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暮色渐沉,森川夜骑着她那把略显破旧、飞行轨迹依旧有些歪歪扭扭的扫帚,慢悠悠地降落在江户上城町区一处相对僻静的宅邸前。
与喜多川家的气派或“E.W.C”的神秘不同,森川家的宅邸透着一股年深日久的古朴与……略显冷清的气息。
门庭不算阔大,黑漆木门上的家纹也有些斑驳,庭院里的树木自由生长,带着几分野蛮,却也少了些精心打理的匠气。
“呜……屁股好痛,总算到家了。”
森川夜晃晃悠悠地从扫帚上跳下来,揉了揉被硌得生疼的部位,淡奶油色的长发被风吹得乱蓬蓬的,几根呆毛顽强地翘着。
她拿着那顶从“E.W.C”带回来的、属于千寻的焦黑魔女帽,脸上带着未散的疲惫与茫然。
推开略显沉重的木门,宅邸内静悄悄的,只有角落里自动运转的、用于清洁的微型式神发出细微的“嗡嗡”声。
空气里弥漫着老木头、旧书卷以及一种淡淡的、类似檀香的安宁气息——这是森川家世代传承的、用以静心凝神的熏香。
“我回来了……”
森川夜习惯性地对着空荡的庭院喊了一声,声音在寂静的宅邸里显得有些孤单。
没有仆役成群,也没有家人殷切的问候。
森川家到了她这一代,人丁稀落,父母常年在魔法界进行魔法考古研究,一年也难得回来几次。
偌大的宅子,平日里只有她和一些简单的自动工具打理。
她摘下头顶上的魔女帽,踢掉脚上的小皮靴,裹着连体黑丝的脚丫踩在冰凉的木地板上,黑里透粉的玉足发出了“啪嗒啪嗒”的轻响,带着帽子,慢吞吞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她的房间位于宅邸二楼,推开移门,里面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堪称“魔女的混沌工坊”——“咕嘟咕嘟”冒着泡的彩色药剂瓶、装着颜色诡异的试剂和各种黑市上难得一见的魔法材料,散落的材料、画到一半调配药剂的草图、各种版本的魔法书,这些堆起来的书比她还高,有些甚至被她当成了垫桌脚窗台,前还有几盆散发着微弱魔力波动的夜光菇。
不过,还有不少可爱风格的缝制精巧的玩偶和柔软的抱枕,散落在房间角落。
“千寻……‘E.W.C’的前辈说……你的实验可能和‘鸦之魔女’的禁忌研究有关……”
森川夜将焦黑的帽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房间中央的小矮桌上,自己则抱着一个巨大的兔兔玩偶坐了下来,把脸埋在兔子软乎乎的肚子上,声音闷闷的。
“弑神、‘血神祭’……这些听起来就好可怕啊……千寻你这个笨蛋,怎么会卷入这种事情里去嘛……”
她嘟囔着,淡奶油色的眼眸里充满了困惑与悲伤。
她不像满月家主那样强大又冷静,也不像槲奈子前辈那样温柔又聪慧,她只是个有点笨手笨脚、魔法成绩也平平无奇的一年级生。
好友离世的真相如此沉重,魔女会的内部纷争、弑神的阴谋……这些对她来说都太过庞大和复杂了。
“我该怎么办才好……”
森川夜把兔子玩偶搂得更紧了,仿佛这样能汲取一些温度。
肚子突然“咕噜噜”地叫了起来,提醒她还没吃晚饭。
“啊……饿了。”
她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暂时把烦恼抛在一边,站起身,决定先去厨房找点吃的。
森川家的厨房倒是颇具特色,既有传统的土灶,也有利用魔力驱动、缓慢散发出寒冷气息的几个由冰块堆起来的“冰坨”,是用来对存放不了太久的食材进行保鲜……当然,也包括存了数十年的“僵尸肉”。
她蹲下身,在“冰坨”里翻找出几个用竹叶包裹的梅干饭团,又从一个印着森川家纹的桐木箱里,取出一小瓶用药剂练制、口感清冽的清酒——这是父亲前往九州探查前留下的。
她索性盘腿坐在厨房前的回廊上,就着从庭院外透入的昏黄,小口啃着饭团,偶尔啜饮一口清酒。
酒精让她粉嫩的小脸很快泛起红晕,脑袋也变得有些晕乎乎的。
“唔…还是不太会喝酒啊∽满月家主她们去散心了……真好啊……”
她喃喃自语,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羡慕,
“要是我也能……不用管这些复杂的事情,就简单地吃吃东西、逛逛街,偶尔去看看烟花,或者去浅草寺门前买串三色团子就好了……”
几杯清酒下肚,森川夜的思维变得更加跳脱,行为也愈发……呆萌。
她忽然放下吃到一半的饭团,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着自己的卧室,双手叉腰,一脸“严肃”地对帽子说:
“千寻!你放心!作为你最好的朋友,我森川夜,以森川家的名义,一定会查明真相的!”
她打了个小小的酒嗝,继续用带着醉意的腔调“宣誓”:
“虽然我的魔法只能帮忙扫扫地……魔咒也常常记错顺序……扫帚飞起来总是撞到东西……但是!但是我不会放弃的!哈哈哈∽嗝!”
发完颠,她感到一阵头晕,脚下一软,“噗通”一声坐回了地板上。
“呜……地板好凉……”
她揉了揉眼睛,看着手中喝了一半的清酒,突发奇想:
“对了!书上说……酒精可以激发灵感!说不定……喝了酒,我就能想出办法了!”
说着,她又“咕咚”灌了一大口,结果被呛得连连咳嗽,眼泪都出来了。
“咳咳……骗、骗人的……一点灵感都没有……只有头晕……”
她委屈地扁扁嘴,抱着膝盖,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夜风吹过庭院,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森川夜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望着天空中渐渐亮起的星星。
“星星……好像千寻以前实验失败时炸出来的烟花啊……嘿嘿……”
她的思绪开始飘远,回忆着和千寻在学院里的点点滴滴——一起在课堂上打瞌睡,一起在实验室里手忙脚乱地收拾残局,一起偷偷吐槽严厉的老师……
“千寻……你说……满月家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对着空气,像往常和好友聊天一样问道,
“她看起来好厉害,也好可怕……但是,她好像又和那个魔女不是一伙的……‘班鸠’前辈也说她是‘变数’……”
“我……我明天要不要再去喜多川家看看?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哪怕只是……打扫一下庭院?……”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浓浓的不确定和一丝微弱的希望,
“嗝~好晕哦…”
森川夜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不小心踢翻了旁边的清酒瓶。她迷迷糊糊地弯腰想去捡,结果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及时扶住了廊柱。
“连、连酒瓶都欺负我……”
她委屈地撅起嘴,淡奶油色的长发有几缕黏在了泛红的脸颊上。
她摇摇晃晃地走回房间,途中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魔女袍下摆,“噗通”一声摔在了柔软的榻榻米上。
“唔…地板怎么在转啊∽”
她趴在地上,抱着一个大大的猫猫抱枕,傻笑着对那顶焦黑的魔女帽说:
“千寻~你看我会翻跟头哦~”
说着她真的试图在榻榻米上打滚,结果裹着魔女袍滚成了一团,像只毛毛虫。
“嘿嘿嘿…好好玩……”
她傻笑着,渐渐不动了,呼吸变得平稳——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半夜,森川夜被渴醒,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找水喝。
“水…要喝水。”
她闭着眼睛凭记忆往厨房摸去,结果“咚”的一声撞在了门框上。
“呜…好痛啊∽”
她捂着头蹲下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慢吞吞地爬起来,摸着被撞到的额头,小声嘟囔:
“连门框都欺负我……明明昨天还没有这个门框的……”
她完全忘记了这扇门已经在这里存在了至少二十年。
森川夜跌跌撞撞地走到水缸边,拿起水瓢舀水,“咕咚咕咚”地喝起来,水珠顺着嘴角流下来,沾湿了魔女袍的前襟。
灌了好几大口凉水,总算觉得冒火的喉咙舒服了些。
她放下水瓢,满足地叹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水渍。
“啊……活过来了……”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
“不过……我为什么要喝水来着?”
她歪着头,努力回想,淡奶油色的长发乱糟糟地披散着。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只觉得脑袋还是晕乎乎的,像是塞了一团棉花。
“算了,不想了……好困哦……”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挤出两滴泪水。然后摇摇晃晃地转身,准备回房间继续睡觉。
然而,醉意尚未完全消散,醉意朦胧中,她的方向感显然也还在休假。
森川夜迷迷糊糊地转身,,试图沿着来时的路返回卧室。然而,酒精严重干扰了她的方向感和平衡感,脚步朝着自己认为是通往二楼的楼梯走去。
“嗯…房间…在哪里来着?”
她小声嘀咕着,淡奶油色的眼眸半眯着,努力在昏暗的光线下辨认。
她摇摇晃晃地走过一个转角,没有推开自己房间的移门,反而一头撞开了宅邸里那间常年闲置、堆满旧物和蒙尘魔法器具的储藏室门。
“噗通!”
森川夜被门槛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扑去,幸好储藏室里堆积的柔软织物缓冲了她的跌倒。
她趴在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的、带着陈旧气息的布料上,蹭了满脸的灰。
“呜…被子好硬哦……”
她不满地嘟囔着,把脸在布料上蹭了蹭,试图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身处何方。
“而且…房间好像变大了?是我的魔法又进步了吗?嘿嘿……”
她傻笑着,抱着身下的一卷似乎是古老地毯的东西,蜷缩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
“千寻…你看…我的房间…会自己变大哦……我是不是…很厉害……”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呼吸再次变得均匀绵长。
可怜的森川夜,就这样在布满灰尘的储藏室里,抱着陈年的地毯,脸颊上还沾着灰,再次沉沉睡去。
月光透过储藏室高处的气窗,洒在她酣睡的、带着傻乎乎笑容的脸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银边。
“Zzz……飞天扫帚,不要跑……让我骑嘛……”
她在梦中呓语着,偶尔还发出几声小小的、满足的憨笑。
直到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气窗明晃晃地照在她脸上,森川夜才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醒来。
“嗯……天亮了啊……”
她打着哈欠坐起身,茫然地环顾四周——堆积如山的旧箱子、蒙着白布的家具、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诶!!?”
她瞬间清醒了大半,淡奶油色的眼睛瞪得溜圆,
“这、这是哪里!?咦?我的玩偶们呢?难道它们半夜自己跑掉了吗?”
她歪着头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喊道:
“难道我昨晚的魔法……真的把房间变没了!?”
难道她真的是个天才?
她惊慌失措地爬起来,顶着一头乱发和脸上的灰尘印子,像只受惊的小仓鼠一样在储藏室里转了一圈,最后才透过门缝认出这是自家的储藏室。
“啊……原来是我走错了……”
她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随即又委屈地扁扁嘴,
“怪不得‘被子’那么硬……还蹭了一脸灰。”
她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拉开储藏室的门,准备去好好梳洗一下。
走到回廊上,她看到昨晚被自己踢翻的清酒瓶还孤零零地倒在原地。
森川夜蹲下身,捡起酒瓶,看着里面残余的一点酒液,歪着头努力回想昨晚的一切——千寻的帽子、“E.W.C”前辈的话、弑神的阴谋、还有……满月家主。
记忆如同碎片般逐渐拼凑,虽然还是有些模糊,但那种沉重的感觉又回来了。
“唔…头还是好痛……”
她揉着太阳穴,小声自语,
“不过……说好了要查明真相的……不能再迷迷糊糊的了!”
她握了握小拳头,给自己打气,尽管眼神还有些宿醉后的迷茫,但那份决心却清晰了起来。
“首先……得先把身子洗干净!再换身一模一样的行头,然后……再去喜多川家找满月家主!”
她用力点了点头,仿佛在确认自己的计划,
“森川夜,加油!你可以的!”
她站起身,拿着空酒瓶,迈着虽然还有些晃悠悠,但已然坚定的步子,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阳光洒在她略显狼狈却充满活力的身影上,伴随着宿醉的头疼和未散的迷茫,但也带着一丝属于森川夜的、笨拙而又真诚的勇气,正式开始了魔女的日子。
她蹦蹦跳跳地先跑回自己房间,看到那顶焦黑的帽子还好好放在桌上,松了一口气:
“千寻的帽子还在~早上好呀千寻!”
她对着帽子挥挥手,仿佛好友还活着一样。
洗漱时,她看着镜子里乱糟糟的头发,试图用魔法整理,结果念错咒语,头发反而“嘭”地一声炸得更开了,活像一只受惊的猫咪。
“诶?怎么会这样!……”
她手忙脚乱地拿起梳子,
“还是用这个比较靠谱。”
做早餐时,她想煎个鸡蛋,结果点火时用力过猛,小火苗“噗”地窜得老高,把她额前的刘海烧焦了一小撮。
“哇啊!”
她惊慌失措地挥舞着锅铲,最后还是用了最原始的方法——吹气,才把火苗吹灭。
看着锅里焦黑的鸡蛋和镜子里焦黄的刘海,她欲哭无泪:
“今天也是笨手笨脚的一天呢……”
这就是森川夜,一个魔法不太灵光、生活技能永远负分,但永远乐观善良的呆萌小魔女。
即使面对再大的阴谋和悲伤,她依然能用她独特的方式,给这个世界带来一丝温暖和欢笑。
森川夜终于收拾妥当,准备出发前往喜多川家,她拿着那顶焦黑的魔女帽出了家门:
“千寻~我们要出门咯!今天一定要找到满月家主!”
结果刚转身就“咚”地撞在了门框上。
“呜——好痛∽”
她捂着额头蹲下来,眼泪汪汪的,
“这、这一定是千寻在提醒我要小心对不对?”
她摇摇晃晃地骑上扫帚,嘴里念念有词:
“这次一定要飞得稳稳的!森川夜,你可以的!”
然而扫帚刚升空就开始打转,在空中画起了歪歪扭扭的圈圈。
“哇啊啊啊——停、停下来啦!”
她手忙脚乱地想要控制方向,结果扫帚“嗖”地朝反方向飞去。
“不对不对!是这边啦!”
她急得直晃脚,差点从扫帚上掉下来。
经过一番惊险的飞行,森川夜终于看到了喜多川家的屋顶,她开心地大喊:
“太好啦!马上就要到了!”
结果一个分神,扫帚直直地朝着庭院里最大的那棵松树冲去。
“砰!”
她整个人扎进了松树茂密的枝叶里,惊起一群飞鸟,包括一只乌鸦。
“呜哇哇——救命啊!”
她在树枝间挣扎着,两顶魔女帽从天上落下,又落在了正在庭院里喝茶的满月的头上,还是两顶!
满月抬起头,看着在树梢上扑腾的森川夜,忍不住喊道:
“森川夜!!!”
残月、槲奈子、神无月、奈月等人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橘红色的尾巴都僵直了:
“她、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吗?我说的是两个人”
最后还是莲雨悄无声息地出现,用熟练的手法把森川夜从树上“摘”了下来。
“谢、谢谢你!”
森川夜红着脸整理凌乱的衣裙,然后蹦蹦跳跳地跑到满月面前:
“森、森川夜在!满月家主,我来找你啦!我有事情要跟你们说!”
她眨着淡奶油色的大眼睛,一脸期待,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的狼狈模样。
满月看着她被树枝划破的魔女袍和依旧翘着的焦黄刘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哦?你有什么能让我笑一笑的好事?尔等昨夜差点死于妇人之手,很累,你有何贵干?”
森川夜眨巴着那双淡奶油色的大眼睛,里面充满了纯然的困惑,她微微歪着头,像只试图理解人类语言的小动物。
“昨夜……差点死于妇人之手?”
她小声重复着满月的话,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自己一缕被烧焦的刘海,
“是什么意思呀?是……是有很厉害的夫人们,像故事里那样比武吗?”
她居然把“妇人”听成了“夫人”?什么耳朵啊?
森川夜的目光天真地扫过周围跪坐的人——残月环抱着手臂,狐耳不悦地抖动着;槲奈子虽然依旧保持着温婉的站姿,但深蓝色的眼眸低垂,指尖轻轻绞着袖口;神无月则脸颊微红,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橘色猫尾紧张地卷成了一个问号;就连小小的奈月,也鼓起了腮帮,粉色猫耳背向脑后。
森川夜看着姑娘们“黑着脸”的样子,似乎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氛。
她的小脑袋瓜努力运转着,试图将“妇人之手”和眼前这几位美丽的姑娘们联系起来。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蛋“唰”地一下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根。
“啊!难、难道说……”
她用手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声音因为惊讶和某种顿悟而结结巴巴,
“是、是那种……只有大人才可以做的……很亲密、很激烈……会、会累到像死掉一样的事情吗?!就像、就像我在一些偷偷看过的异国绘本里画的那样?!”
她这话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了一颗水雷。
“噗——咳咳咳!”
残月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脸上的怒气瞬间被羞窘取代,狐尾炸成了毛茸茸的一团。
槲奈子惊得猛地抬起头,温婉的面具碎裂,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耳垂红得滴血,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神无月更是“呜咽”一声,直接把发烫的脸埋进了手掌里,只露出两只红透的、抖个不停的猫耳朵。
奈月则“喵!”地惊叫一声,双手捂住小脸,但从指缝里透出的皮肤也明显变成了粉红色。
连一向面无表情的莲雨,嘴角都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皱起眉头。
满月原本带着戏谑笑意的脸也僵住了,她显然没料到森川夜会如此直白、甚至可以说是“精准”地联想到那个方向,而且是用如此天真无邪、带着学术探究般的语气说出来。
她难得地语塞了一下,表情里闪过一丝哭笑不得。
“你……你这个小笨蛋,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满月忍不住伸手弹了一下森川夜的额头,力道不重,却带着点无奈的意味。
“呜!”
森川夜捂住被弹的额头,委屈地扁扁嘴,淡奶油色的眼眸里泛起了水光,
“可是……可是满月家主你自己说的嘛……‘死于妇人之手’……而且她们看起来都好生气的样子……我就、我就只能想到这个了嘛……”
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嘟囔,还小声补充了一句:
“难道……我猜错了吗?”
这副又委屈又迷茫还带着点求知欲的模样,让原本有些尴尬和紧张的气氛瞬间变得古怪起来,一种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情绪在空气中弥漫。
残月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狠狠瞪了满月一眼,眼神里写着“都怪你乱说话!”,但看向森川夜时,那怒气终究是没法对着这么个呆呆的小魔女持续燃烧,只能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别开了脸。
槲奈子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心绪,重新端起了温婉的仪态,只是脸颊的红晕一时难以消退。
神无月依旧不肯把脸从手心里露出来,但肩膀微微耸动,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最后还是奈月年纪小,恢复得快,她放下捂脸的手,好奇地看着森川夜,粉色猫耳重新立起:
“森、森川夜小姐,你找满月到底有什么事喵?不是说有重要的事情吗喵?”
提到正事,森川夜立刻把刚才的尴尬抛到了脑后,表情变得认真起来——虽然配上她凌乱的头发、焦黄的刘海和脏兮兮的魔女袍,这“认真”显得格外好笑。
“啊!对!重要的事情!”
她连忙从满月脑袋上小心翼翼地取下那顶焦黑的魔女帽和自己的帽子,把千寻的那顶双手捧着递到满月面前。
“满月家主,这是千寻的帽子。我昨天去了‘E.W.C’——就是魔女会在江户的秘密据点之一——我把事情告诉了那里的精灵小姐,‘班鸠’前辈。”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和郑重,
“前辈说,千寻的实验失败,可能不是意外!她可能是不小心接触到了……‘鸦之魔女’槐名竼恩维实验室里流出来的、未完成的危险术式或者催化剂!然后不小心加多了才爆炸的。”
提到“弑神”、“血神祭”这些词时,森川夜明显瑟缩了一下,但还是努力把自己听到的、推测的信息,加上自己那些天马行空的想象和担忧,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班鸠’前辈说,竼恩维可能在进行很可怕很可怕的禁忌研究!那个‘血神祭’不只是为了维持夜乃家主的生命,可能还在偷偷画一个超级大的、用来……用来对付神明的魔法阵!需要很多很多能量和……和祭品……”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地看着满月,
“千寻可能是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所以才会……才会爆炸得那么厉害!前辈还说,满月家主您的力量,可能是那个魔女的克星!是‘变数’!”
她一股脑说完,微微喘息着,仰着小脸,充满期待地看着满月,仿佛在等待这位强大的家主给出肯定的答案,或者下达明确的指令。
满月接过那顶焦黑的帽子,指尖拂过边缘,眼瞳深邃,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森川夜带来的信息,与她和“朝花”的推测,以及莲雨调查的零碎线索,正在逐渐拼凑起来。
“E.W.C……‘班鸠’……谁?鸟吗?”
满月低声念叨着,看来魔法部也并非铁板一块,至少这个派系对竼恩维的行为抱有警惕。
“‘班鸠’前辈是一位来自魔法部,E.W.C江户魔女会的精灵魔使兼看板娘,是古书馆馆长和图书管理员的姐姐,也是我的前前前辈。行为、姓氏未公开,‘班鸠’是她的代号。”
槲奈子突然插话道,把自己对“班鸠”了解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哦∽这样啊……谢谢奈奈。”
满月转过头,对槲奈子笑了一下,槲奈子被满月那声突如其来的感谢和随之而来的笑容弄得微微一怔,白皙的脸颊上又升起了两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她下意识地垂下眼帘,纤长的手指在袖中轻轻绞动,声音依旧温柔,却带了一丝几不可察的颤动:
“满月家主言重了,我只是……恰好知道一些而已。”
满月又看向森川夜,那副虽然害怕却努力挺直脊背、想要承担责任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失笑。
这个小魔女,笨拙、冒失,脑袋似乎也不怎么灵光,却有着一颗纯粹而勇敢的心。
“所以……”
满月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
“你告诉我这些,是希望我做什么?去阻止那个疯女人弑神?还是替你的好友报仇?”
森川夜被问得一愣,她似乎没想过这么具体的问题,淡奶油色的眼眸眨了眨,努力思考着。
“我……我不知道具体要怎么做……”
她老实承认,但随即握紧了小拳头,
“但是,千寻不能白死!而且,如果那个魔女真的在做那么坏的事情,一定会伤害很多很多人!满月家主你这么厉害,一定……一定能有办法的!我、我虽然很笨,魔法也总是用不好,但是我可以帮忙!我可以打扫庭院!可以跑腿送信!可以……可以试喝药水!我的体质很奇怪的,吃错东西最多拉肚子,不会死的!”
她一脸“我很有用”的表情,郑重地推荐着自己,完全没意识到“试吃药水”和“拉肚子”是多么令人担忧的“优点”。
这番“豪言壮语”再次让场面安静了一瞬。
残月忍不住叹了口气,觉得跟这个小笨蛋生气简直是在浪费感情。
槲奈子掩唇轻笑,摇了摇头。
神无月终于从手掌里抬起头,看着森川夜,黄瞳里带着一丝同情和……莫名的亲切感?
奈月则小声对神无月说:
“神无月小姐,我觉得森川小姐好像比我还像小孩子喵……”
满月看着森川夜,良久,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真实的、带着些许暖意的弧度。
她伸出手,这次没有弹额头,而是轻轻揉了揉森川夜那头乱糟糟的、还带着焦糊味的淡奶油色长发。
“笨蛋,试吃药水就免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
“不过跑腿,倒是可以考虑。”
森川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有星星落入了其中:
“真的吗?!满月家主你愿意收留我……不,是愿意让我帮忙了吗?!”
“暂时留下吧。”
满月收回手,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慵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定,
“正好喜多川家够大,多一个吃饭的也养得起。至于竼恩维和‘血神祭’……”
她的紫瞳掠过一丝冷冽的寒光,望向天守阁的方向。
“她既然敢把主意打到我的人头上,又把江户搅得乌烟瘴气,这笔账,自然要好好算一算。”
森川夜的到来,像是一枚色彩艳丽、触感稚拙的棋子,突兀却又意外和谐地加入了这盘名为《江户棋局》的阴暗棋局。
她带来的信息补充了关键的拼图,而她本身的存在,则为这凝重压抑的氛围,注入了一丝笨拙却真实的生机与活力。
风暴仍在酝酿,但在这短暂的间隙里,喜多川家的庭院,因为一位呆萌小魔女的入驻,似乎也变得明亮欢快了几分。
至少,满月觉得,接下来的日子,应该不会无聊了。
她看着正在兴奋地试图用魔法清理自己袍子上灰尘、结果却让灰尘像雪花一样飘得到处都是的森川夜,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却含着一丝极淡的笑意。
“奈奈,带她去客房,顺便……教教她怎么正确使用魔法。”
“是。”
槲奈子从满月身后站了起来,对着手忙脚乱扑打着灰尘的森川夜微微躬身,
“森川夜,请随我来。”
“啊!谢谢奈奈前辈!你真好!”
森川夜欢快地道谢,跟着槲奈子走了,留下身后一地面面相觑、表情各异的众人,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名为“森川夜”的独特混乱气息。
江户的棋局,又添了一颗意想不到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