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将天边云霞浸染得一片猩红,仿佛天空也在这场屠杀中被割开了巨大的伤口,流淌出浓稠的血色。此时此刻,靠近风语镇的石村不再有往日的宁静,取而代之的是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冰冷的刀锋无情地划过居民的脖颈,温热的血液喷溅出来,汩汩地流淌在泥土和石缝之间,汇聚成一片片惊心动魄的暗红水洼。这地上的血色与天边那轮缓缓沉沦的残阳遥相辉映,构成了一幅诡异而残酷的画卷,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无尽的猩红之中。
一个约莫八岁的男孩站在那里,鸦羽般的黑发柔软地贴着脸颊,他正踮着脚尖,笑吟吟地“观看”着眼前一场绝望的生存比赛——他的随从正机械地处理着残余的抵抗。
男孩的声音甜美清澈,像山涧溪流,吐出的字眼却让空气冻结:
“我们玩一个游戏吧?”他歪着头,笑容天真无邪,红瞳里闪烁着纯粹的好奇与残忍的光,“把我哄开心了,我就不杀你们哦。”
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相互依偎的两兄弟身上,笑意更深了,带着一种孩童发现新奇玩具般的雀跃:
“规则很简单,你们两个,只能活一个哦。”他白嫩的手指轻轻点着,仿佛在挑选糖果。“是弟弟活下去,还是哥哥呢?快点决定呀,太阳下山之前,游戏就结束啦。”
角落里,那对兄弟像受惊的幼兽般紧紧依偎在一起,大的那个约莫十五六岁,下意识地将更年幼的弟弟完全护在身后,尽管他自己的肩膀也在剧烈颤抖。
男孩甜美的嗓音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他们耳边回荡。
“不…不要…”哥哥的声音破碎,带着哭腔,他徒劳地试图用自己单薄的身躯将弟弟完全挡住,“别听他的!我们谁也不选!”
弟弟的脸埋在哥哥的背脊里,发出压抑的、小动物般的呜咽。
“真没意思。”红瞳男孩撇撇嘴,脸上天真烂漫的笑容瞬间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厌倦。他身旁一名沉默的随从立刻举起了手中的刀,雪亮的刀锋精准地抵在了哥哥的额前,一滴血珠瞬间沁出,沿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
死亡的寒意瞬间刺穿了哥哥的脊椎。
“我数三下哦。”红瞳男孩的声音再次响起,恢复了那种玩闹般的语调,“三…”
“哥…哥哥…”身后的弟弟发出绝望的啜泣,恐惧几乎要将他撕裂。
“二…”
哥哥的瞳孔因极致恐惧而放大,他看着眼前那点冰冷的刀尖,又感受到背后弟弟剧烈的颤抖。世界仿佛只剩下这两个选择——自己的死,或弟弟的死。
“一。”
在最后一个数字落下的瞬间,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哥哥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被彻底逼入绝境的野兽般的嘶吼,猛地转身,双手不受控制地、疯狂地推了出去!
一直被他紧紧护在身后的弟弟,那双还噙满泪水、写满全然信任的眼睛里,瞬间被巨大的惊愕和无法理解的痛苦所淹没。他瘦小的身体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这倾注了全部恐惧和力量的一推,踉跄着撞向了旁边那把正对着他们、原本指向哥哥的利刃!
“噗嗤——”
利刃穿透皮肉的闷响清晰地传来。
时间仿佛凝固了。哥哥僵在原地,瞳孔颤抖着,看着那把原本威胁自己的刀,此刻正深深地没入弟弟瘦弱的胸膛。弟弟微微张着嘴,似乎想叫一声“哥哥”,却只涌出一股鲜红的泡沫。他眼中的光亮像风中残烛般迅速熄灭,小小的身体顺着刀锋软软地滑倒在地,不再动弹。
哥哥的双手还维持着推出去的姿势,剧烈地颤抖着。他脸上溅满了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地上那具迅速冰冷的小小躯体,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气音,巨大的、无法承受的罪恶感和崩溃瞬间将他吞没。
红瞳男孩终于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拍着手,仿佛看完了一场精彩的木偶戏。
红瞳男孩注视着哥哥脸上那彻底崩溃、扭曲到极致的表情,那双空洞的眼睛里倒映着弟弟小小的尸体,以及自己那双沾满至亲鲜血、仍在剧烈颤抖的手。
男孩精致的脸庞上,一种近乎迷醉的、纯粹愉悦的神情缓缓漾开,仿佛欣赏着一幅绝美的名画。
“太有趣了……”他轻声感叹,甜美的嗓音里浸染着一种回味无穷的满足,“你们此刻的表情……真是完美至极的艺术品呢。”
他微微歪着头,猩红的眼眸中闪烁着遥远而怀念的光泽,像是从一个残酷的游戏中获得了无上的享受。
“这不由得让我想起……多年前的另一件杰作。”他嘴角噙着天真又残忍的笑意,仿佛在分享一个温馨的秘密,“那份绝望的滋味,时隔这么久,依旧如此令人沉醉。”
面如死灰的哥哥被带走,接下来被押送上来的是一对夫妻……
次日中午
风铃舒展双翼,在高空的流风中静止片刻,仿佛一枚被遗忘在蔚蓝画布上的灰白徽章。它略微倾斜身体,便化作一道无声的利箭,沿着气流的脊线滑翔。
下方,蜿蜒的道路上,离开洛林堡的车队如同缓慢移动的长蛇,规模明显比昔日离开樱城时缩水了不少。几辆装载辎重的马车不见了踪影,随行人员也稀疏了许多,让整支队伍显得有些疲惫而零落。
风铃锐利的目光扫过地面,俯冲而下,世界在眼前急速放大。熙攘的商人、警惕的守卫、各色冒险者变得清晰可辨。它的视线掠过那个总是游离在光暗边缘、几乎与阴影同化的熟悉身影,夜歌正抬头望着天空的鹰。扫过那个身姿挺拔、气息特殊的莱拉。
最终,它精准地调整羽翼,抵消掉下坠之力,轻巧如一片羽毛般落在最熟悉的肩头。收拢翅膀时带起的微风,拂动了主人粉白色的发丝。小巧的爪子轻轻扣住衣料,它亲昵地用喙蹭了蹭乃羽的耳廓,那枚星见澪赠予的黑色耳坠在它靠近时轻轻晃动。
几乎就在它落定的瞬间,乃羽眼神中那种遥远空茫的焦距感消失了,蓝绿色的瞳孔重新凝聚起近处的光彩,仿佛神魂刚刚从九天之外归来。
策马靠近的塞伦·诺森恰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勒住缰绳,银灰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惊奇与探究,目光在风翎和乃羽之间来回移动,最终笑着开口,声音浑厚带着真切的好奇
“这个魔法”,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意味,“乃羽大人,这是我洛森家独有的。你究竟是什么时候掌握的?这简直……令人惊叹。”
乃羽轻轻抚摸着风铃的羽毛,歪头露出一个略带困惑的甜美笑容,仿佛塞伦问了一个再自然不过的问题。
“诶?很难吗?我看着洛森堡外渡鸦飞行的姿态,还有它们操控气流的轨迹,自然而然就明白了一点原理呀。”
稍作停顿,眼神微微发亮,带着一丝学术探讨般的兴奋
“不过,用风元素模拟出类似的共鸣确实花了点时间呢,毕竟人的魔力和鹰的本能还是不一样。塞伦大人您家的传承真厉害,能想到这种方法!”
洛森家族的祖先曾经在风语镇研究如何和鹰对话。前面就是他们练习所在的石村了。
石村的死寂浓得化不开。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与焦糊味,凝滞而沉重。车队缓缓推进,塞伦面色铁青,所有人刀剑出鞘,警惕着每一寸阴影。那些破碎的门窗后,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
村中央广场,是惨剧的核心。
景象诡异而骇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尸体”——他们看起来与普通村民无异,穿着粗布衣裳,面容惊恐扭曲。然而,仔细看去,却能发现致命的违和感:许多“尸体”的伤口处渗出粘稠的、近乎黑色的暗红液体,并且他们的影子淡薄扭曲,甚至在与本体分离后仍残留着不自然的蠕动痕迹。
场中央,一个蓝发青年正剧烈喘息,他周身狂暴的火元素尚未平息,指尖跳跃着危险的火星。他的脸色极其难看,带着愤怒与暴怒。他的脚边,倒着一具这样的“村民”尸体,胸口有一个被火焰灼穿的焦黑大洞。
而他的面前,是一个被无形魔力禁锢着的、衣着精致的小男孩。男孩有着鸦羽般的黑发和一双不祥的血红瞳孔。即便被制住,他脸上也没有恐惧,反而带着一种近乎玩味的险恶笑意。
男孩有着鸦羽般的黑发和一双不祥的血红瞳孔。即便被制住,他脸上也没有恐惧,反而带着一种近乎玩味的、超乎年龄的险恶笑意,仰头看着洛兰。
“喂,怪物!”洛兰的声音因战斗和愤怒而嘶哑,他逼视着红瞳男孩,“我最后问一次!村子里真正的人类!到底在哪里?!”
那红瞳男孩原本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玩味的、超乎年龄的险恶表情。但在洛兰因愤怒而提高音量的下一秒,他的感知似乎捕捉到了别人靠近的脚步声。
瞬间!他脸上的表情如同翻书一般发生了变化。所有的恶毒和戏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受惊小兽般的恐慌、无助和可怜,眼眶甚至立刻泛红,蓄满了泪水。
“我真的不知道!”男孩的声音带上了哭腔,细小而颤抖。
就在此时,塞伦小队踏入了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