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什么？”
他的语气中带着藏不住的紧张与小心，似乎是在害怕，害怕这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感受过的温暖只是自己可悲可笑的幻想，就如同雨中短暂而又脆弱的泡沫，它不像彩虹般绚丽，又不如宝石般坚强，它只是一个不起眼的随处可见的但对于林陌来说却是那么遥不可及的东西。
老板坐正了身子，语气认真的又重复了一遍，眼前的少年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可惜那副清秀的小脸好似已经失去了笑容的权利，就连嘴角那抹僵硬的微笑也维持不了太久。
…
“不用了，老板，您…愿意…录…用我，我已经是…很…感激…了…”
林陌有些局促的摆着手，身体也不住的后退，老板给的工资本就比门口贴出的要高上不少，再说了，像他这样什么都干不好的家伙，又有什么资格肆意享受别人的关心，这家小炒店为了让学生吃的更好，本就已经比旁的餐馆份量和卫生要高出不少，老板赚钱也不容易，能愿意多带一个累赘他已经是很感激了，至于老板所说的可以让他每天来这里吃饭的提议，林陌还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可以的话…每天晚上…的…剩饭…我能…带…走吗…”
刚刚入职就已经忙碌了半天，随着离宿舍门禁越来越近，店里也就不接新的顾客了，等着最后的几人吃完，林陌收拾好桌椅，把洗干净的碗筷收进消毒柜，带着属于自己的那份饭菜跟老板道了别，便也准备回到宿舍。
401，402，403…414…
在宿舍门口微微一顿，又一次摸了摸口袋，确定自己带了钥匙，也就不在犹豫，坐到走廊尽头的楼梯口，借着狭小窗户外落下的清白月光，小口小口吃掉了小半份米饭，又一次淋着月光，走回了414。
“咔哒”
果不其然，宿舍那堵算不上高大的掉漆木门已经被他的好舍友反锁，不过既然有了之前被拒之门外的经验，林陌每次出门都会将钥匙带上，总是会派上用处的。
自从林陌来了这所学校以后，每天都只能靠着些没人接的苦活累活维持生计，如今，他也是终于在这里站稳脚跟，有了一个能让自己活下去的长久工作。
由于课程问题，林陌前去工作的时间算不上稳定，好在老板愿意理解，每次他都会在一下课就紧赶慢赶的跑过去，老板都会让他先休息上几分钟，又会语重心长的告诉他，一切都要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如果哪天要是觉得不舒服，一定不要拖，不论是学习还是工作都没有他自己的身体重要。
林陌也还是会同往常一般，坐在靠门口的板凳上轻喘着气，只是每次老板说到这些话题的时候，他那双蒙了尘的黑珍珠般的双眼中满是迷茫与不解，有时还会盯着老板愣神，似乎是惊异于他口中的话语。
等到了夜晚躺在床上时，林陌也依旧没有缓过神来，他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他的母亲会皱着眉把想要请假他推向上学的路上，也会严肃的告诉他一切都要以学习为主，学习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事。
哪怕他难受到面无血色，最起码的行动能力都受到影响，可是他的母亲却从来没有说过要注意身体。
眼前母亲那副皱着眉的严肃表情好似烙印般清晰，但不知为何，一张已经带上了几分苍老的中年男人的面孔逐渐取代了她，那些话跟着晚风又一次在耳边回荡，伴着他安心入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