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依旧浓重,不过是片刻的光景,白山堡却已化作了一片火海炼狱——
赤红的火焰舔舐着坚石堆砌出的城墙,砖块在噼啪声中从崩毁的建筑上脱落下来,碎木混着火星落在焦黑的地毯上,灼出一片又一片破洞。
“你原本就能不经咏唱来释放魔法,可在那之前,却一直刻意隐藏起来……难道你是想打我个措手不及吗?哈哈,那对于阿罗纳克斯之流倒是有些作用——”
“不过,在我面前,还不够看!”
萨法利昂的炎炙火烧的黑脸随着下巴的开合嘎吱作响,他从地面抽出熔火的巨斧,朝空中一挥,斧刃末梢掀动的诡异热风,竟直接将欧菲莉娅的烈焰卷入了炽红的斧刃之中。
先前,那斧刃仅是轻点地面,便将周遭的地形都畸变成了如火山一般的熔岩地。地缝轰鸣着崩裂,缝隙中竟然渗出熔岩,逐渐汇流成了一小汪岩浆湖泊。
萨法利昂自如地驻足在熔岩湖的湖面上,仿佛感受不到灼烫的痛感。他朝着远处如老鼠般东躲西窜的女人,大笑着问道:
“你的火焰只有这种程度吗,欧菲莉娅?我的火焰……是来自冥狱的劫火!一切温度无法胜过它的火焰,都只会沦为附庸,被尽数吸收!”
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浓烈的硫磺味与焦糊味,混杂着亡者的凄厉哀嚎,那令欧菲莉娅更觉得心底焦躁——
战斗已然持续了许久,而白山堡受到的损伤也随着他们的交战而扩大……这片大厅中,能给她躲藏的位置已经不多了。
“嘁……『星极炽焰(Astral Blaze)』!!!”
欧菲莉娅无视了他的挑衅,踩着如影似幻的步子,骤然闪现在立柱的一侧。手中的烈日灵炎杖微微震颤,瞬间迸发出霆闪般的绯光。
那炽烈的火焰,威势要更胜过以往。蕴含着活性的炽焰,带着崩毁山岳的威势袭向萨法利昂——
那火焰绚烂如霞云,足以将半个大厅都覆于其中……可萨法利昂仅仅是轻挥战斧,那炽烈的火焰便轻而易举地被巨斧劈碎。
“太软弱了!”
萨法利昂兴致缺缺地斥责着,脸上更显倦怠之色。
他似乎已对这样的攻击感到厌烦了——
“竟然有这种事……”
欧菲莉娅紧蹙着眉头,脚步不停,身影一瞬又闪至阴暗的角落中。
她不可以停下。
脆弱的人类之躯,万万挨不住承载着冥火的斩击。
不过好在,她比萨法利昂要灵活的多。凭借着幻影火步,她可以轻而易举地躲开致命的攻击——
灼烫至发红的斧刃,数次迅猛地扫过欧菲莉娅先前的位置。哪怕是坚固的立柱,也会连同着后方的墙体一同被那刚猛的斩击切开,但却连欧菲莉娅的衣角都无法触及。
保持着这样的胶着,战斗一度进入了拉锯状态。
欧菲莉娅无论使出何种威势的火焰,那斧刃都能霸道地将之吸收;可凭借着灵动自如的幻影火步,萨法利昂也无法伤到欧菲莉娅分毫……萨法利昂逐渐开始失去耐心,一股莫名的不安感也涌向心头。
他总觉得,这个女人像是在算计着什么。拖延下去的话,对他恐怕有所不利——
“够了……我没工夫陪你玩捉迷藏!”
萨法利昂不想再这样纠缠不休了,他震怒地大吼着,抬手向后一扯,将一条布满尖刺的铁链从半空浮出的火焰漩涡中拽出。那锁链的链节被冥狱之火灼烧得泛着暗红,每一节都缠着跳动的火屑。
“出来吧,我的猎犬——刻耳柏洛斯!”
“既然你这么喜欢躲藏……那就好好品尝一下,被追逐至天涯海角、亦无处遁形的恐惧吧!”
萨法利昂猛地将锁链砸向地面,锁链钻入岩浆,发出“滋啦”的刺耳声响。
下一秒,整座白山堡剧烈震颤,三头燃着烈火的巨犬撕开浮现于半空中的火焰漩涡,巨大的身影从彼方到来,自裂隙中跃出,将残损不堪的堡垒撞得彻底塌陷——
那猎犬身躯如雄狮般壮硕,浑身覆盖着熔岩质地的皮毛,每一根毛发都似在燃烧,散发出阵阵刺鼻的硫磺味。
刻耳柏洛斯将三颗凶恶的头颅低沉,闭合的大口中各衔着一根燃烧的锁链,眼窝中则跳动着鲜红的魂火,吼声如惊雷般炸响:
“嗷吼——!”
那嚎叫声像是裹挟着亡者的怨念,让人听了不寒而栗,欧菲莉娅的几名亲卫更是被那吼声给瞬间震晕了过去。哪怕是远避在一旁的艾黛尔薇尔丝,胸口都不由得感到一阵心悸。
嚎叫声在大厅里蔓延开来,正维持着闪躲的欧菲莉娅身形一滞,脚底一阵踉跄,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抓到你了!!”
萨法利昂的身躯虽显得笨重,动作却不慢。他抓住了这难得的破绽,将手中的冥炎锁链挥出,迅速缠向欧菲莉娅的身躯。
带着尖头的锁链,猛然击穿了她身躯外侧的薄红色屏障,并迅速卷住了欧菲莉娅的长靴。链节表面那尖锐的铁钩,当即深深刺入了她的脚踝——
“啊!”
欧菲莉娅惨叫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跌倒在地面上。
“去吧,刻耳柏洛斯!这猎物属于你,去将她啃食入腹吧!”
眼看一击得手,萨法利昂不由得一阵狂喜。刻耳柏洛斯听从着他的命令,猛然甩动中央的头颅,纵身扑向倒下的欧菲莉娅,那两侧的头颅更是喷出两道黑绿色的硫磺吐息,将地表上破裂的石砖瞬间腐蚀成粉末。
“可恶!”
欧菲莉娅忍着剧痛侧身翻滚,硫磺吐息堪堪擦过她深红色的法袍,令衣料瞬间燃起了黑火。
她的小臂已被那高温熏得通红,却无法再顾及伤势,只是坚定地抬起手,将杖尖猛然指向刻耳柏洛斯:
“『猩红核爆(Scarlet Flare)』!!”
大团的火焰悬在杖尖,被迅速地向内压缩。欧菲莉娅将手中的法杖当做长矛,奋力地刺入刻耳柏洛斯大张的巨口之中。狂躁的火焰球体被塞进了交错密布的獠牙间,接着轰然炸响——
“嗷!!!”
蛮横的冲击力当即将刻耳柏洛斯的头颅撕成了碎片,炽灼的火屑卷着四散的血液漫天飞溅,在欧菲莉娅惨白的俏脸上染出几片殷红。
“竟然消灭了刻耳柏洛斯吗?但是无妨——你已经无处可逃了!!!”
尽管失去了爱犬,萨法利昂却毫不慌张,兀自收回粗壮的手臂。小臂与手腕同时发力,他将那锁链狠命地扯向自己。
欧菲莉娅的身躯立刻被拖曳向大厅的尽头,白皙的肌肤立即被粗糙的地面擦出无数触目惊心的红痕。
她紧咬着牙关,攥紧手中的法杖,视线却死死地锁定在大厅中央的地面上——
“还差……一点……!”
“结束了,欧菲莉娅!”
萨法利昂恶狠狠地抬起缠着锁链的左臂,如起钩的渔夫般拉扯着欧菲莉娅的身躯,另一只手则拖曳着战斧,踏步向前,视线紧盯着她那纤弱的腰肢。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萨法利昂将手中斧刃深刺入地面,在石砖上留下一道狭长而灼红的切痕,柄上被他注入了更多的力量……这一击,萨法利昂势在必得。
在他看来,欧菲莉娅的死亡已是注定的了。
这冥狱锁链,曾用来拘束各类被他折磨拷问的怪物与妖异。即便是身为高阶妖异的刻耳柏洛斯,也无法将这锁链挣脱,更何况是区区的人类呢?
“才不会如你所愿!『深红强袭(Crimson Strike)』!”
逃脱已然无望,寻常的反击手段也难以奏效。但欧菲莉娅并未气馁,而是忍着疼痛猛然起身。她非但不退反进,法杖上更是缠绕起一层炽烈的火焰。
不过,那火焰没有被她抛出,她眼中则同时闪过了一丝冷冽的算计——
距离已经足够了。
先前设置的魔法阵,恰在大厅的正中央……所有拖延的时间,都是为了引诱萨法利昂走向那魔法阵!
“死吧,欧菲莉娅!!!”
转眼间,两人相距不过十步之遥。
萨法利昂抬起战斧,奋力向前撩斩,斧刃挥动的方向准确无误……只此一击,便能将欧菲莉娅腰斩!
“就是现在了!”
欧菲莉娅一把将破损不堪的斗篷扯下,将伤痕累累的手按在了饱满的胸口上,掌心能清晰地感受到心脏在剧烈地跳动……
瞬间,熔岩般的红纹顺着她脖颈蔓延到指尖。埃姆伯法尔家族代代传承的血脉秘术,此刻终于开始发挥它的效用——
“这次,你还能将火焰吸收吗,萨法利昂!”
迎着斧刃,欧菲莉娅高喊着,挥出手中的烈日灵炎杖。真红色的火焰汇聚在杖尖,顷刻间化作了一道狭长的剑刃……
那魔法并非是在施术……而是塑形!
欧菲莉娅周身的赤红火焰骤然变色,从柔和的绯色转为无比深重的真红色,杖头的火焰也不再飘忽,而是凝实成如精钢般。转眼之间,烈日灵炎杖就变成了一柄大剑——
“什么?”
萨法利昂瞳孔骤缩,万没料到这女人竟敢与他近身作战!他下意识驱使手中的斧刃,想要将杖顶的焰刃吸收殆尽——
但只听见“当”的一声脆响,从斧刃与炎刃的交击之处,竟然传出了铁器碰撞的声响!
“这不可能!火焰……怎么会有实体!?”
欧菲莉娅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冷声道:“将柔性的火焰转化为刚性的火焰……这就是埃姆伯法尔家族世代相传的秘术,『破灭之枝(Laevatain)』!”
紧接着,欧菲莉娅脚尖踏地,将手中的焰刃奋力向前挥动,剑尖直指向萨法利昂的胸口!
萨法利昂大惊失色,急忙发力招架格挡,可那刚性的焰刃竟势如破竹般切断了斧刃,紧接着又劈断了斧柄,如切豆腐般洞穿他的黑曜石甲片,剑尖笔直刺入了那熔岩的躯体之中。
“这、这不可能!!!呃啊——!!!”
萨法利昂发出凄厉的惨叫,滚烫的岩浆顺着他胸口的剑伤向外喷涌而出。
“我……不会败!就算身死,我也绝不容许你苟活!”
萨法利昂身躯颤抖着,手中紧握着断刃的战斧,再度向着欧菲莉娅的头颅挥去——
“你输了,萨法利昂……我的计划已经完成了。”
欧菲莉娅忍着脚上的痛楚从容后退,缓缓将焰刃从他胸口中利落拔出。
沸腾的溶液血液,被她泼洒在地面上,与此同时,地面的召唤阵也被激活了。
暗红的阵纹亮起,无数光丝从阵中升起,瞬间缠住了萨法利昂的躯体。
“怎么回事……?使不上……力气……”
萨法利昂忽觉得手腕一软,战斧竟然脱手掉在了地面上——
他垂下脑袋,视线越过胸口的剑伤,落在地面繁杂的魔纹上。萨法利昂只觉得自己的精神意志开始模糊,力量也迅速地向着脚底的法阵流失……他似乎明白了过来:
“精炼……你要精炼我吗?我堂堂火之天王,竟然被当做了仪式的祭品吗?”
“不,不是精炼你。我要精炼的,是这座白山堡里……所有的活体!”
欧菲莉娅语气冰冷,视线落在萨法利昂逐渐变得干瘪的躯体之上。
“那些魔物、门外效忠于我的士兵、还有其他地方来到这里的援军……一切有意识的活物,都将被伊弗利特所精炼,成为蛮荒火神的忠实信徒!”
“安心成为伊弗利特的养分吧,很快,你也将成为我霸道之路上的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