巧的庭院映入眼帘。
虽已深秋,但经过精心设计的庭院依旧颇具观赏性,几株晚枫红得发亮,与常绿的松柏相映成趣。
角落的洗手钵滴着清水,发出清脆的声响,石灯笼静静伫立,想必入夜后会别有一番风情,庭院中央设有石桌石凳,可供人休憩。
满月的目光掠过庭院角落,恰好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神无月正利落地将桌上的花牌揽到自己面前,橘红色的猫尾巴得意地高高翘起,末梢还愉悦地微微卷曲。
她坐在石凳上,而她对面,一个浪人打扮的男子正懊恼地抓着头,脸色涨红的喊道:
“可恶!又输了!”
那浪人愤愤地一拍大腿,将手中最后几张牌丢在石桌上,
“神无月小姐的牌技也太厉害了!在下甘拜下风!”
她对面的浪人抓了抓头发,悻悻地丢下几枚铜钱,几乎是落荒而逃,嘴里还念叨着“运气真背……”
那人刚转身,眼角余光瞥见了站在神无月身后的满月和莲雨。
“呃……抱、抱歉!我突然想起还有急事!”
他像是见了鬼一样,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也顾不上收拾散落的牌,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向了反方向,转眼就消失在假山后。
神无月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始收拾桌上的花牌和赌资,橘红色的猫耳因胜利而微微抖动,尾巴尖得意地卷起。
她显然也注意到了不速之客,扭过头,黄瞳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有畏惧,有屈辱,还有一丝被撞见“不务正业”的尴尬,她脖颈上那道深紫色的淤痕在阳光下依然清晰可见。
满月踱步过去,莲雨如同木桩般站在原地。
“看来你恢复得不错……”
满月在她面前停下,目光垂下,看着她熟练收牌的动作,语气听不出喜怒,
“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赚外快。”
神无月收拾牌的动作一僵,低下头,声音闷闷的:
“哎呀……只是打发时间。水无月还在喜多川家陪……陪那个小不点、不,绫月夫人玩呢,我、我闷得慌!莲雨说过,在得到家主明确命令前,我们可以……有限度地自由活动。”
“哦?”
满月挑眉,不置可否。
她忽然伸出手,在神无月没反应过来之前,指尖轻轻捏住了她一边橘红色的、毛茸茸的猫耳,揉弄了一下。
“呜!?”
神无月浑身猛地一颤,像是被电了一下,整只猫差点从石凳上弹起来!耳朵是猫猫最敏感的部位之一,甚至在那恰到好处的揉弄下,耳根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舒适感,让她差点发出丢脸的呼噜声。
她只能死死咬着唇,黄瞳里交织着屈辱、愤怒和一丝……被顺毛的生理性愉悦。
被如此突然地触碰,尤其是被眼前这个给她留下深刻心理阴影的人触碰,让她瞬间炸毛!
“你……你干什么!放开!”
她又惊又怒,脸颊瞬间爆红,想要挣脱,却又顾忌着对方的实力和身份,不敢真的动手,只能僵硬着身体,黄瞳里写满了羞愤和慌乱,尾巴也炸成了毛茸茸的一团。
“手感还不错。”
满月仿佛忽略掉了她眼中的怒火,又揉捏了两下,才慢悠悠地松开手,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掂量了一件物品。
她看着神无月迅速把耳朵压成飞机耳,警惕地往后缩的样子,鼓了鼓脸颊,语气带着点无聊的抱怨:
“看来莲雨把你们‘教导’得挺好,知道守规矩了。就是这赚钱的方式……啧,还是上不得台面。”
神无月气得牙痒痒,却又无力反驳,只能死死瞪着满月,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不劳家主费心!”
满月对此并不意外,反而像是确认了什么,她看着神无月,忽然问道:
“你的牌技很好?”
神无月不明所以,但还是梗着脖子回答:
“尚可……在江户,靠这个混过一段时间。”
“明天的‘花合斗大赛’,你也参加?”
满月继续问。
“……”
神无月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权衡,最终还是老实回答,
“水无月不希望我抛头露面。而且,我们现在的身份……”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莲雨,意思很明显,她们是戴罪之身,能否自由行动尚是未知数。
满月摸了摸下巴,紫瞳中算计的光芒再次闪烁:
“牌技好,熟悉江户三教九流,身手也还算利落……嗯,倒是有点用,所以……”
她没头没尾地结束了这句,不再理会一脸困惑和戒备的神无月,转身对莲雨道:
“回去跟残月说一声,我在神无月这儿,让她别担心我们。顺便看看水无月和绫月夫人那边是否需要帮忙。”
“是。”
莲雨躬身领命,转身慢慢走了出去。
后院再次只剩下满月和神无月两人,气氛却比刚才更加微妙。
神无月低着头,假装专心整理赢来的铜钱和洗牌,但紧绷的肩膀和时不时偷瞄满月一眼的小动作,显示她远未放松。
满月则悠闲地走到另一张石凳坐下,目光扫过神无月面前那副制作精良的花牌,眼神中闪过一丝兴趣。
“看来你对这‘花合斗’很感兴趣?”
神无月闻言,下意识地挺了挺胸,带着点残留的骄傲:
“哼,当然!在江户,还没几个人能在花牌上赢过我……”
话说出口她才觉得不妥,眼前这位可是能随手捏死她的存在,跟她炫耀牌技简直是班门弄斧。
然而满月并没有嘲笑她,反而语气平常的说道:
“哦?那明天上午,我陪你一起来‘花合斗’开幕式怎么样?”
神无月捏着花牌的双指微微一顿,橘色猫耳不自觉地竖了起来。
她抬起黄瞳,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满月。
“您...想和我一起参加?”
她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满月随手拈起一张“松鹤”牌:
“怎么?不乐意?”
她单指轻弹牌面,在指间灵活地转了个圈,纸牌在她修长的指尖翻飞,仿佛被赋予了生命。
“还是说...你更想继续在这里骗浪人的铜钱?”
“才不是骗!”
神无月下意识反驳,尾巴炸成毛茸茸的一团,
“是他们技不如人...”
话音渐弱,她忽然意识到这是满月第一次用近乎平等的态度和她说话。
但随即她又低下头,声音闷闷的,
“只是……为什么是我?您不是应该和残月小姐一起……”
满月轻轻“啧”了一声,将那张“松鹤”随手扔在石桌上。
“那只醋狐狸现在正在气头上呢,我可不想去找骂。”
她托着腮,目光懒洋洋地瞥向神无月,
“而且,看你刚才赢牌的样子,倒是比之前顺眼多了。”
神无月怔住了。
她从未想过会从满月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活在败北的阴影下,活在满月那压倒性力量的恐惧中。
可此刻,满月看向她的眼神里没有轻蔑,没有怜悯,反而带着一丝…….欣赏?
神无月低头看着滚烫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滴落在磨损的花牌上,晕开小小的深色痕迹。
她慌忙用手背去擦,却越擦越多。
“太丢脸了……明明发誓再也不会在任何人面前示弱的……”
她咬住下唇,
“但您得答应...让水无月跟着绫月夫人。那猫…她其实很会照顾人。”
说完她才惊觉自己竟在谈条件,慌忙补充道:
“当然!我也会用命护着您……家主。”
最后两个字轻得像叹息。
她再一次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花牌,指尖轻轻抚过牌面上精致的图案。
这副牌是她从江户街头摸爬滚打时就开始用的,边缘已经有些磨损,却承载着她为数不多的骄傲。
“我……”
神无月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其实……很害怕。”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连她自己都愣住了,她从未向任何人袒露过这样的心情。
满月没有打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自从输给您之后,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
神无月攥紧了手中的牌,终于将压抑在心底的话讲了出来:
“在江户,力量就是一切。但我输了,就意味着我的一切都被否定了。可是……”
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可是当我在牌桌上赢牌的时候,当我靠自己的技巧和判断取胜的时候,我才感觉自己还活着,还有价值。”
满月轻轻“哼”了一声,伸手又捏了捏神无月的猫耳。
这次神无月没有躲闪,只是微微颤抖了一下。
“笨猫……”
满月的语气里带着难得的温和,
“你的价值从来就不只存在于用力量征服他人。能在江户这种地方靠牌技混出名堂,可不是光靠硬实力就能做到的,毕竟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神无月的眼眶微微发热,她急忙低下头,不想让满月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轻轻抹掉从眼里流出了滚烫泪水。
满月轻轻笑了,她伸手摸了摸开神无月的头,惊得小猫浑身僵硬。
“明天的比赛……”
满月站起身,拍了拍衣袖,
“我会看着你的表现。别让我失望啊,我的'牌佬耄'。”
指尖蹭过猫耳根时,如愿听到压抑的抽气声。
她猛地低下头,不想再让满月看见自己瞬间泛红的眼眶和微微颤抖的嘴唇。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但那疼痛此刻却远不及心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是屈辱吗?不,不仅仅是,是长久以来紧绷的骄傲被击碎后,突然被给予了一种意想不到的、新的可能性的茫然与……一丝微弱的悸动。
在江户,力量是唯一的真理,这是刻在她骨子里的认知。
败给满月,意味着她所信奉的一切都被彻底否定,如同坠入冰窟。
可此刻,这个以绝对力量碾压她的“半神”,却在她视为“小技”的牌道上,看到了她的价值?
“我一定、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声音闷闷地从埋低的脑袋里传出,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鼻音,却比之前任何一次回应都要坚定。
她没有甩开满月的手,甚至不自觉地,将那副边缘磨损的花牌更紧地抱在怀里,仿佛抱住了某种救赎。
满月轻笑一声,终于收回了手,仿佛刚才那片刻的温和只是错觉,她又恢复了那副悠哉随性的模样。
“最好如此。明天上午,‘花咲阁’门口见,可别睡过头了,小懒猫……”
她转身,银发在傍晚的微风中划过一道弧线,向着廊道走去,步伐悠闲得像是在自家庭院散步,
“记得把赢来的钱请我吃团子。”
看着满月离去的背影消失在廊道转角,神无月才缓缓抬起头,黄瞳中情绪翻涌。
她伸手摸了摸似乎还残留着触感的耳朵,又看了看怀中的花牌,最终,一抹极其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弧度,悄悄爬上了她的嘴角。
“笨蛋家主……”
她低声嘟囔了一句,这次,里面却听不出多少怨恨了。
与此同时,竼恩维的棋盘上,又多了两颗戴着魔女帽的深紫色棋子。
江户湾上空,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掠过。
两位身着深色魔女裙装、头戴宽檐魔女帽的少女,正并排骑乘着扫帚,轻盈地穿梭在云层之间。
她们的身影在蔚蓝的天幕与下方的粼粼波光映衬下,宛如剪影。
左侧的少女,森川夜,微微压低帽檐,淡奶油色的眼眸望着远处逐渐清晰的江户轮廓,眼中流露出一丝归家的放松。
她虽然是平安京术式学院的一年级生,但家族根基在江户,她更多时间其实是在江户本地的魔女古书馆附设里自学,对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更为熟悉。
“总算快到了!……”
森川夜轻轻呼出一口气,侧头对身旁的同伴说道,语气带着些许期待,
“我先带你去落脚的地方?还是你想直接去城里逛逛?”
另一位少女,帽檐遮挡下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一抹淡色的唇。
她似乎对森川夜的提议并不意外,声音透过面纱般的光影,一种简单的认知干扰术式,用于长途旅行时避免不必要的关注。
她带着一丝清冷和平静地说道:
“不必麻烦你先安置我。我直接去‘花咲阁’附近看看。听说那里因明日的‘花合斗大赛’很是热闹,想去感受一下江户的市井气息。”
她的目光投向江户城中那片明显更加喧嚣、灯火初上的区域——正是上城町区与下城町区交界的花川町通方向。
森川夜眨了眨眼,了然地点点头:
“啊,是了,你向来喜欢观察这些……那好吧。我就先不去啦,我得去一趟魔女古书馆,探望一位在那里做整理员的精灵前辈,我答应了她寒假回来一定要去探望的。”
“古书馆?在这种时候?”
她的同伴有些讶异,
“花合斗大赛明天就要开始了哦,现在城里肯定很热闹,不去先逛逛吗?”
森川夜笑了笑,眼神中带着一丝坚持:
“那位前辈对我照顾很多,而且古书馆里总是有些有趣的东西。放心吧,我很快就能搞定,说不定还能打听到一些关于大赛的趣闻呢?我们晚点在‘花咲阁’碰头?”
“好吧好吧。”
另一位少女无奈又理解地点点头,
“那你自己小心点,别在书堆里迷路忘了时间。听说江户最近……嗯,好像有点不太平。”
她想起学院里一些模糊的传闻,但具体如何,她这个外来者并不清楚。
“知道啦!在江户,我还是很熟的!……”
森川夜自信地拍了拍胸脯,脸上露出一丝担忧,但很快被兴奋取代,
“替我向‘花咲阁’的漂亮牌娘们问好!虽然我更喜欢古书馆里安静的知识气息就是了!那……回头见!”
说完,她操控扫帚一个灵巧的俯冲,朝着江户城上町区那片较为安静、以学问和魔法著称的区域飞去。
那里是江户魔女与学者们聚集的知识圣地,与下城町区热闹的“花咲阁”仿佛两个世界。
无名少女目送森川夜的身影化作一个小点,随即也驾驭扫帚,如同融入暮色的夜枭,悄无声息地向着花川町通滑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