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的日子,在一个雾气朦胧的清晨悄然到来。
月璃(凌晓风)站在格蕾塔嬷嬷家的小院门口,身上穿着一套格蕾塔嬷嬷连夜为她改小的、耐磨的粗布衣裤,外面套着一件小小的皮坎肩。
背上是一个不算太大、但装得满满的背包,里面是食物、水、药剂、火绒以及一些基础的生活用品。
腰间别着那柄削尖的木匕首,几个小药瓶和她的“秘密武器”小布袋妥善地藏在贴身的暗袋里。
雷克斯将一柄带鞘的、真正精铁打造的短匕递给她。
匕首的尺寸对她来说依然有些大,但已经是雷克斯能找到的最小的实战武器了。
“拿着,比木头的强。记住,武器是最后的选择,活下去才是首要目标。”雷克斯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但眼神中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关切。
月璃郑重地接过匕首,入手沉甸甸的,冰凉的触感让她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这不是游戏,而是真实的冒险。
她努力将匕首固定在腰带的另一侧,虽然看起来还是有些别扭。
格蕾塔嬷嬷红着眼圈,将一个缝制精巧的小布袋塞进她手里:“这里面是一些应急的伤药和解毒剂,还有几块你爱吃的蜂蜜糖……在外面,一定要吃饱,别饿着……遇到危险,别逞强,能跑就跑……”嬷嬷的声音哽咽了,说不下去,只是用力抱了抱她。
月璃的眼圈也红了,她用力回抱了一下嬷嬷,闻着老人家身上熟悉的草药香,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亚伦和艾米也来了。亚伦憋了半天,塞给她一根打磨光滑的结实木棍:“这个……给你当登山杖……或者打狗……”他的脸涨得通红,语气别扭,但关心是真的。艾米则把自己最喜欢的一个、用野花编成的有点蔫了的花环戴在了月璃的银发上,小声说:“月璃姐姐,一定要回来看我们……”
“嗯!我一定会回来的!谢谢你们!”月璃用力点头,声音带着鼻音。
最后,她深吸一口气,看向雷克斯:“雷克斯先生,我该往哪个方向走?”
雷克斯摊开一张简陋的皮质地图,指向艾尔沃德东边偏南的方向:“避开遗迹和主要商道,沿着这条猎人小径往这个方向走。大约三天路程,会有一个叫‘溪木镇’的小定居点,比艾尔沃德更偏僻,或许能暂时避开那些人的视线。记住路上的标记,保持警惕。”
“我知道了。”月璃将路线牢记在心。
没有更多的告别话语,她转过身,迈开了脚步。
小小的身影,背着一个几乎有她半个人高的行囊,一步一步,坚定地走进了朦胧的晨雾之中,渐渐消失在通往森林深处的小径尽头。
格蕾塔嬷嬷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亚伦握紧了拳头。艾米小声啜泣着。
雷克斯站在原地,久久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如同一尊沉默的守护雕像。
……
独自一人行走在陌生的森林里,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周围的一切声音都被无限放大——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不知名鸟类的啼鸣、远处隐约的兽吼、甚至自己踩断枯枝的轻微声响,都显得格外清晰。
每一种声音都让她神经紧绷。
她紧紧握着雷克斯给她的匕首柄,另一只手抓着亚伦给的木棍,眼睛警惕地四处扫视,努力回忆着雷克斯教她的野外要点:沿着兽径边缘走,注意观察地面和树木上的痕迹,避开过于安静的或者有明显巢穴的区域。
中午时分,她找了个靠近溪流、视野相对开阔的地方休息。
啃着硬邦邦的黑面包和肉干,喝着冰冷的溪水,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孤独和生存的压力。
下午的路程更加难走。小径逐渐消失,她不得不依靠雷克斯教她的辨别方向的方法(观察苔藓、树冠疏密)和地图上的标记艰难前行。
背包变得越来越沉,小腿又酸又胀,脚底也磨得生疼。
有一次,她差点一脚踩进一个伪装巧妙的捕兽陷阱,幸好及时用木棍探路发现不对,惊出一身冷汗。还有一次,一群长得像野猪但獠牙更长的生物从她不远处呼啸而过,吓得她立刻爬上旁边一棵歪脖子树,屏住呼吸等了足足十几分钟才敢下来。
夜幕缓缓降临,森林变得漆黑而恐怖。
她不敢再前进了,按照雷克斯的指导,寻找合适的过夜地点。最终,她选择了一处背靠巨大岩石、前方有灌木丛遮挡的小凹地。
她用木棍清理出一片空地,捡来干燥的树枝和枯叶,回忆着格蕾塔嬷嬷教的生火技巧,笨拙地尝试钻木取火——失败了好几次,手掌磨得通红之后,终于成功点燃了一小簇珍贵的火苗。
橘黄色的火焰跳跃起来,驱散了周围的黑暗和部分寒意,也给她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她蜷缩在火堆旁,拿出毯子裹紧自己,听着周围黑暗中各种窸窸窣窣、不知来源的声响,害怕得根本睡不着。
“呜——”远处传来一声悠长而凄厉的狼嚎。
近处的树冠上,突然响起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咕咕——咯咯咯——”的叫声,像是某种鸟类在冷笑。
月璃吓得一个激灵,猛地抓紧了匕首,心脏狂跳。
孤独、恐惧、寒冷、疲惫……各种负面情绪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她好想格蕾塔嬷嬷温暖的小屋,好想雷克斯先生可靠的身影,好想艾米和亚伦的吵闹……
一滴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滑落,但她立刻用力擦掉。
“哭什么哭!”她低声骂了自己一句,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凌晓风,是你自己选择的路!像个爷们一样扛下去!”
她强迫自己思考别的事情来分散注意力——回忆药剂配方,规划明天的路线,甚至在心里默默吐槽这个坑爹的穿越。
就在这时,那“咕咕——咯咯咯——”的叫声又响了起来,似乎离得更近了。
月璃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拨开一点灌木丛,朝着声音来源望去。
只见不远处一棵光秃秃的树枝上,站着一只体型颇大的猫头鹰。
它有着圆盘般的脸孔和巨大的眼睛,正歪着头,用那双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和她的小火堆。
那眼神,似乎带着一种……好奇?或者说,是某种审视?
月璃与那只猫头鹰对视着,心中莫名地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在这片陌生而危险的森林里,在这孤独无依的夜晚,这只突然出现的夜行生物,仿佛成了她唯一的“同伴”。
它……只是普通的猫头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