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从纷乱的回忆里脱身,林陌呆愣了许久,这才重新动身。
林陌轻车熟路的走到在学校附近的废弃保安亭里,打算在里面熬过开学前的最后一晚,最近这几天下班以后他都会到这里来,虽然狭小还落满了灰尘,但好歹也是有了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尚且完好还不知道能坚持多久的玻璃也能挡住不少夜间的寒冷。
梦梦依旧如从前那般环绕在他周围,她也不似初见那样沉默寡言,经常会趴在林陌肩膀上跟着他一起工作,从来都不会有一丝怨言。
林陌轻轻靠着各个地方都开始露出海绵的转椅,有些出神的盯着饭盒里已经失去温度的米饭,许久都没什么动作。
他还能依稀记得最开始那会,他天真的以为母亲所做的决定只是一时气话,虽然话语中满是疏离冷漠,哪怕餐桌上少了一副碗筷,他也依旧满怀信心,本就不多的小金库不到一周就消耗殆尽,终于,饿了许久的林陌拖着瘦弱的身体,四处打工,每天连吃饱都无法满足。
直到后来,干硬的馒头里满含香甜,寡淡的米饭里满是滋味,这些在曾经那个他眼里难以想象的吃法逐渐成为他生活的方式。
经历了这一切,林陌越来越把钱看的比什么都要重,哪怕如今已经攒下了不少钱,可依旧是能吃饱便好,他只是下意识的攒着那些钱,却没有用它们买过什么,或者是,根本没想过,也许是因为差点被饿死,哪怕是再不被人接受的食物,只要能填饱肚子,林陌都会一点点把它吃干净。
他只是想吃饱…
而那会的他,还依旧抱有一丝希望的他每天做的最多的便是在心中祈祷曾经的关怀,哪怕现实中的不如意也能在梦里得到救赎,可真相往往只会是残酷的,因为高中遭遇本就残缺的内心也只会再次受到伤害。
渐渐的,心中的祈祷一点点变成了手臂的血痕,梦中虚无的黑暗将曾经美好的一切吞噬殆尽。
许是因为他真的放不下,一点点语气的变化都会让他感觉到欣喜,随后便是更加疼痛的回忆。
他也曾无数次幻想过,如果在高中他被欺负的时候,他的家人知道了,会不会如同电影里那般将他牢牢保护在身后,那么他是不是,是不是也能有机会,拥有朋友,拥有别人触手可及的一切呢。
那会,应该是他被彻底抛弃后的半年,一次的偶然,却是击碎他一切勇气的原罪,林陌永远忘不掉,他那个所谓的“母亲”会笑着说出,同学的霸凌,众人的疏远,一切的一切,在她的眼里,仅仅只是…
“我活该?”
难道我就应该遭受到那样的对待?明明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却只是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明明曾经你是幻想中会带我脱离苦海的英雄,原来…你一直都知道…
他不记得那天晚上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一闭上眼睛,周围到处都是嘈杂的,却清晰入耳的活该二字,他的眼眶一次又一次湿润,那到浅浅的泪痕在那个炎热的夏季里,久久没有干涸。
林陌曾经最喜欢坐在窗边的桌子旁,静静的数着天上的星。
过了不久,窗边少了那道少年淡薄的背影,渐渐的,衣柜旁的小桌子堆满了各种杂物,又不知过了多久,刺眼的阳光和神秘的星夜只敢映照在厚重的黑的窗帘。
事到如今,林陌可以毫不犹豫的告诉所有人,他的心,再也不会为任何人跳动,那颗小小的心里,只为自己,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