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因和莉亚走出休息室,正准备通过传送平台离开协会总部。
宏伟大厅的人流中,一道身影忽然快步冲了过来,精准地拦在了他们面前。
“克莱因大师!”
来人穿着一身崭新的深蓝色法师袍,胸前那枚五环徽记在穹顶星光的映照下,闪烁着闪耀的光泽。
克莱因的脚步停下,深蓝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对方。
“奥斯汀,有事?”他的声音响起。
“是,是的!”名叫奥斯汀的中年法师搓着手,激动得满脸通红,视线在克莱因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便迫不及待地转向他身后的莉亚。
那眼神,炽热得如同发现了新大陆的冒险家。
“这位……这位想必就是莉亚小姐吧?”
“我的学徒。”克莱因的介绍言简意赅,同时不着痕迹地向侧方微移半步,将莉亚大半个身子挡在了自己身后。
奥斯汀的眼睛瞬间爆发出惊人的亮光,音调都拔高了八度。
“真的是莉亚小姐!天哪!我终于见到您本人了!”
这夸张的反应让莉亚眉尖一跳,脚步悄然后撤了半步,几乎贴在克莱因的侧后方。
这个世界的学术圈流行追星吗?
“您就是那个提出运动统一性原理的天才!”
奥斯汀完全无视了克莱因愈发冰冷的视线,自顾自地从空间戒指里掏出一本厚得能砸死人的笔记。
“还有那个……那个叫微积分的工具!我研究了许久,有几个概念实在无法理解,它就像一堵高墙,挡住了我通往真理的道路!”
他急切地翻开笔记,指着其中一页密密麻麻的推演。
“您看这里,关于函数极限的定义,我尝试用‘无限逼近一个无法抵达的点’来理解,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莉亚探头看了一眼,对方的笔记工整得堪比印刷体,只是在关键的逻辑节点上,确实走入了死胡同。
她思索片刻,用尽可能简洁的语言解释起来。
“你的方向错了,极限的本质不是‘抵达’,而是‘过程’本身。”
“它描述的是一种无限趋近的‘趋势’,你可以离目标无限近,近到任何尺度都无法衡量,但我们关注的,是这个趋近行为本身所指向的那个唯一确定的值。”
奥斯汀听得如痴如醉,眼中满是狂热的崇拜,手里的羽毛笔疯狂地在笔记上记录着。
克莱因站在一旁,看着莉亚耐心讲解的侧脸,看着她眼中闪烁的智慧光芒,冰封的嘴角似乎有了一丝融化的迹象。
十几分钟后,奥斯汀满足地合上笔记,对着莉亚深深鞠下九十度的大躬。
“感谢您的指点!莉亚小姐,您为我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莉亚被这大礼搞得有些手足无措,只能摆了摆手。
“这只是最基础的概念而已。”
“不!”奥斯汀激动地反驳,“对您而言是基础,对我们这些在黑暗中摸索的凡人来说,这就是神谕!难怪克莱因大师会选择您!”
克莱因出声打断了这场狂热的粉丝见面会。
“时间到了。”
“当然,当然!”奥斯汀如梦初醒,连忙让开道路,“耽误了您们的宝贵时间,万分抱歉!”
……
与此同时,紫罗兰俱乐部的包厢内。
烟雾在静音结界内翻滚,浓稠得如同有生命的怪物,吞噬着灯光与声音。
马库斯正准备宣布散会,包厢的门却被猛地推开。
一个神情倨傲的年轻法师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身上的七环法师袍崭新挺括,胸前的徽记似乎还带着刚刚完成附魔的魔力余温。
“抱歉,诸位前辈,我来晚了。”
年轻法师环视一圈,目光在几位老牌七环法师身上掠过,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审视,随即自顾自地找了个空位坐下。
那份张狂,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马库斯眉心拧成一个疙瘩,但很快又松开。
“巴罗克,你没来晚,来得正好。”
他转向众人,声音平淡。
“介绍一下,这位是巴罗克·维森特,我们俱乐部的新成员。刚刚晋升七环,他的家族在南方很有能量。”
巴罗克站起身,对着众人懒洋洋地点了点头,脸上挂着自以为是的贵族式微笑。
“各位前辈好,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炼金术师老哈尔的眼皮抬了抬,又垂了下去,专心致志地擦拭着一根金属试管。
格林则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我听说,维森特阁下是靠着一次意外的古代遗迹探索,才幸运晋升的?”
“运气,也是实力最重要的一部分。”巴罗克对“幸运”这个词很不满,语气里透出傲慢,“结果,才是一切,不是吗?”
“我听说,各位正在为一个躲在法师塔里的小姑娘头疼?”
他身体后仰,靠在柔软的椅背上,一副指点江山的姿态。
包厢内的空气骤然变冷。
在座的几人,哪一个不是在王都经营多年的老狐狸,何时轮到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来置喙。
马库斯眯起眼睛,雪茄的火光在他瞳孔深处明明灭灭。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各位把问题想得太复杂了。”
巴罗克摊开手,仿佛在嘲笑众人的胆怯。
“不就是一个有点小聪明的小女孩吗?她最大的依仗,无非就是克莱因的庇护。”
“你对克莱因,了解多少?”马库斯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克莱因?”
巴罗克嗤笑一声,摆了摆手,语气轻蔑至极。
“一个区区七环,或许在同级中算得上强大,但在座的各位,哪个不是七环?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他一个?”
噗。
格林及时用一声咳嗽,掩盖住了险些喷薄而出的笑声。
老哈尔擦拭试管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摇了摇头,看巴罗克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
马库斯却像是什么都没察觉,他弹了弹烟灰,平静地问:“那么,你有什么高见?”
“很简单。”
巴罗克被这句询问鼓舞,得意地挺直了腰板。
“既然那个小姑娘敢走出法师塔,就说明克莱因的已经不那么重视她了!我们完全可以直接动手,把她绑了!”
“克莱因只有一个人,他难道敢与我们整个俱乐部为敌?”
他的野心在眼中燃烧。
“各位,只要控制了那个女孩,她脑子里的所有秘密,都将属于我们!届时,整个王国的魔法界,都要仰我们的鼻息!”
包厢里死一般的寂静。
马库斯的指节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笃笃声。
“你的想法,很有胆魄,巴罗克。”
“那么,这个任务我愿意主动承担!”巴罗克激动地站了起来,“作为新人,理应为俱乐部多做贡献!”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
马库斯缓缓开口,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那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真的?”巴罗克眼中闪过狂喜,“各位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我们会全力‘支持’你的。”
会议结束,巴罗克带着建功立业的幻想,意气风发地离开了。
包厢的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哈哈哈哈!”
格林终于不再压抑,放声大笑起来,“马库斯,你真是越来越坏了,居然真让他去了。”
“我可什么都没逼他。”马库斯摊开手,一脸无辜,“是他自己抢着要去送死的。”
老哈尔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讥讽。
“这个蠢货,连克莱因早在三年前就已晋升八环都不知道,就敢夸下这种海口。”
“让他去试试水,不是很好吗?”
马库斯重新点燃一根雪茄,深深吸了一口。
“正好可以看看,克莱因对那个小姑娘,到底重视到什么程度。这个白痴死了无所谓,他家族在南方的产业,我们正好可以分了。”
格林脸上的笑容变得阴冷。
“如果他活着回来……”
“那就说明克莱因还有所顾忌。”马库斯吐出一口浓白的烟圈,“到那时,我们再慢慢炮制他。”
老哈尔摇头叹息,像是在惋惜一件即将破碎的工具。
“就怕这个蠢货死得太快,什么都试探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