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巷里死一般的寂静。
林凡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被拆开又胡乱装了回去。每一次呼吸，肺部都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虚脱了……彻底虚脱了……】
【变身果然不是没有代价的。】
他费力地睁开眼睛，意识沉入体内。那股被他强行截留下来，包裹在神力中的异界能量样本，并没有因为变身的解除而消失。它静静地悬浮在林凡的意识海深处，像一颗微型的心脏，有规律地、无声地搏动着。
这东西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反而像一块磁铁，吸引着他体内某种与生俱来的特质。
是“能量同化”的天赋。
林凡能感觉到，自己的天赋正在自发地、一点点地“舔舐”着这颗异界能量，试图解析它的构成，理解它的逻辑。这种感觉很奇妙，充满了未知，也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他强撑着站起来，扶着墙，一瘸一拐地往宿舍的方向挪。
【不能待在这里，万一被人发现就完蛋了。】
【回去，必须马上回去研究一下这个鬼东西。】
回到宿舍，他反锁上门，整个人再次摔在床上。身体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但精神却因为那股异界能量的存在而异常亢奋。
他盘腿坐好，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进入《宇宙焚天诀》的修行状态。
金色的神火能量在体内缓缓流转，这一次，它们没有去冲击经脉，而是小心翼翼地包裹住了那团异界能量样本。
功法中的“观想”法门被动触发了。
林凡的意识被拉入一个奇特的视角。他仿佛变成了一个可以无限放大的显微镜，看到了那股能量的内部结构。
那不是他所熟悉的任何一种能量形态。
绫罗的神力，讲究的是创造与平衡，是宇宙法则的显现，宏大而有序。而这股能量，它的核心只有一个词：掠夺。
它由无数个扭曲、混乱、却又遵循着某种精密数学逻辑的符文构成。这些符文像一群饥饿的蝗虫，不断地撕扯、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将其转化为自身的一部分，然后继续扩张。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平衡的破坏。
【这根本不是能量……这是一段拥有攻击性的‘程序’。】
【它们的武器，就是把这种‘程序’发射出来，污染和瓦解我们这边的一切法则。】
一个更深层次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
【维度裂缝……那些裂痕，不就是宇宙法则上被撕开的‘伤口’吗？】
【所以，它们能直接利用这些法则的缝隙，把攻击投送过来，根本不需要经过正常的空间！】
就像是黑客利用系统漏洞，直接在后台植入病毒！
林凡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这根本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战争。这是法则层面的降维打击。
咚！咚！咚！
急促而用力的敲门声猛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林凡吓了一跳，身体一个激灵。
【谁啊？大半夜的，奔丧吗？】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陈默。
这位天穹组织的高级顾问，此刻身上还带着一丝硝烟和血腥味，一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有些凌乱。他看到林凡，那张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掩饰的激动和敬畏。
“林凡同学。”陈默的嗓音有些干涩，“我……我代表天穹组织，代表海城所有幸存者，感谢神谕少女的拯救。”
【客气了客气了，记得把抚恤金和奖金打到我卡上就行。】
林凡打了个哈欠，含糊地“嗯”了一声，准备关门睡觉。
“等等！”陈默一把抵住门，“我有万分紧急的事情，需要再次请求神谕少女的指示。”
“她……很累，需要休息。”林凡皱着眉，这是实话。
“我知道，我知道！”陈默的姿态放得极低，甚至带上了一丝恳求。“但这次的敌人前所未见，我们的武器对它们几乎无效。我们不明白它们的攻击方式，不明白它们的能量体系。再这样下去，下一次入侵，我们可能连一分钟都撑不住。”
他看着林凡，无比郑重地说道：“人类的未来，需要神谕的指引。”
会议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空气凝重得可怕。
陈默将一杯热茶推到林凡面前，然后正襟危坐，像一个等待老师训话的小学生。
林凡看着眼前的茶，心里正天人交战。
【说，还是不说？】
【把刚才的分析告诉他？万一说错了，这锅我可背不起。】
【但不说……看他这架势，今晚是不会让我走了。而且下一次怪物再来，真顶不住怎么办？】
【妈的，烦死了！】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干涩的喉咙。
“神谕少女，看到了一些东西。”林凡尽量让自己的声线平稳，模仿着一种高深莫测的腔调。
陈默的身体瞬间绷紧，拿出了一个录音笔，恭敬地放在桌上。
【还录音？要不要这么正式啊？】
林凡心里疯狂吐槽，嘴上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编。
“这次的敌人，它们使用的不是能量，而是一种……‘法则武器’。”
“法则武器？”陈默显然无法理解这个词。
“你们可以理解为，它们的每一次攻击，都是在修改我们这个世界的物理规则。”林凡换了一种更通俗的说法。“我们的子弹打不穿它们的护甲，不是因为护甲坚固，而是它们的‘法则’规定了，我们的子弹‘不应该’对它们造成伤害。”
陈默的呼吸停滞了。
这个概念，已经完全超出了地球现有的所有科技和异能理论。
“那……那道裂缝……”
“维度裂缝，在它们眼中，不是通道，而是捷径。”林凡将自己关于“维度间隙”的理解抛了出去。“它们可以直接利用法则的‘间隙’，进行能量传导和攻击，无视空间距离。”
“这就是为什么，它们的部队可以瞬间出现在任何一个汲取口的附近。”
会议室里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陈默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天穹组织的精英防线会崩溃得如此迅速，如此彻底。
他们就像是拿着石矛的原始人，在和拥有精确制导武器的现代军队作战。不，差距比这更大。
“那……我们该怎么办？”陈默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神谕少女建议……”林凡顿了顿，抛出了自己思考的结论，“立刻停止所有关于能量汲取口利用方式的研究。”
“什么？”陈默猛地抬头。
“那些能量是诱饵，也是毒药。你们现在要做的，不是研究怎么‘吃’，而是研究怎么‘解毒’。”林凡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严厉。
“我建议，立刻召集天穹组织，乃至全球最顶尖的科学家和阵法、符文专家。成立一个特别研究小组。”
“研究方向只有一个。”
林凡站起身，一字一句地说道：“解析它们的‘法则武器’，并研发出可以与之对抗，甚至可以将其‘格式化’的防御系统。”
陈默彻底呆住了。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这个少年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在颠覆他对世界的认知，但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真理气息。
“我明白了。”陈默也缓缓站起，他对着林凡，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我立刻向最高指挥部传达神谕少女的指示！从现在开始，这将是天穹组织的最高优先级任务！”
送走了失魂落魄的陈默，林凡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掏空了。
【装神弄鬼比打架还累。】
【希望那帮科学家给力点，赶紧把东西搞出来，不然下次还得我上。】
他回到宿舍，再次盘腿坐下。
这一次，他没有再分心，而是将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了对那股异界能量的解析中。
他惊喜地发现，经过刚才那番“输出”，他对这股能量的理解似乎加深了。
《宇宙焚天诀》带来的宏大法则视野，与他自身“能量同化”的微观解析天赋，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一个提供理论框架，一个负责动手拆解。效率远比他想象的要高得多。
无数的符文碎片在他脑海中被拆分，重组，模拟运行。
一个疯狂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既然已经理解了它的一部分原理……】
【那我能不能……用我们这边的能量，去模拟出它的运行模式？】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再也遏制不住。
他调动起一丝微弱的、属于地球本土的灵气，然后小心翼翼地，按照自己解析出的异界符文结构，尝试着去扭曲它，重构它。
这个过程异常艰难。就像是试图用一堆积木，去搭建一个精密的机械表芯。
灵气在半途就崩溃了数十次。
每一次崩溃，都让他的精神受到一次小小的冲击。
但他没有放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天色再次泛起鱼肚白。
就在林凡的精神力即将耗尽的瞬间。
嗡。
他指尖的那一丝灵气，突然发生了一种诡异的扭曲。它不再温和，而是变得充满了侵略性和混乱感，周围的光线都被它轻微地吸收了进去。
虽然只维持了不到零点一秒就彻底溃散。
但成功了。
林凡看着自己的手指，整个人都愣住了。
【不是吧，这意思是要让我搞科研？】
【我一个高中生，这活儿干的也太超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