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
仅仅一秒的死寂。
整个混乱的战场，从地球联军到虚空掠夺者军团，都因为那匪夷所思的一幕，陷入了诡异的停滞。
天穹组织指挥中心。
巨大的主屏幕上，少年单薄的身影悬浮于漆黑的宇宙背景中，衣衫在无形的能量乱流中猎猎作响。
而在他抬起手指的方向，那支由十二头虚空精锐组成的斩首小队，此刻只剩下了十一头。
最前方的那一头，消失了。
不是被击退，不是被重创，更不是爆炸。
是彻彻底底的，从存在层面上，被抹除。
“刚刚……发生了什么？”一个年轻的参谋员打破了死寂，他的瞳孔因为难以置信而放大到了极限。
没人能回答他。
所有人的大脑都停止了运转，他们只是呆呆地看着屏幕上那个少年。
是林凡。
那个被他们定义为“神谕少女代言人”的普通少年。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神谕少女呢？
他刚才……做了什么？
“不可能……”一位古老家族的炼器大师瘫坐在椅子上，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屏幕，嘴唇哆嗦着，“那不是神力……那股力量的本源……是星辰……但又不是神谕少女的星辰意志……那是……”
他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那股力量，纯粹、凝练，却又带着一丝属于凡人的……倔强与决绝。
陈默扶着指挥台，身体纹丝不动，但他的内心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神谕少女被法则枷锁封印。
林凡，以本体的姿态，一击，秒杀了一头足以匹敌S级巅峰强者的虚空精锐。
这意味着……
林凡本人，就拥有着恐怖到无法估量的力量！他根本不是什么代言人！
战场之上，剩余的十一头虚空精锐从短暂的错愕中反应过来，它们那混乱的意志中，第一次传递出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它们无法理解，那只突然出现的，能量反应弱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蝼蚁，是如何做到的。
“嘶——！”
它们发出了混乱的嘶吼，阵型彻底溃散，不敢再冲向指挥部，而是惊疑不定地在空中盘旋，将林凡团团围住。
然而，它们不知道，此刻的林凡，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我操……好痛……身体要散架了……】
【装逼的代价也太大了……这跟直接把我扔进炼钢炉里有什么区别？】
林凡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剥离，宇宙真空的低温和辐射疯狂侵蚀着他脆弱的肉体。七窍中渗出的血液在失重环境下飘散成一团团细小的血珠。
他将自己全部的异能本源，通过《宇宙焚天诀》压缩成那一击，瞬间抽干了自己的一切。
现在，他就是一个普通的，暴露在太空中的人类。
死亡，正在以秒为单位倒数。
那股源自月球般庞大巨兽的意志锁定，再次投射了过来。
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种对蝼蚁的漠视。
而是一丝……困惑。
它的计算中，地球上唯一能对它们造成威胁的，只有那个金色的神性生命体。可眼前这个渺小的人类个体，却做出了颠覆它认知的事情。
威胁等级，正在被重新评估。
【大哥别看了！再看我就真成宇宙尘埃了！】
林凡心中哀嚎，他知道自己撑不住了。
【没办法了……与其死在这里……不如……】
他做出了最屈辱，也是眼下唯一能活命的选择。
【妈的，又要穿女装……算了，活命要紧！】
就在那十一头虚空精锐即将再次发起攻击的瞬间，就在那庞大巨兽的意志锁定即将化为实质性攻击的刹那。
林凡的身体，再次绽放出了金色的光芒。
光芒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暗淡，甚至带着一丝不稳定的闪烁。
但那股独属于神性的威严，再次降临。
单薄的少年身躯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道熟悉而绝美的身影。
绫罗，再次出现。
只是这一次，她显得异常虚弱。
那身圣洁的金色神裙上，遍布着细微的能量裂痕，流淌着神辉的金色长发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最致命的是，那套黑色的法则枷锁依旧死死地捆绑着她的神体，让她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无比艰难。
一口金色的血液，从她唇边溢出，让她那完美无瑕的姿容，多了一丝凄美与破碎感。
她降临了。
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姿态。
但，即便如此，当她的身影重新出现的瞬间。
“嘶——！”
那十一头虚空精锐，仿佛见到了天敌，发出了充满恐惧的尖啸，猛地向后退去，不敢再靠近分毫。
远处那头月球般庞大的巨兽，也停止了前进的势头。
它那无法被理解的意志中，困惑更深了。
神性生命体……人类……神性生命体……
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形态，在同一个坐标点上切换。
这已经超出了它的信息库所能理解的范畴。
它从未在任何一个被它们吞噬的世界里，见过如此诡异的生命形式。
一时间，战场上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虚弱的绫罗无力发动攻击，只能勉强维持着形态，艰难地喘息着。
而被震慑的虚空掠夺者，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那个人类形态下石破天惊的一击再次出现。
指挥中心里，所有人都被这接二连三的反转给震得说不出话来。
“她……神谕少女回来了……但是她受伤了……”
“可刚才……林顾问他……”
混乱的思绪充斥在每个人的脑海。
陈默猛地回过神来，他不再关注战场，而是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厉口吻，对着身边的秘书官下令。
“立刻！召开神谕议会最高紧急会议！现在！”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不再是之前的绝望，而是一种混杂着激动、敬畏与狂热的复杂情绪。
“重新评估所有关于林凡顾问的资料！所有！从他出生那一刻起的每一份档案，每一次考试成绩，每一次体检报告！我都要看到！我要知道，他到底是什么！”
一位古族代表颤抖着站了起来，他没有理会陈默，而是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双生之灵……古籍中的预言……‘凡人之躯承载神性，神性之光守护凡人’……原来是真的……原来是真的！”
他的话，让周围几位同样来自古老家族的代表，全都露出了骇然的神色。
他们看向屏幕的视线，彻底变了。
如果说之前他们对绫罗是敬畏，那么现在，他们对那个时而为神，时而为人的存在，产生了一种近乎于信仰的狂热。
那不是单纯的力量。
那是预言的化身！是传说在现实的投影！
李若冰站在角落，她紧紧抱着双臂，S级的冰系异能无意识地在她周围形成了一圈白色的寒霜。
她的世界观，在今天，被彻底粉碎了。
林凡……
那个在特训营里表现平平，甚至有些废柴的少年。
那个她一直怀疑，一直监视的“可疑人员”。
他竟然……
她回想着那一闪而逝的白金色星光。
那股力量的本质，她解析出来了。
纯粹的星辰之力，但是，是以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极致压缩和引爆的方式释放出来的。
那不是神明高高在上的挥洒。
那是凡人赌上一切，向死而生的……奋力一击。
【完了完了完了，这下彻底藏不住了。】
林凡，或者说绫罗，维持着悬浮的姿态，感受着来自地球指挥部那一道道炙热、探究、狂热的视线，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他们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跟看什么小白鼠和稀世珍宝的混合体一样。】
【早知道刚才那一击打完，就该随便找个方向溜了，干嘛还要变回来啊！】
【装逼一时爽，后患无穷啊！】
他心中疯狂吐槽，但身体却因为极度的虚弱，连动一下都困难。
他只能强撑着，维持着绫罗那高冷而破碎的女神形象，希望可以多拖延一点时间。
然而，那头最为庞大的虚空掠夺者，在经过了短暂的困惑后，似乎做出了决定。
它没有再次攻击。
而是将那股庞大的意志，凝聚成一道无形的数据流，跨越无尽的黑暗，发送向了宇宙深处。
发送向了那个空无一人的，由无数黑色符文构成的巨大王座。
它在汇报。
汇报这个战场上出现的，最大的“变数”。
就在数据流发出的瞬间，那黑暗宇宙中心，死寂的王座之上。
那个比任何黑洞都要深邃的漆黑印记，毫无征兆地，闪烁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