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堡废墟的大厅中央,暗红色的法阵魔纹闪动,飞舞而出的无数光丝试图编织成茧,将末端的须刺入萨法利昂的伤口中。
滚烫的岩浆血已不再向外泼洒,而是被那些触须般的光丝贪婪汲取着,向着根系处的召唤阵反哺。法阵外沿的花纹也随即变得愈加繁复、杂乱,并向着外侧的整片大地扩散开来——
顷刻间,脚下的大地、远处的山脉、头顶的天空……全被染上了一层绯色。
“不!不不不——!”
萨法利昂的熔岩皮肤逐渐失去光亮,黑曜石的肌理开始逐渐崩溃……在光丝的缠绕下,他剧烈震颤着。
感受到属于自己的狱炎以太,正被强行抽离出身体,这头五米高的大炎魔愤然发出最后的怒吼:
“我乃……火之天王!岂会……被人类当做祭品!!!”
骇人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萨法利昂嘶吼着,双手抚向胸口的剑伤,突然猛地刺入身体——
他脸上满是痛苦之色,一双大手在皮肉下蠕动,一阵又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也接连传来——
背后的火焰双翼轰然展开,他将自己的骨骼、内脏一个接着一个捏成粉碎,令残损的身躯再度释放出最后的温度。以身为薪,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也化作了燃料,令暴怒的火焰显现出形状:
“我的火焰……绝不会就此熄绝!我的……荣耀不会……消逝!”
精炼阵的光丝,被那色泽鲜明刺目的橙色火焰灼烧得滋滋作响。
那根本不是常人所能做到的程度。如此疯狂的行为,若是换作常人,那早该死去了才对。
欧菲莉娅无比厌恶地皱了皱眉头,将刚性之炎结出的大剑“破灭之枝”架在身前,防备着萨法利昂最后的挣扎。
萨法利昂的双手依旧在身体里搅动着,狂怒而痛苦的嚎叫声不绝于耳。五脏六腑逐个粉碎,被压榨出更多滚烫的岩浆,瀑布般从萨法利昂的躯体中倾泻而出,在大厅中汇成一片沸腾的熔池。
空气逐渐被烤得扭曲,碎石也在那高温中几近熔化成液态的玻璃。
“欧菲莉娅……我要你死!我要你死啊——!!!”
萨法利昂咆哮着,将双手抽出支离破碎的身躯。他手心握着自己的心脏,如举起火炬一般,巨大的身体随着骤然攀升的高温变得如鲜血般猩红。
此刻,他的身体已然成为了仅由光与热压缩在一起的聚合体,正如一颗不稳定的巨大炸弹。而被他向天空的那颗灼热的心脏,就是炸弹的引信——
“打算自爆吗?”
欧菲莉娅的声音里满是不悦,随即便将手中的破灭之枝贯入地面。
暗红的阵纹突然亮起刺目的炽光,更多的、漫天飞舞的……数之不尽的绯红色光丝顷刻间从地面升起,爆炸般伸向天空,接着向中心猛然穿刺——
鲜红色的荆棘迅猛穿刺,从一侧刺入、又从另一侧贯穿而出。萨法利昂的身体如布偶一般,被这些密集的锐枝刺得千疮百孔,并随着那些扭曲的光丝被带向高空。
很快,光丝编织成柱、又生长为树干。以召唤阵为根,从萨法利昂那惨不忍睹的身体中,刺出更多的荆棘,荆棘们又延伸出数根光丝……眨眼之间,以萨法利昂为躯的鲜红枯树拔地而起,耸立于白山堡的废墟之上——
欧菲莉娅从一开始就没给过他自爆的机会。
“破灭的残枝啊,结成火狱之楔,开辟出净火的圣域吧!我已奉上罪孽的灵魂……在枯竭的枝干上,结出生生不灭的火焰,戴上辉煌的焰之冠冕吧!”
“不……”
萨法利昂发出最后的哀嚎,躯体在光丝的抽扯下终于彻底干瘪,火焰的双翼跟着化作飞灰。很快,无数荆棘组成的海洋彻底将他的身躯淹没,那颗即将被引燃的心脏,也彻底坍缩成一团炽热的能量球,被精炼阵完全吞噬进了树体之中。
此刻,召唤阵光芒暴涨,赤红荆棘结成的参天之树,连天空中的浓烟都给驱散,露出被染红的夜空。
那些未曾生出叶片、结出果实的枯萎枝干,则开始从白山堡的各处汇聚起微亮的光点——
士兵的信仰、魔物的残魂、躁动的以太……此刻全都加速涌向大树,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摩擦着空气,发出“滋滋”的能量交融声。
“来了……力量正在涌入身体!这一刻,终于要到来了!”
欧菲莉娅仰起头望向天空,看着那棵无比雄伟的赤枝之树不断生长,躯干愈发粗壮、枝叶愈发繁茂……直至足以摩云接天,令人望而生畏。几息之间,赤枝之树的树冠已布满了繁茂的叶片,每一片都如黄金般璀璨明亮,直至树冠蔽日干云,足以将整个天穹都掩盖。
“终于……”
欧菲莉娅噙着泪花,将双手遥遥伸向巨树,脸上有着无法压抑的欣喜,也有着难以诉说的悲戚。
树冠的枝叶已经盛开到了尽头,整棵巨树的树身都涌现出鲜红色的流光,在树皮上勾勒出诡异而扭曲的纹路。精纯的以太随即从层叠的叶片之间逸散入空气,丝丝缕缕涌向欧菲莉娅的身体,为这名精心培育起大树的园丁,献上应属于她的甘美果实——
“父亲,母亲……我做到了!”
欧菲莉娅声音颤抖,恍惚间,泪花模糊了视线,往昔的一幕幕也开始浮现在眼前——
被押上断头台,惨遭枭首的父亲的模样。
被悬吊在绞刑架上,至死无法瞑目的母亲的模样。
还有为了掩护她逃亡,而被圣王国士兵的长矛刺穿胸膛的……兄长的模样——
“那些践踏我等荣耀的人……那些夺走你们性命的刽子手,我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从今往后,再不会有人敢称呼埃姆伯法尔为‘罪孽的**’。我要叫他们匍匐在脚下,讴歌先祖父们的伟业……没有人会再轻视我们!”
很快,欧菲莉娅那鲜红色的长卷发,彻底转变为了熔金般的色泽,她指尖泛起暗红的光,肌肤逐渐变得有些嫣红。磅礴的火属性以太开始充斥向她的四肢,脸上跟着也绽出笑容——
那笑容不复往日的从容优雅,只剩下不加掩饰的野心……以及复仇的狂热。
“至高的纯洁之灵啊,请将这无瑕之光化为净罪的洗礼,为迷失的灵魂施以解脱,洗净污秽与狂乱……『涤罪之心(Afflatus Purgation)』!!!”
毫无征兆,一道无比炽烈的白光突然横贯整片大厅,聚合成辉煌的光柱奔涌而出。炮击声穿破寂静,从后方狠狠地轰击在了欧菲莉娅的身上——
“什么……!?”
巨大无匹的冲击力,将欧菲莉娅径直掀飞了出去。
绯红色的魔法防御屏障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如纸片般被炮击轻而易举地撕碎。欧菲莉娅一头撞在缺损的断墙上,洁白的额头登时鲜血四溢。
“艾黛……你为何……?”
欧菲莉娅沉吟着从地面上爬起,眼神中流露着惊疑与愤怒。
烟尘褪去,她缓缓从碎石堆中爬起,双手拄着破灭之枝。绯红色的衣裙被圣光灼烧得破损不堪,露出大片带着擦伤的白皙肌肤,看上去狼狈极了。
“回答我!艾黛尔薇尔丝!”
望向大厅的另一侧,圣女面容冷峻,将手中的圣杖对准了欧菲莉娅,杖尖正飘着白烟。
她没有开口,在缄默中给予欧菲莉娅的回答……则是她杖尖闪烁出的神圣光芒——
“上天之意铭刻于胸,空荡之魂杂念皆空——『闪飒天辉(Dia Glare)』!!!”
一击更胜过一击。神圣的天辉比饱和的白魔法炮击更加烁亮,辉耀的白光化作流星,从天际斜斜降下,轰咆着落向欧菲莉娅。
“可恶……『深红灾变(Crimson Disaster)』!!!”
欧菲莉娅眼皮一跳,双手握住破灭之枝,刚性火焰顺着剑身暴涨,化作数米长的焰刃。
火焰凝形,猛力挥出,带着切割空气的锐啸与炽白的落星碰撞在一起。
“你疯了吗,艾黛尔薇尔丝?你是打算杀死我吗——!”
“啊,没错!在你召唤出伊弗利特之前,我会先一步用你的血……洗刷你的罪孽!去星海向莫理忏悔你的罪孽吧——『闪飒天辉(Dia Glare)』!!!”
艾黛尔薇尔丝眼神冰冷,再度挥杖,令天空降下更多圣光凝聚的流星。数十颗炽白的晨星,带着毁灭般的威势,奔腾着砸向欧菲莉娅与赤枝之树——
“原来如此……你是想为莫理复仇吗?”
欧菲莉娅怒极反笑,连连点头道:
“好,很好!那就来试试看吧,看看谁的灵魂率先回归星海去见莫理!”
霎时间,金白与绯红,纯净的神圣以太与狂躁的火焰以太,在残垣断壁之间相互碰撞了起来。
无数细碎的能量火星四散飞溅,落在赤枝之树的荆棘上,激起阵阵青烟。
欧菲莉娅驱使着炎剑,绯红的炽火卷积成涡,化作焦热的焚风呼啸而去。而艾黛尔薇尔丝则从圣杖上激射出数道纯粹的炽光炮,将闪动的焰浪击至粉碎。
地火升腾而起,坠星连绵落下,整个白山堡废墟都在剧烈震颤。熔池积起的岩浆被两人源源不绝的魔法掀起数米高的巨浪,又重重砸落,溅起大片滚烫的岩浆飞沫。
战至最后,艾黛尔薇尔丝直接将圣杖舍弃,改以肉身与欧菲莉娅搏斗——
得到破坏神加护的她,也曾在星导寺内进行过关于武僧的修行。若是抱着消灭对方的期望进行战斗,那么以武僧的技艺来战斗,对于她而言会更加直截了当:
“死兆之星七影断联,命运之络死亡侵残——『北斗骨碎打』!!!”
艾黛尔薇尔丝看准了魔法相互抵消湮灭的间隙,踏步而起,飞跃至欧菲莉娅的面前,将浑身的力量灌注在拳上,向着她的脑袋挥出了拼尽全力的一击。
欧菲莉娅也挥动炎刃,死命劈出炽烈的炎斩——
两股恐怖的能量,再度碰撞到一起,在空中僵持不下。
狂躁的能量从碰撞处不断逸散,赤枝之树的枝干随着扩散而出的波动逐渐崩裂,燃烧的荆棘也纷纷脱落。地面裂开更深的缝隙,而白山堡的废墟已经无法再塌陷了,以往的建筑在经受了战斗的洗礼后,只剩下曾存在过的痕迹。
空中的能量交织在一起,赫然构成了一幅惨烈而壮观的景象。无论是欧菲莉娅、还是艾黛尔薇尔丝,此刻都默不作声,将全身心的力量倾注在这一击之中……
无论是谁,此刻的想法……都是要置对方于死地!
“哎呀,真是精彩啊……这么热闹,怎么不叫上我啊?”
不存在于此的第三者的声音,从两人的耳畔响起——
“来,你们也尝尝我这招——『以太波动』!”
欧菲莉娅和艾黛尔薇尔丝心头一惊,一股磅礴的能量朝着两人袭来。不等她们做出反应,巨大的冲击力已然轰击在两人的身上,蛮横地将这场死斗中止。
从阴影中,无影康那里士奸笑着缓步走出,手中的圣石泛着幽绿的光芒。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