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江户御前家天守阁之下,一间远离竼恩维光影棋室的待客茶间内正在发生一件大事。
茶室悬挂着厚重竹帘、隔绝了有十分之八的自然光,里灯火通明,熏香清雅,却弥漫着另一种氛围,权力倾轧与家族荣辱交织而成,十分压抑。
三位女子相对而坐。
上首主位的是御前志乃,御前夜乃的妹妹,江户御前家目前的实际掌控者之一。
她身着墨色绣有银色三叶葵纹的和服与同花纹同色的羽织,墨色长发简单的束在脑后,插着一支錺簪支撑,跟残月的发型有着几分相似,却有着残月没有的,更显冷硬锐利,一双深褐色的眼眸如同淬火的刀锋,不见暖意,只有常年居于人下、却又不得不撑起家族门面的隐忍与算计,轮廓分明、不怒自威的脸。
此刻,她正与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和她的女儿对坐。
坐在志乃对面的,是一位气质雍容、风韵犹存的妇人。
她身着北海道赤羽家特有的、以深红为底绣有白色鹤纹样的和服,深绿发、深绿瞳,发髻高绾,点缀着花与珍珠的银錺簪。
她的面容与有希有着七分相似,尤其是那双锐利上挑的眼眸,只是岁月与阅历在其中沉淀下了更为复杂的色彩——忧虑、疲惫,以及一丝不容侵犯的傲然。
她正是赤羽家现任家主夫人之妹,有希的母亲,赤羽千岁。
而坐在她身旁的,蓝绿混发、深蓝瞳,这正是有希的妹妹,赤羽诗织。
她继承了母亲的美貌与父亲的气质,眉宇间却比离家前的有希多了几分沉稳与内敛,此刻正安静地跪坐着,眼神却不时好奇地扫过志乃。
“千岁夫人,诗织小姐,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志乃的声音平稳,带着公式化的客气,却听不出多少真诚的温度。
她亲自执壶,为两位客人斟上抹茶,动作优雅标准,无可挑剔。
千岁轻轻点头,并未去碰那杯茶,开门见山道:
“志乃家主,客套话便免了。我此次携诗织前来,一是为了我的姐姐的大儿子,赤羽鹤白。二是探望我那不省心的女儿有希,她奉家族之令回来江户已久,却少有音信传回,家中甚是担忧。三来……”
她的话语意有所指。
明面上,掌控江户的御前家与盘踞北海道的赤羽家因势力范围与资源问题,多年来摩擦不断,是众所周知的敌对关系。
各附属藩也乐于见到这两大强藩相互制衡。
但唯有极少数核心成员知晓,在这“对立”的棋局之下,隐藏着更为牢固却也更为脆弱的纽带——政治联姻。
御前志乃执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深褐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寒芒,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她缓缓放下杯盏,声音平稳无波:
“三来?千岁夫人但说无妨。江户与北海道虽相隔遥远,但既是关乎赤羽家之事,御前家自当聆听。”
赤羽千岁直视着志乃,那双与有希极为相似的锐利眼眸中,交织着一位母亲的忧虑与世家贵妇的决断。
“三来……”
她一字一顿,声音清晰,
“是为了我赤羽家与御前家之间,那桩不容于世的‘契约’。”
“诗织,”
千岁微微侧首,对身旁的女儿示意,
“将‘赠物’呈予志乃家主一观。”
赤羽诗织依言,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深紫色锦缎包裹的狭长木盒。
她动作恭敬却难掩一丝紧张,双手将木盒奉至志乃面前的案几上。
志乃的目光落在木盒上,那上面雕刻着交织的三叶葵与赤羽家徽——逆风飞扬的赤色羽毛。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盒盖,并未立刻打开,仿佛在掂量其中承载的重量。
“夫人应该清楚……”
志乃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嘲,
“一枚比家族还重要的欧泊……与这桩由前代老家伙定下的‘密约之刃’,在当下时局,提及它需要承担的风险。尤其……是在局面崩坏前……在夜乃前家主‘静养’,魔女竼恩维‘辅佐’家务的当下,想必你也知道了目前的局面怎样了。”
赤羽千岁端坐不动,深绿色的眼眸中却仿佛有冰层碎裂,露出底下汹涌的暗流。
她自然听出了志乃话中的威胁与恶意,在魔女阴影的笼罩下的江户御前家,旧日的盟约似乎正变得无比脆弱。
“风险?”
千岁的声音依旧保持着贵族的克制,但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冷冰冰,
“志乃家主,但我听说我的侄子鹤白在众目睽睽之下,于平安京婚仪之上被杀时,赤羽家承受的痛,可曾有人问过?我姐姐承受的丧子之痛,可曾有人体谅!?”
她微微前倾身体,压迫感无声地弥漫开来,
“至于竼恩维……正是因为她,因为这江户愈发诡异的局势,我才不得不亲自前来,确认我女儿有希的安危,我还不想让诗织失去一个她爱的人,并重申这桩‘密约’的有效性。赤羽家可以暂时搁置对鹤白之死的追究,但这不代表我们会忘记,更不代表我们会放弃应得的……补偿与保障。”
志乃的手在木盒上轻轻抚摸着,脑中的算计正飞速旋转。
赤羽千岁的话绵里藏针,既点明了赤羽家在此事上的“让步”,暂时不追究鹤白之死,也强调了他们的底线,密约必须履行。
鹤白的死,某种程度上成了赤羽家谈判的筹码——一个处理不好,就可能将本就在悬崖边的御前家彻底推入与赤羽家全面开战的深渊,这是此刻内忧外患的御前家无法承受的。
“千岁夫人言重了……此事也让御前家损失惨重,失去了我的二姐和一个三弟,也不差比你差……”
志乃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些,带着一种公式化的惋惜,“鹤白公子之事,实乃意外,御前家亦感痛心。至于有希小姐,她目前正在喜多川家作客,非常安全,夫人可以放心。”
她终于伸出手,打开了那个木盒。
盒内衬着深蓝色的天鹅绒,上面静静躺着一枚“猫眼石”欧泊、一柄造型古朴的太刀。
暖黄的灯光里,那枚欧泊在光下逐渐变彩,银带成了耀眼的金丝,周围浮起珊瑚红与琥珀色,热烈而醇厚,青蓝渐渐褪去,暖橙与柔黄顺着银带蔓延开来,像午后沙漠的流沙被光镀上金边,光带边缘晕开细碎的虹彩,红、粉、紫层层叠叠。
刀鞘是暗红色的鲛皮包木鞘,上绘赤羽家纹,刀镡则是黄金与黑曜石镶嵌而成的葵与羽交错图案。
太刀虽未出鞘,却隐隐散发着一股奇怪法力的气息。
这正是当年两家定下密约时,赤羽家作为信物交付给御前家的“契刃”,象征着两家在暗中的联姻盟誓的对象,是御前家嫡系与赤羽家嫡系,也是上任将军家主——御前告宗与当年赤羽家的大小姐——赤羽冬子。
志乃的目光在短刀上停留片刻,又看向一旁安静却难掩好奇的诗织。
这位赤羽家的次女,容貌气质俱佳,更带着一种有希所缺乏的、应该符合大奥规范的温婉,至少表面如此。
无疑是赤羽家精心挑选的,用来替代已死的鹤白,继续维系这桩政治婚姻的棋子。
“诗织小姐端庄娴雅,赤羽家有心了。这一次……又是御前家做主……”
志乃抿了口茶,语气听不出喜怒,
“只是,如今御前家正值多事之秋,家族事务繁多,且那位平安京的‘客人’及其随从尚在江户……此时提及婚约,恐怕并非良机。”
千岁似乎早已料到志乃会推脱,她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杯,轻轻啜饮一口,才缓缓道:
“那……婚约可以晚谈,但——”
千岁用两根手指拾起那杖流光溢彩的“猫眼石”欧泊,举到眼前,让那变幻的光芒映亮她深绿色的眼睛。
“正因局势混沌,我们才更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拨开迷雾,看清各方动向,尤其是……确认那位来自平安京的‘半神’满月,真实意图与分量的契机。”
她将手中的欧泊向前递出,并非递给志乃,而是让其光芒在两人之间流转。
“长子之死,无论原因为何,御前家难辞其咎。这枚欧泊,不仅是稀世珍宝,更是我赤羽家与御前家过往联姻的象征之一。它突然现世,并公开拍卖,足以在整个江户,不,是整个日本的上层社会掀起轩然大波。所有人都会猜测御前家的意图,猜测赤羽家的动向……更重要的是——”
千岁眼中锐光一闪:
“那位‘半神’满月,她既然插手了江户的事务,甚至是亲自杀死鹤白,那么,对于这样一件牵扯到御前家与赤羽家两大势力、蕴含着特殊意义与力量的宝物公开出现,她绝不会无动于衷。只要我们操作得当,放出足够有吸引力的风声,她必然会现身竞卖会。届时,是敌是友,是想探查情报,还是对宝物本身感兴趣……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千岁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近乎变态的笑意,
“我们何不以此为饵?”
志乃深褐色的瞳孔微微收缩,身体不自觉前倾:
“以它为饵?”
“正是,”
千岁的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如同拨动起了算盘,
“由御前家出面,在江户最繁华、消息最灵通之地——比如在上城町区的黑市举办一场盛大的‘异宝拍卖会’。将这枚欧泊作为压轴之宝,广发请柬,邀请江户各界名流、富商、乃至……那些潜藏在阴影中的势力。消息务必传到喜多川家,传到满月的耳中……”
千岁的目光扫过那柄代表密约的太刀,最终落回志乃脸上,继续说道,
“可为御前家挽回部分声誉与利益。拍卖所得巨款,可部分用于弥补赤羽家因鹤白之痛及此次风波所受的‘损失’,部分可充实御前家库房,缓解当前压力。更重要的是,此举向外界展示,即便在魔女‘辅佐’下,御前家依旧有能力、有魄力举办如此盛会,掌控江户秩序。至于最终这欧泊落入谁手……呵呵,只要不在拍卖会上明着动手,之后的风波,或许还能为我们所用。”
志乃沉默了,手在膝上画着圈。
她的脑中飞速权衡着利弊。
千岁的计划大胆而冒险,一旦失控,可能引火烧身。
但正如千岁所言,当前的江户如同一潭死水下的暗流,强行压制不如主动疏导,制造一个可控的爆发点。
若能借此看清满月的底细,搅乱魔女可能的布局,甚至为家族捞取实利……这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江户时代中后期的浮华与躁动,仿佛为这个计划提供了完美的舞台。
町人文化的兴盛使得豪商巨贾拥有足以匹敌大名的财力,他们对奇珍异宝的追逐近乎狂热;各藩密探、浪人、异国势力混杂,信息传递极快;而幕府权威的相对松弛,也为这种半公开的、带有特殊目的的盛会提供了空间。
在这样的背景下,一场看似奢靡的商业拍卖,完全可以成为权力博弈的角斗场。
“拍卖会……”
志乃缓缓重复着,深褐色的眼眸中终于闪过一丝决断的光芒,
“夫人好算计。”
志乃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褒贬,
“以此物为饵,确实可能钓出我们想见的大鱼。但您可想过,此举也可能引来其他不必要的觊觎,甚至彻底激怒那位‘半神’?况且,魔女竼恩维那边……”
“竼恩维?”
千岁轻笑一声,带着一丝不屑,
“她若阻拦,正好说明她心中有鬼,惧怕御前家与外界,尤其是与赤羽家有过深牵扯的旧事被重新翻出。她若默许甚至支持,则说明她也想借此机会摸清满月的底细。无论如何,这对我们了解当前江户的真正权力格局都有利。至于激怒满月……志乃家主,在江户的地盘上,举办一场合乎法度、广邀名流的公开拍卖,她若因此发难,道理可在我们这边。况且,她若真对欧泊或其中隐藏的秘密感兴趣,反而会按捺性子,参与这场游戏。”
……在二人计划的时候,光影棋盘内,竼恩维从漫长的、由魔力构筑的沉眠中缓缓苏醒。
与其说是睡眠,不如说是一次精神的强制重启,用以平复因千寻之死带来的、不该有的情感波澜。
她拖着懵逼的身体,走到那面由朦胧光影构成的巨大棋盘前,褐色的眼瞳习惯性地扫视全局。
棋盘之上,局势已然发生了微妙而显著的变化。
代表她自己的是一枚特殊、缠绕暗红丝线的黑“后”、代表御前志乃、也是一枚较为凝实的黑“后”,以及代表赤羽千岁,居然还是一枚带着北海道寒气的、边缘泛着冰霜的黑“后”!
这三枚重要的棋子,不知何时,竟在棋盘的中央区域,隐隐构成了一个三角阵势,将那颗被无数暗红色丝线紧紧缠绕、光芒最为黯淡的黑“王”围在了中心。
这个阵型并非紧密的包围,更像是一种无形的牵制与窥伺。
三股不同的意志与力量,此刻都聚焦于那枚象征着江户御前家最高权力、却也最为脆弱的黑“王”之上。
她并未因这个意外的阵型而恼怒,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近乎残酷的弧度。
“三、三个‘后’!?呵呵……看来,该到的人都到了……”
她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带着回响,
“志乃,我亲爱的‘合作者’,你是想借赤羽家的势,来试探我,还是想摆脱我?而赤羽的母狼……丧子之痛与家族利益,终究还是让你踏入了这片泥沼。”
她的目光投向棋盘上喜多川家所在的区域,那枚带着诡异紫芒的白“王”依旧稳固,其周围散落着代表残月、有希、莲雨、神无月、水无月,乃至新加入的、代表森川夜的特殊形状的棋。
这些棋子看似分散,却隐隐以白“王”为核心,形成了一种坚韧的凝聚力。
“平安京的‘半神’……你搅动的风波,正在让水下所有的暗礁都显露出来。很好……这样很好。”
竼恩维缓缓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丝幽暗的魔力,如同墨滴般悬于棋盘之上。
她在思考,如何利用这个新形成的“三角”与外围的“满月势力”,将这场棋局推向对她最有利的方向。
“拍卖会……‘猫眼石’欧泊……”
她回味着通过乌鸦眼线窃听到的志乃与千岁的密谈,“一个拙劣却有效的阳谋。想引蛇出洞,看清满月的意图,顺便攫取利益,挽回颓势?”
她嗤笑一声,
“让这场拍卖会,变得更加‘引人注目’吧。让所有潜藏的贪婪,都在那枚欧泊的光芒下,无所遁形。”
几乎在同一时间,正在茶室与千岁密谈的御前志乃,一个更加“完善”和“大胆”的计划细节仿佛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脑海——或许,可以暗中放出风声,暗示这枚欧泊不仅价值连城,更与某个失落的强大法术或隐秘的力量有关?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吸引那些隐藏在阴影中的势力,包括……可能对力量感兴趣的满月。
志乃并未深究这灵感的来源,只当是自己急中生智。她看向千岁,深褐色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光:
“千岁夫人,关于拍卖会,我还有一个补充。我们或许可以……先把有希叫回来,正好她的家人们都在这儿,难道她不想回来看看她的妹妹和母亲吗?”
千岁微微挑眉,深绿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与赞许:
“哦?这样啊……愿闻其详。”
……而在喜多川家,满月刚刚听完水无月关于接回流浪猫的安排,正在卧室里悠闲地享受着残月略带醋意的“监视”、槲奈子温柔的怀抱和茶。
莲雨如同幽影般现身,低声禀报:
“家主,刚收到‘猫乃屋’奈月小姐那边和七蒲家情报网传来的消息。御前家将联合赤羽家,将于明日后在上城町区‘黑猫黑市’的核心拍卖场,举办一场盛大的‘异宝拍卖会’。压轴之物,是一枚名为‘烈日流金’的极品‘猫眼石’欧泊,据传曾是赤羽家与御前家联姻的信物之一,蕴含特殊意义与未知力量。消息传得很快,各方势力均已震动。”
满月摸着残月狐耳的手微微一顿,好奇的说道:
“啊……我们来了这么多天,终于有点动静了,就有心情搞拍卖会?还是两家联手?”
她缓缓拿起茶杯,用嘴“呼”了几下轻轻吹凉,
“赤羽家……应该是为了赤羽鹤白的死来的吧?会有什么有意思的人物吗?”
残月立刻警觉地竖起狐耳:
“满月!你不会又想去除掉他们吧?那种地方肯定很危险!而且又是赤羽……”
满月放下茶杯,伸手把残月搂进怀里,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颊:
“诶呀∽我的醋狐狸,”
残月被她捏得唔唔叫,不满地用尾巴扫了她一下:“谁、谁吃醋了!我是担心你又去惹麻烦!赤羽家现在搞出这么大阵仗,肯定没安好心!说不定就是针对你设的局!”
槲奈子也轻声劝道:
“满月,月月说得有道理。那枚欧泊肯定大有阴谋,此刻现身,太过蹊跷。或许……静观其变为好?”
满月听闻松开了残月,无聊的发牢骚:
“局?我当然知道是局。他们想知道我对这欧泊,或者说对赤羽家和御前家联姻的旧事到底有多在意,也想看看我会不会在这种公开场合露面,露出破绽。哼,肯定一个个都不安好心,狡猾滴狠啊!”
就在这时,一只纸鹤扑闪着翅膀,穿过庭院,“嗒”的一声,精准地落在了卧室的窗台上。
凉奈走近,拿起展开一看,脸色微变:
“满月,是御前家……不,是志乃派人送来的信函!邀请……居然请、请你与月月在明日午后,带着有希小姐,前往天守阁一叙。”
气氛瞬间再次紧绷。
残月一把夺过凉奈手中的信函,深红色的眼眸快速扫过,狐耳因愤怒而剧烈抖动:
“天守阁一叙?在这种时候?鸿门宴!绝对是鸿门宴!满月,你不能去!”
神无月立刻露出獠牙:
“陷阱!绝对是陷阱!”
有希的手按上了刀柄,眉头紧锁,说:
“满月,我不回去,你也不能去。这真的是个陷阱!”
满月接过那张散发着淡淡檀香、盖着御前家三叶葵纹的信纸,她指尖轻轻弹了弹信纸,发出“噗”的轻响。
“去,为什么不去?”
满月的声音慵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人家都把请柬送到家门口了,不去岂不是显得我们怕了?正好,我也想去看看,那位躲在魔女阴影下的志乃家主,究竟想玩什么把戏。顺便……”
她目光扫过残月和槲奈子,
“亲眼看看天守阁内部的情况,或许能找到关于‘血神祭’的线索。”
“太危险了!”
残月双手紧掐住满月的手臂,
“谁知道她们在里面布置了什么陷阱!?那个魔女也在……”
“嘶——月月,疼疼疼,”
满月的叫嚷声让残月松了手,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别忘了,我可是‘半神’。就算她们布下天罗地网,我想走,也没人能拦得住。况且……”
她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她们若真想对我不利,就不会用请柬,而是直接通缉我们,再派刺客杀过来了。既然用了‘请’字,至少在明面上,她们还得维持基本的礼仪。这是个试探,对我们双方都是。……有希,”
她转向一直锁眉不安、抱刀而立的有希,
“你母亲和妹妹来了江户,正在御前家。而且她也要你回去,明日,你要跟我一起去御前家吗?至少给你母亲和妹妹一个交代吧。”
有希翠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波澜,她握紧了“风切”的刀镡,最终缓缓松开,语气冷硬:
“我的职责只是护卫家主,家主去哪,我就去哪。御前家与赤羽家的事……与我无关。”
有希傲娇的回答了她的问题,但微微颤抖的手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满月了然地点点头,不再多问。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森川夜与奈月离开的方向。
“不过,森川夜的话……就让她先好好跟着奈月吧。明天的天守阁之宴,恐怕没时间照顾掉队的迷糊魔女了。”
槲奈子轻叹一声,将一杯新沏的热茶推到满月面前,柔声道:
“既然如此,千万小心。我会准备好应急的药物和符咒。”
“真安心……”
满月端起茶杯,吹了一下氤氲的热气,
“奈奈的药,总是最有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