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姬大人可真是受欢迎呢，欧菲莉娅。”
艾黛尔薇尔丝走了过来。
她的步子极缓，脚步轻柔，地毯上压根也听不出半点声响，却叫蕾薇的心砰砰直跳。
鬓边那小麦色的金发被烛火映得泛着暖光，可艾黛尔薇尔丝的眼神却总让蕾薇觉得，那当中透着冰冷。
她自然是注意到了蕾薇的视线，却毫不掩饰地瞥了她一眼，嫣然一笑道：
“该不会是忘记我这位老朋友了吧？”
“怎么会？我正想去找你呢，艾黛。只是先前看你与那位主教大人聊得那么投入，我倒也不好意思去打搅你们……我当然不会冷落了你。”
周围人看见圣女走来，纷纷凑近，一副想要巴结的模样，七嘴八舌地与之攀谈了起来，脸上大多都带着向往之色。
蕾薇插不上话，只能在一旁默默看着，偶尔被欧菲莉娅和艾黛尔薇尔丝两人架出来现眼，也只能勉强应对，远不如两人那般得体从容。
渐渐的，人开始变得稀少了。欧菲莉娅也转而开始与艾黛尔薇尔丝小声谈论起了一些私密的事情。就连阿嘉特和路西恩……甚至是艾露齐娜，也都开始识趣地走开。
蕾薇觉得自己应该离席，她已足够煎熬了。在这样格格不入的社交圈子里，与人曲意逢迎，实在不是件令人心情畅快的事情，更何况她在为圣女的话而感到惴惴不安。
可她刚从座席上起身，却立即又被艾黛尔薇尔丝挽住了胳膊。
“说起来……欧菲莉娅，你……有没有兴趣和我谈谈合作的事情？”
说着，艾黛尔薇尔丝那看似轻柔的指尖多用上了几分力气。
明明是看起来没什么力量的柔弱女子，可那白皙柔嫩的手，却如铁钳般扣着蕾薇的小臂，指甲也微微嵌进了衣料里，让蕾薇隐隐感到刺痛。
蕾薇眼中隐隐闪过异色，却又慌忙将之掩盖在眼底。
她不免有些心惊肉跳，抬头则看见欧菲莉娅疑惑地向圣女追问：
“合作？还真是稀奇，那是什么样的合作呢？而且……还非要当着蕾薇的面说？”
欧菲莉娅顿了顿，看着两人有些过于亲密的举止，迟疑着说道：“你该不会……是想要从我这里将蕾薇给要走吧？”
艾黛尔薇尔丝笑吟吟的看着蕾薇，说道：
“怎么，舍不得吗？”
“我还真有些难以割爱啊，”欧菲莉娅耸了耸肩，有些无奈地说道：
“我也不瞒你，现在边境正吃紧。很快，我就要带着蕾薇回艾奇兰兹领了。一大堆的事情还等着我去处理，要是这时候少了蕾薇，我可真要伤脑筋了……”
“嗯，真不容易呢。所以，我想和你谈的正是这件事——”
艾黛尔薇尔丝眼睛微眯，带着纯净的笑容说道：“……我可以帮你消灭掉悚怖王。”
欧菲莉娅闻言，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用手掩着不由自主张大的嘴巴，询问道：
“你是认真的吗？你是说……你想要帮助我击退魔王军残部吗？”
“当然。”
艾黛尔薇尔丝的话语甘甜得像是融化的蜜糖一般，令欧菲莉娅不由得沉溺在当中。
“这不是我们当初就一直在做的事情吗？欧菲莉娅，让我们再一次携手，像以往那样并肩作战吧……我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艾黛，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才好。”
欧菲莉娅的眼神里不由得增添了几分柔情，大为感动地给了圣女一个大大的拥抱。
艾黛尔薇尔丝笑吟吟地揽住她的纤腰，就一如感情深厚的旧友一般，用手指为欧菲莉娅轻轻理着长发。也不知她是真情实意，还是有意摆出那样的姿态，蕾薇只听见圣女用三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
“只可惜，大家都变了。已经没办法再回到当初……八个人为了同一目标而相互扶持的那个时候了。就连纳斯特隆德也……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欧菲莉娅似乎察觉到艾黛尔薇尔丝的话里意有所指，于是两人缓缓分开，她也跟着询问道：
“是发生了什么吗？纳斯特隆德他……”
“他已经彻底失去理智了……我很确信，龙族的血已让他失去了如人类般思考的能力。如果不是这样，他又怎么会撕毁和平条约，违背当初的约定杀害月龙阿珠达雅，挑动起德拉格尼亚与海温斯·沃尔德的战争呢？”
欧菲莉娅的眼神中流露出了惊讶，好像也明白了艾黛尔薇尔丝的意图，表情逐渐恢复平静，试探性的说道：
“那么……我们或许应该互帮互助。毕竟，教国与圣王国是关系亲密的友邦啊。”
“哎呀，欧菲莉娅，难道你也……”
艾黛尔薇尔丝故作吃惊地轻掩着嘴巴，摆出一副完全预料不到的模样。欧菲莉娅也借坡下驴，顺着她的话笃定的说道：
“你都已经如此慷慨地向我伸出援手了，我又怎么能在你需要得到帮助的时候袖手旁观呢？我们……可是朋友啊！”
当“朋友”这一词从欧菲莉娅的口中说出，蕾薇愈发觉得，这谈话已经荒诞到令她往后都寝食难安了。
但这还远远没完……
在众人都没有注意到的这宴会厅的角落里，背对着众人、欧菲莉娅的表情突然变得无比阴冷可怖——
“……只要将纳斯特隆德杀死就行了吧？”
当欧菲莉娅将这件事情挑明的那一刻，蕾薇只觉得自己的血都变凉了。
“当然没问题，你和我、巴哈姆特和提亚马特……再加上蕾薇，想要解决一个沉迷于龙血力量之中的疯子，倒也不是做不到的事情。”
说着，欧菲莉娅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看向圣女的视线仿佛也变化了。
“不过，这件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毕竟，纳斯特隆德也是独自讨死了三条始祖龙的强者，诸多变数还没考虑进来，实力没办法直接盖棺定论。而且边境这边的情况……也确实有些艰难。”
欧菲莉娅浅笑着，眼神却锐利得像是藏了刀子一般，说道：
“要是能有些物资援助的话就更好了，边境的士兵们战斗了这么久，武器、装备早就已经不耐用了……我听说，龙鳞的坚韧程度远胜过精金、秘银，抗魔性能更是无可比拟。尤其是成年龙的蜕鳞，覆在盾牌上甚至能够隔绝高位雷元精的雷击……”
“哎呀，欧菲莉娅，你的胃口也太大了……龙鳞可不是那么容易获得的材料呢。”
艾黛尔薇尔丝有些苦恼地摩挲着前襟上别着的圣徽印，却又很快像是勉为其难似的说道：“……最多，恐怕也只够武装起两百人的队伍。”
“一言为定！”
像是生怕艾黛尔薇尔丝反悔似的，欧菲莉娅双手并用，一把将她的手握住。
两人相视了一眼，纷纷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笑容。
独留下蕾薇，呆立在两人的身旁，看着这交易如水到渠成般被确定下来。
这场所谓的 “合作”，根本就是两个各怀鬼胎的人在互相利用……而她，自始至终都只是个被夹在中间的边缘人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