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亚抱着一本厚重的大部头，离开了克莱因的房间。
那本书的封皮是某种坚韧的魔兽皮革，上面用烫金的古体字印着《魔导小论》。
克莱因把书递给她的时候，表情冷硬。
“把这个带回去看。”
“这里面有几章关于物体运动的理论，明天早上，我要听你的看法。”
莉亚接过书，感觉手臂一沉。
“好的，导师。”
她低头应下，心里却在叫苦。一整天的精神高度集中，让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榨干的海绵，后背黏腻腻的，全是汗。
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洗个澡。
莉亚抱着书回房间放下，随后走下楼梯，在二楼的书库门口找到了正在整理书籍的阿黛尔。
“黛尔学姐。”
阿黛尔听到声音，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才转过身来。
她看莉亚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不再有第一天的不满，而是带着混合了敬畏和好奇的复杂情绪。
“莉亚，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一下，塔里有可以洗澡的地方吗？”
阿黛尔愣了一下，然后立刻点头。
“有，当然有。在一楼的盥洗室，我带你去。”
“麻烦学姐了。”
阿黛尔放下手里的书，在前面带路。两人走在安静的螺旋楼梯上，脚步声在空旷的塔内回响。
“克莱因大人他……今天一直都是这样吗？”
阿黛尔还是没忍住，轻声问了一句。
莉亚抱着书，想了想。
“怎么样？”
“就是……会和你讨论一整天的学术问题。”
“我也不清楚，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导师。”
莉亚的回答很诚实。
阿黛尔不再说话了。
她大概是觉得，这个问题本身就很愚蠢。
克莱因大法师的心思，谁能猜到呢。
一楼的盥洗室在楼梯后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阿黛尔推开一扇厚实的木门，里面别有洞天。
空间很大，被石墙隔成了好几个独立的单间。
“这边是男学徒用的，那边是女学徒用的。不过现在塔里就我们两个女的，所以你可以随便选一间。”
阿黛尔的声音很轻。
她领着莉亚走到最里面的一间，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套崭新的毛巾和一些瓶瓶罐罐。
“这是你的洗浴用品，都是新的。房间里的水池和浴桶都有固定的加热符文，只要转动阀门，热水就会出来。”
她指着墙上一个古铜色的阀门。
“左边是热水，右边是冷水，你自己调节。小心别烫到。”
“谢谢你，黛尔学姐。”
莉亚由衷地道谢。
“那我先出去了，你洗完直接回宿舍休息就好。”
阿黛尔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还体贴地为她关上了盥洗室的大门。
莉亚走进个单间，关上门，插上了门栓。
房间里很干净，有一个半人高的巨大木制浴桶，旁边是一个石砌的洗漱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皂角清香和湿润的水汽。
她伸了个懒腰，然后开始脱衣服。
昨天刚来，只是草草擦洗了一下。今天出了这么多汗，再不洗个澡，她自己都要受不了了。
外袍，衬衫，长裤。
衣服一件件落在脚边。
她站在浴桶边，看着水面上自己模糊的倒影。
小小的个子，纤细的肩膀，平坦的小腹，还有一头长长的、有些凌乱的金色头发。
莉亚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这是自己的身体。
她努力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具由蛋白质和水构成的生物躯壳，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她走到墙边，伸手拧开了左边的阀门。
热水从一个狮子头形状的金属口中涌出，哗哗地注入浴桶，带起大片温暖的蒸汽。整个房间很快变得雾气缭绕。
等水差不多满了，她关上阀门，试了试水温。
刚好。
她抬起一条腿，小心地跨进浴桶。
温热的水瞬间包裹住身体，让她舒服地叹了口气。
她靠在桶壁上，闭上眼睛，试图放空大脑。
但身体的感官却前所未有的清晰。
她能感觉到水流过皮肤的触感，温和而细腻。
她睁开眼睛，抬起自己的手。
手指纤长，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手心和指腹没有任何熟悉的厚茧。
她的目光顺着手臂往上，落在了自己平滑的肩膀上。
鬼使神差地，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锁骨。
指尖传来的触感很奇特。
皮肤很光滑，下面的骨骼形状分明。
这是为了了解自己。
她对自己说。
然后，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慢慢向下滑动。
划过胸口。
一种难以言说的柔软。
莉亚的呼吸猛地停滞了一瞬。
一股热气从脖颈直冲上脸颊。
她确信，这就是浴桶里的蒸汽的问题。
大脑在尖叫，告诉她这很奇怪，快停下。但身体的本能和那该死的好奇心，却驱使着她的手继续探索。
她拿起一旁的皂角，搓出细密的泡沫，开始清洗身体。
这个动作强迫她去接触每一寸肌肤。
从脖子到小腹，从后背到大腿。
她像一个第一次拿到精密仪器的学者，小心翼翼地熟悉着这具身体的每一个部件。
每当指尖划过一处陌生的曲线，她的大脑就会自动冒出相应的生物学名词，试图用理智来压制那种越来越强烈的羞耻感。
脂肪层，肌肉群，骨骼结构。
但是没用。
当她的手最终停在某处时，理智彻底宣告崩溃。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在她脑海里炸开。
原来是这样的。
莉亚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像是被煮熟的虾子，从头到脚都变成了红色。
她在做什么啊！
羞耻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她。
莉亚猛地把整个头都埋进了水里，发出一串“咕噜咕噜”的气泡声，试图用这种方式给滚烫的脸颊降温。
水下，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又快又响，擂鼓一样敲打着耳膜。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憋不住气，猛地从水里探出头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水珠顺着她的金发滑落，划过她涨红的脸颊和脖颈。
她再也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手忙脚乱地把自己从头到脚飞快地洗了一遍，然后逃也似的从浴桶里爬了出来。
用毛巾胡乱擦干身体，穿上衣服，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快得像是在躲避什么猛兽。
打开单间的门，外面的走廊空无一人。
莉亚扶着冰凉的石墙，才感觉自己虚浮的脚步重新变得踏实。
双腿还有些发软。
她靠在墙上，闭上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刚才那个在浴室里满脸通红、心跳加速、对自己身体又摸又看的家伙，真的是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