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你的话,"镭的声音带着一种经过实战检验后的认可,他抬手随意地指了指上方,"最顶层交给你守护,我没有意见了。"
"顶层?"乃羽下意识地重复,清冷的声音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她原本以为五影与塔的关系更多是合作或雇佣,没想到竟涉及到直接的“守护”职责,而且还是最关键的顶层——真相大厅所在。
"没错。"镭抱着手臂,倚靠在一根流淌着数据光流的廊柱上,语气变得直接,带着他特有的、略显冷硬的解释风格,"五影,本质上也是塔守。每个‘影’都对应守护永恒之塔的一层。"
他话锋一转,说出了最关键的核心规则:"但五影的选定,并非单纯由实力来决定——虽然大多数情况下,被选中的家伙确实都不弱。
"决定我们身份的,是那本书。"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塔身,望向了顶层的方向,"是‘世界的记忆’本身,定义了谁是其每一层领域的‘守护者’。"
镭抱着手臂,倚着流光溢彩的廊柱,开始简洁地勾勒出永恒之塔的守护格局,语气直接得像在陈述作战部署:
"第一层,知识库,是水影的地盘。"他率先提及,语气里带着点难以捉摸的意味,"那家伙神神秘秘的,非常拜金,也不知道欠了多少屁股债。论实力?弱得很。"他毫不客气地评价。
"第二层,魔法库,归土影管。"提到这里,他的声音里多了点不甘心的成分,"那家伙占了属性克制的便宜,仗着大地魔法的防御和厚重,不然以我的速度和爆发力,肯定能把她揍趴下。"
"第三层,议会大厅,"镭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提到这里时,语气里多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无奈,"目前由火影洛兰镇守。"
他抬手揉了揉额角,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他一贯沉稳的形象多了点人情味:"那家伙性格确实...比较炽烈。而且,他是我们五影里唯一不戴面具,直接用真面目示人的。最近一直吹嘘自己有一个很厉害的徒弟呢!"
镭模仿着某种昂扬的语气,惟妙惟肖地复述:"用他自个儿的话说——'我洛兰行事,就要光明正大地击败敌人!'"
一直沉默的乃羽闻言,几乎是下意识地轻轻颔首,清冷的声音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同:
"嗯。"她顿了顿,似乎在脑海中勾勒出那个金发青年张扬的笑容,补充道,"这确实...很像是洛兰会说出来的话。"
镭微微直起身,姿态沉稳:"第四层,情报中心,由我负责。"
最后,他目光沉静地望向塔顶:"至于第五层真相大厅——既然那本书选择了你,自然该由你来守护。"
乃羽指尖微动,将那柄名为“繁星”的短刀收回鞘中。金属与皮革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在空旷的塔内格外清晰。
就在这时,澪的视线落在短刀上。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光,在冰冷的刃身上读取着被尘封的记忆。当她再次抬眼时,那双总是平静的眸子里翻涌着复杂的光。
“您手中所持的,”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投入静湖的石子,在空气中漾开涟漪,“是昔日斩破黑暗的圣器。”
她顿了顿,接下来的话语让周围的空气骤然凝固:“而如今,我们与之对抗的,正是它曾经的主人——第三勇者,‘智慧之眼’奥罗拉。”
短暂的停顿如同冰棱悬在半空,随即坠落:“以及她所创立的,将阴影投向整个世界的组织——虚蛇之眸。”
乃羽的眉头微微蹙起:“我不明白。她不是……拯救世界的勇者吗?”
“她背叛了。因为命运的捉弄”澪的声音里带着千年积尘的重量,“没有人知道确切的原因。也许答案就记载在‘遗失之卷’中。我们唯一知道的是,她对人类充满了怨恨,甚至不惜动用那些早该被遗忘的禁忌力量。”
澪将一张折叠的纸条递给乃羽,指尖在交接时微微停顿。"以下的名单,"她的声音压得很低,"都是已确认的,虚蛇教团潜伏在学院的成员。"
天光已在地平线边缘渗出微白,清晨的寒意透过塔身隐隐传来。开学不容缺席,乃羽必须尽快赶回。
她不再多言,只是向澪微微颔首,随即转身,沿着螺旋阶梯快步登上第五层——那处已被默认为她守护的领域。真相大厅内,月光透过琉璃顶棚,正渐渐被将至的晨光稀释。
乃羽足尖轻点,无声地落在面向学院的巨大窗台上。破晓的晨风掠过,扬起她几缕银白的发丝,深色衣袂在微明的天幕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剪影。
她静静立于永恒之塔的至高点,望着脚下渐醒的学院。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若是能知晓父母的往事,该有多好。
“荧大人,”待那身影消失,澪才轻声开口,转向从阴影中现身的星咏,“我不明白。关于她父母的事,为何不告诉她?”
荧的目光掠过窗外渐亮的天色,声音沉静似水:“现在,不是时候。”
时光倒转,回到十五年前——
永恒之塔矗立在暮色中,年轻的樱风鸦羽勒住缰绳,蓝绿色的眼眸里带着远途跋涉的疲惫。他利落地翻身下马,小心翼翼地将妻子千夜扶下马背。千夜裹着素色斗篷,腹部微微隆起,脸上带着孕期特有的苍白。在她的斗篷下,隐约可见一把小巧的木吉他斜背在身后,这是她最珍爱的乐器。
"我们是来寻求答案的。"鸦羽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塔门前,身着星纹长袍的少女微微欠身。她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年纪,袍袖略显宽大,但仪态从容。
"来这里的人,都是寻求答案的。"少女抬起眼帘,蓝色的眼眸如初融的冰雪般清澈见底,"鸦羽大人,千夜大人。我是星咏荧,请随我来。"
真相大厅内
千夜独自翻开《预言之书》,凝神良久。当她终于将手收回,转身走向等待的丈夫时,步履略显沉重,脸上带着复杂难言的神情。
"看见了什么?"鸦羽上前一步,轻声问道。
千夜抬起眼,唇角勉强牵起一丝笑意,伸手轻轻握住丈夫的手,将其引向自己隆起的腹部。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抚过背着的吉他,仿佛要从这熟悉的乐器中汲取力量。
"我看见了我们的女儿,"她的声音温柔却带着哽咽。
在丈夫关切的目光下,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平稳下来,开始描绘那铭刻于心的画面:
"风从樱花树梢掠过,花瓣如微雨般洒落,在湖面铺开一层粉白的轻纱。几片薄瓣打着旋,悄悄栖上少女单薄的肩头。"
她的眼神因回忆而变得柔软,手指无意识地在吉他琴弦上轻抚,仿佛在弹奏一首无声的摇篮曲:"那孩子笑着回眸对我说'樱花树开了!'"
...
然而,笑意很快从她脸上褪去。她握紧了丈夫的手,指节微微发白。
"但我也看见了别的..."她的声音低沉下去
夜晚的月光清冷地洒在樱湖边的樱树上。风铃低低掠过湖面,翼尖扬起几片羽毛,悠悠向上飘升。
樱花树下的微风掠过,黑色的羽毛缓缓下沉。
千夜闭上眼,仿佛这样就能阻挡那些画面,手指下意识地在吉他琴颈上收紧:
"我...我为什么要活着?"在一片朦胧泪眼中,她断断续续地、哽咽地向星星发问,声音被哭泣撕扯得支离破碎。
"我根本...感受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她几乎是哀嚎出声,每个字都浸透了泪水,随着剧烈的呼吸艰难溢出。
"你们问过我愿不愿意被生下来吗?!"她终于用尽全身力气喊了出来,向着亘古不变的星辰发出最无助的控诉。
泪水无声滑落。她倚靠着丈夫,手指轻轻拨动琴弦,发出几个破碎的音符,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她会恨我们吗,鸦羽?就因为我们带她来到这个注定让她痛苦的世界?"
鸦羽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更紧地拥住妻子,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他望向那本悬浮着的、仿佛掌控着众生命运的书,目光穿透那些令人绝望的文字,落在了更关键的地方。
"千夜,"他的声音沉稳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
他感受到妻子在他怀中微微一动。
"我在乎的,不是那些关于陨石、屠杀和虚无的文字。"他继续说道,蓝绿色的眼眸中燃起一簇火焰,那是洞察与反抗的火光,"我看到的,是那些留白!"
他抬起手,指尖仿佛要隔空触摸书页上那些意味深长的空白。
"如果一切早已在诞生之初就被彻底注定,如同铁律不可更改,那么这本书为何还需要留白?"他的语气变得愈发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剑,"我不认为它是一本仅仅在适当时候向我们显示早已写就内容的书。恰恰相反,我认为它是一本可以通过我们的选择去改变的书!"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塔顶回响,带着一种宣言般的力量。
"那些留白,千夜,那不是空缺,那是希望!是自由!它意味着我们——以及我们的孩子——可以用羽笔,自由地写下无限的可能!"
这番话语像一道光,刺破了千夜心中的阴霾。她抬起头,在丈夫眼中看到了她一直深爱着的那份自由与智慧。
鸦羽低下头,凝视着妻子,他脸上的神情变得无比柔和,却又无比庄严,仿佛在进行一个神圣的仪式。
"所以,我们的孩子,"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就叫樱风乃羽吧。"
这个名字被说出的瞬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风拂过塔顶,千夜怀中的吉他轻轻共鸣,发出细微的颤音。
"她将能自由地书写属于自己的故事,由她自己,来定义她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