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晓风是在一阵细微的摇晃和轻柔的呼唤声中恢复意识的。
“小姑娘?小姑娘?你还好吗?醒醒…”
声音温和而带着关切,听起来是一位年长的女性。
他艰难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布满皱纹、却显得十分慈祥的脸庞。
一位头发花白、梳得整整齐齐,穿着亚麻长裙和围裙的老妇人正蹲在她身边,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视线微微偏转,能看到木质的天花板和墙壁,自己似乎正躺在一张铺着干净但略显粗糙布单的小床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和烤面包的温暖气味。
这里像是一间简朴的卧室。
“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老妇人松了口气,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你怎么会晕倒在广场上?还穿着这么不合身的衣服?是和你一起的冒险者走散了吗?”
冒险者?指的是玩家吧。
凌晓风张了张嘴,想解释,但发出的依然是那副清脆软糯、带着一丝沙哑的萝莉音:“我…我…”
巨大的违和感让她(暂用她)把后面的话噎了回去。
她看着自己伸到眼前的那只小手,白皙,纤细,指甲圆润,属于一个完完全全的小女孩。
昏迷前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无法登出、诡异的装置、撕裂重组的剧痛、还有水桶倒影里那张精致却陌生的萝莉脸孔……
她猛地坐起身,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宽大的新手布衣依然套在身上,但此刻能明显感觉到衣服下的身体变得无比娇小玲珑。
胸前一马平川,肩膀窄窄的,手臂和腿都又细又短。
她甚至能感觉到一头微卷的短发拂过自己的脸颊和脖颈,痒痒的。
“我的…声音…我的身体…”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茫然。
老妇人似乎误解了她的反应,语气更加柔和了:“别怕,孩子,没事了。这里是格蕾塔的家,很安全。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了?那些从异界来的冒险者有时候是挺莽撞的,是不是他们吓到你了?”
异界来的冒险者?指的是玩家?她似乎能很清楚地区分“玩家”和“本地人”。
凌晓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意识到几个关键问题:
她确实变成了一个小女孩,这不是梦。
这位叫格蕾塔的老妇人是个本地居民,而且对她没有恶意。
格蕾塔似乎把她当成了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小孩,而不是“玩家”。
她想起之前的遭遇,尝试着在心里默念“菜单”、“状态”、“退出”……毫无反应。她又偷偷尝试对格蕾塔使用“侦查”或者“查看信息”之类的玩家常用意念指令——同样石沉大海。
看来,她与“玩家”功能的联系被彻底切断了。
无法使用系统,无法查看信息,无法与玩家交流……她现在更像是一个被困在这个世界的、特殊的“原住民”。
而关于现实世界的身体……一个模糊的恐惧念头闪过:当时那剧烈的神经痛楚和头盔里传来的焦糊味……难道说……现实世界里的他,因为设备严重故障,已经……?不,不敢想下去。或许只是意识被彻底封锁在这里,身体变成了植物人状态?父母应该会发现异常吧?“未来世纪”公司会负责吗?无尽的担忧和恐惧几乎要将她淹没,但现在她什么都做不了。
当务之急,是活下去,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以这样一个不可思议的身份。
“我……”凌晓风再次开口,努力适应着这具身体和声音,“我不记得了……和……和人走散了……然后……碰到那个发光的圆盘……很疼……醒来就……”她断断续续地编造着,半真半假,带着哭腔,配合她现在的形象,显得格外有说服力。她不敢透露自己“玩家”的身份,那听起来太离奇,也可能带来未知的风险。
“发光圆盘?哦,天哪!你碰到了广场那个老古董能量调节器?”格蕾塔嬷嬷惊呼一声,脸上露出后怕的表情,“早就跟市政厅那帮懒鬼说那东西不稳定,时不时漏电,早就该修了!肯定是电到你了!可怜的孩子,没受伤真是万幸!”
格蕾塔自行补完了合理的解释,并心疼地摸了摸凌晓风的头发。
“脑袋还疼吗?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凌晓风摇摇头,心里稍稍松了口气,看来这个解释被接受了。“就是……有点饿,还有点冷……”这倒是大实话。那宽大的衣服根本不保暖。
“瞧我这记性!”格蕾塔嬷嬷连忙起身,“你等着,嬷嬷去给你拿点吃的,再找件合身的衣服。我孙女以前的衣服应该还有几件留着,你看起来和她那时候差不多大。”
不一会儿,格蕾塔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散发着浓郁麦香的粥,还有一小块黑面包。接着,她又找出一件虽然旧了些但洗得很干净的亚麻连衣裙和一件小号的羊毛外套。
食物的香气让凌晓风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她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在格蕾塔慈祥的目光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粥的味道很朴素,只有一点盐味,但在此刻的她尝来却无比美味。
面包有些硬,需要用力咀嚼。
这真实的饥饿感和饱腹感,再次提醒她眼前的处境。
吃完东西,身上暖和了一些。
她在格蕾塔的帮助下,换上了那件连衣裙和外套。
大小正合适,终于摆脱了那套碍事的新手装。
格蕾塔还帮她梳理了一下那头柔软的银色微卷短发。
“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格蕾塔端详着她,赞叹道“这头发颜色真少见,像月光一样。眼睛也像蓝宝石似的。你叫什么名字,孩子?”
名字?凌晓风愣住了。她原来的ID“凌风”显然不适合现在这个样子。而她的本名更不能用。
她瞥见窗外天空那轮蓝色的月亮,一个名字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月……月璃……我叫月璃。”她结合了月亮和现在头发如同琉璃般的感觉,编了一个听起来符合这个异世界风格的名字。
“月璃?真好听。”格蕾塔嬷嬷笑着点点头,“好了,小月璃,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别担心,在嬷嬷这里很安全,等你好些了,再想想怎么找你家人,或者……如果你没地方去,暂时留在这里帮嬷嬷打理一下草药园也行,嬷嬷这里虽然不富裕,但多一张嘴吃饭还是没问题的。”
家人的话语触动了凌晓风心中的酸楚,她在现实世界的家人现在如何了呢?但格蕾塔的善良和温暖也让她冰冷的心底涌起一股暖流。
在这个举目无亲、形态大变的恐怖异世界里,这份毫无保留的善意如同黑暗中的第一缕光。
她看着格蕾塔嬷嬷慈祥的面容,湛蓝色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这一次,不仅仅是恐惧和迷茫,还有一丝感激。
“谢……谢谢您,格蕾塔嬷嬷。”她用带着哭腔的软糯声音小声说道。
也许,这就是她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的第一个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