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里的空气粘稠得像凝固的蜜糖，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林凡僵在原地，一边是苏婉儿护食小母鸡般的紧张对峙，另一边是洛璃那玩味十足的审视，更远处，还有李若冰投来的、足以让空气结霜的视线。
他手里的“虚空之眼”，与其说是秘宝，不如说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快结束吧，求求了，再不结束我就要当场去世了。】
终于，陈默那听起来无比悦耳的咳嗽声打破了僵局。
“洛小姐远道而来，想必也累了，今天的欢迎会就到此为止吧。”
【陈顾问！我的再生父母！】
林凡几乎要感动得哭出来，以最快的速度对着众人胡乱点了点头，转身就想溜。
第二天，林凡短暂的安宁被彻底打破。
他正躲在属于自己的核心修炼室里，试图通过冥想来消化昨晚的惊吓。
“咚咚咚。”
清晰的敲门声传来，平稳而富有节奏，完全不是送餐机器人的风格。
【谁啊？这么早？】
林凡心怀警惕地走到门边，小心翼翼地打开一道门缝。
一股他昨晚闻到过的、混杂着兰花与麝香的独特香气，立刻钻了进来。
门外站着的，正是洛璃。
她今天换下了一身繁复的礼服，穿着一袭简单的浅绿色长裙，手里捧着一个古色古香的漆木盒子。
“林凡先生，早安。这是我们族里特产的‘百香玉露果’，对稳固精神力有奇效。”她笑着，眼波流转。“尝尝？”
【我不敢尝！谁知道里面放了什么！】
林凡头皮发麻，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不，不用了，洛小姐太客气了。我……我正在体悟神谕之力，不方便分心。”
他说着就要关门。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掌，却轻轻按在了厚重的合金门上，让他无法再推动分毫。
“体悟力量，更需要补充能量，不是吗？”洛璃的笑容不变。
就在林凡进退两难，准备用尽全力关门时，一个清脆又愤怒的声音从旁边插了进来。
“洛小姐！”
苏婉儿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走廊里，她穿着一身干练的训练服，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饭盒。
“林凡学长正在进行至关重要的修炼！这是我拜托天穹营养师为他精确配比的营养餐！请你不要拿这些来路不明的东西打扰他！”
苏婉儿一个箭步冲上来，用自己的身体把洛璃和门隔开，高高举起手里的饭盒，像是在宣示主权。
洛璃的视线从苏婉儿气鼓鼓的脸上，移到她手里的饭盒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妹妹，对男人的关心，可不是这么死板的。”
【别打了，别为我打架了！】
林凡趁着两人对峙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砰”的一声把门关上，还从里面反锁了。
他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还能听到外面隐约传来的争执声。一个声音尖锐而气愤，另一个则带着调侃的笑意。
【我的人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洛璃仿佛把“拜访林凡”当成了每日任务，而且乐此不疲。
她总能精准地出现在林凡可能出现的任何地方。修炼室门口，食堂入口，甚至是通往虚拟实战室的走廊上。
她送来的东西也五花八门。今天是据说用星光酿造的蓝色美酒，明天是号称能辅助能量运行的陨铁碎片。
林凡一次都没收过。
他的借口永远是那一个——“我在体悟神谕之力，不能被打扰。”
他觉得“神谕之力”这四个字，是他这辈子找到的最好用的挡箭牌。
但他的屡次拒绝，似乎并未让洛璃气馁，反而让她眼中的兴趣越来越浓。
这种愈演愈烈的局面，终于让李若冰无法再坐视不理。
一天下午，洛璃再次堵在了训练区的必经之路上。林凡正想绕路，一股寒意便笼罩了整个走廊。
李若冰的身影从一旁的阴影中走出，黑色的紧身作战服让她看起来像一柄出鞘的利刃。
“洛小姐。根据天穹组织的内部安保条例，林凡先生作为最高级别的特殊保护对象，其日常活动需在我的全程监督下进行。你现在的行为，已经对他造成了实质性的困扰。”
洛璃转身，面对着这位S级的冰山美人。一个温暖如春，一个冰冷如冬，空气在两人之间仿佛都扭曲了。
“李队长这是在用规定压我？”洛璃轻笑一声。“我只是想和神谕少女的代言人交个朋友，这也不行？”
“朋友之间，需要尊重对方的意愿。”李若冰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
“可他从未亲口对我说‘不’。”洛璃紫色的瞳孔微微眯起。“每一次，都是你们，或者那个咋咋呼呼的小姑娘，替他开口。”
【我说了！我天天都在心里呐喊啊！】
正假装在几米外研究墙壁纹路的林凡，在心里疯狂咆哮。
李若冰的手，不自觉地搭在了腰间的武器上。“他的意愿，由我代为传达。请你离开。”
这是毫不掩饰的驱逐。
洛璃打量了李若冰几秒，忽然耸了耸肩。“好吧，既然李队长都这么说了。”
她转身，迈着优雅的步子离开。但在经过林凡身边时，她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林凡瞬间屏住了呼吸。
真正的公开处刑，发生在三天后的基地公共休息大厅。
这里是基地成员难得的放松场所，人来人往，天穹的成员和古族的精英混杂在一起。林凡正端着一杯白水，努力把自己缩在角落的阴影里，降低存在感。
但他失败了。
洛璃今天穿了一身火红色的长裙，像一团燃烧的火焰，从大厅入口处笔直地向他走来。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人群为她分开了一条路。
【别过来，别过来，你不要过来啊！】
林凡内心的祷告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她停在了他的面前，距离极近，近到林凡能看清她紫色眼眸里细碎的金色光点。那股熟悉的香气再次将他包围。
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苏婉儿在房间另一头，被几个朋友死死拉住，急得快要跳起来。李若冰则像门神一样守在入口处，脸色阴沉。
“林凡先生，躲了我这么多天，不累吗？”洛璃的声音很低，像情人间才有的呢喃，只有他能听见。
林凡喉咙发干。“我……我没有……”
她忽然俯下身，靠得更近，温热的呼吸吹拂在他的耳廓上，让他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今晚，来我住处。我为你准备了真正的晚餐。”
林凡的身体瞬间僵硬。
“我听说，你对维度裂缝很感兴趣？”她的声音带着致命的诱惑，一字一句地钻进他的耳朵。“我们洛家，收藏着一块从A级维度裂缝核心带出来的‘世界碎片’。或许，你会想亲眼看看。”
【卧槽！卧槽！卧槽！】
林凡的大脑一片空白。
世界碎片！那是在天穹组织最机密的档案里才有一行文字记载的传说级物品！
可这个诱饵，是眼前这个恐怖的女人抛出来的，上面沾满了剧毒。
他必须稳住自己的人设。那个羞涩、单纯、被巨大机缘砸中的幸运儿。
他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脸上努力挤出困惑又茫然的表情。“洛小姐……你在说什么？我……我听不太懂。”
【我的演技！撑住啊！】
洛璃看着他这副故作纯真的样子，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愉悦的轻笑。
她直起身，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失望，声音也恢复了正常音量，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看来林凡先生还是有些害羞。没关系，我有的是耐心。”
她的话音刚落，周围的吃瓜群众立刻爆发出压抑不住的议论声。
“看到了吗？洛家的大小姐都这么主动了！”
“这林凡是什么运气啊，能让洛璃小姐这么青睐！”
“我看他们俩挺般配的，神谕代言人配古族天骄，简直是强强联合！”
【般配你个大头鬼！你们懂什么！】
林凡感觉自己的血压正在飙升。这些人，竟然开始磕他和这个女魔头的CP了。他好不容易想要维持的低调生活，正在被公开处刑，毁于一旦。
他逃了。
在洛璃饶有兴致的注视下，在苏婉儿快要喷火的目光中，在李若冰散发的极地寒流里，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冲回了修炼室。
“砰！”
关上门，他整个人虚脱般地滑坐在地，大口喘着气。
【完了，全完了，我的咸鱼人生彻底泡汤了！】
这种社交上的精神绞杀，比和B级异能者打一场还累。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枚“虚空之眼”，黑色的链子冰凉，中央的蓝色宝石仿佛在随着他的心跳，一明一暗地闪烁。
【这女人……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
“她想要的，是你身上的力量。”
绫罗那空灵又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他的意识深处响起。她的光影轮廓，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力量？】
“你以为，只有你能感觉到我的存在吗？”绫罗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你觉醒的天赋神通‘能量同化’，其本质是神性的体现。现在的你，就是一个行走的、散发着神性气息的‘源头’。”
“对于某些血脉特殊，或者精神力强大的个体，这种神性会产生致命的吸引力。他们或许无法看清本质，但他们的生物本能，会驱使他们靠近你，渴望你，甚至……占有你。”
林凡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所以……洛璃对我这么主动，不是因为我长得帅……而是因为我身上这个该死的……万人迷光环？】
“你可以这么理解。”绫罗轻笑起来。“洛璃的血脉天赋让她对能量的感知远超常人。在你眼中，她是个危险的妖女。而在她的感知里，你是一块散发着无尽诱惑的，最顶级的神性蛋糕。”
林凡彻底瘫倒在地，一脸生无可恋。
【怪不得……】
这一切，都跟他林凡这个人没关系。他只是个载体，一个行走的宝藏。
他不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成了一个猎物，一个奖品。
【这比社死还可怕一万倍！】
他看着手里的“虚空之眼”，又想起洛璃那志在必得的表情。
【我好像……离‘废柴高中生’这个人设，真的越来越远了。】
而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