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的“地狱周”或者说,在我感觉中是“地狱年”——开始了。
每天天不亮,我就会被利姆毫不留情地从那张宝贵的硬板床上拖起来,睡眼惺忪地赶到安德烈的工坊报到。迎接我的,永远是安德烈那副“恨铁不成钢”的黑脸和一系列让我痛不欲生的项目。
晨跑是开胃菜,从最初的二十圈逐渐加码。然后是负重深蹲、蛙跳、俯卧撑……以及,异世界都有这些个项目?!臭小鬼你是否有点太超前了?!
安德烈似乎有无穷无尽的法子来折磨我的肌肉。他信奉的哲学简单粗暴,极限?突破它!疼痛?习惯它!惨叫?憋回去!
我无数次累瘫在地,像条离水的鱼一样大口喘气,感觉每一寸肌肉都在哀嚎。安德烈则会走过来,用他那沾满碳灰和油污的靴子轻轻踢踢我,只能说幸好不是用力踩。
“这就趴下了?废物!起来!想想那些铁疙瘩,你想被它们拆成零件吗?!”
抗击打训练更是我的噩梦。虽然不是真的往死里打,但安德烈会让我穿着他提供的比我那叶片甲还沉的皮甲,用包裹着厚布的木棍击打我的手臂、大腿和后背,美其名曰“增强肌肉记忆和疼痛耐受度”。
每次训练完,我身上都青一块紫一块,洗澡时碰一下都龇牙咧嘴,而且洗澡的时候还会被那些个大汉调侃几句。
武器训练倒是相对“温和”一些,但同样不轻松。安德烈会强迫我使用那把沉重的铁剑,练习最基础的劈、砍、刺、格挡。
他纠正我的每一个动作,要求力量、速度和精准度的统一。“手腕要稳!脚步要活!发力要透!你那是挥剑还是赶苍蝇?!”他的吼声时常回荡在训练场上空。
相比之下,我那把神奇的骨剑大部分时间只能可怜巴巴地靠在墙角,虽然一开始我还挺讨厌它的,但是这段时间只能说想它想的不得了,赶紧回来吧,我不嫌弃你了。
不过倒也不是一直摸不到,毕竟说了是大部分时间里。在训练尾声,安德烈心情好的时候,他才会允许我拿着它感受一下“人剑合一”的错觉,主要是让我别忘记这宝贝的手感。
说来也怪,每次握上骨剑,那种轻盈顺滑的感觉确实能让我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振,仿佛它真的在默默给我充电。但我尝试了无数次,那该死的、关键时刻能既能让我保命又能让我社死的绿色粘液却始终不肯出现,仿佛跟我闹别扭一样。
难道这玩意的触发条件不只是我的意志,还需要什么特定的情绪或者环境?比如极度愤怒?或者极度尴尬?一想到后者,我就莫名恶寒。
搞不懂,可能真的要跟什么常见游戏、影视、小说套路一样,要我跟这把武器的意志沟通,让它认我为主?
而在我的体能和剑术以龟速提升的同时,我在反抗军本部的生活也渐渐步入了一种……诡异的“正轨”。
由于我独特的“入职”方式、还有那个招笑的被人一眼看穿的“自然之道”修行者身份、以及那套怎么看都不像是制式装备的骨头剑和叶子甲,我很快成了本部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名人”。或者说,“怪人”。
在这之后,黎明之踵的反抗军成员看我的眼神各异。
有的充满好奇,尤其是利姆,他简直成了我的头号粉丝或者说头号八卦收集者,整天缠着我问东问西,比如“自然之道是不是真的能和动物说话?”“你那把剑是不是用龙骨头做的?”。有的则带着敬畏,毕竟在薇拉的描述下我能够“驯服”危险的菲洛格兰以及拥有能切开机人装甲的武器。
但更多的,是一种混杂着疏离和观望的态度。毕竟我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突然加入核心圈子,还受到薇拉和安德烈的“特殊关照”,难免会引起一些猜测和……小小的不满。
尤其是一些资历较老、身上伤疤也更多的队员。他们是在万械帝国残酷统治下挣扎求生的硬汉,信奉的是实打实的战功和力量,对我这种看起来弱不禁风、还带着点“神棍”气息的家伙,自然不太感冒。
毕竟在我这段时间的了解下,凡是加入反抗军的,都有极其严格的审查环节,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观察期。但不知为什么我没有,也许真的是太缺人手了?又或者是臭小鬼说的那个对我做的奇怪的设定修改发力了?搞不太懂。
虽然说薇拉一开始跟我说的是我就算不愿意加入也可以以被雇佣的方式跟反抗军达成合作,但现在怎么看都像是我被强行加入到反抗军里了。正常来说,我的表现和我做的那些应该不至于说对我这般破格吧?
更别说薇拉只是个前哨站的小队队长,她说了也不一定算数。而据说会议上她也向高层提过这事,高层也是完全没有反对。安德烈的脾气在我之后的了解到了是出了名的爆,以及相当讨厌外来者,但对我似乎并没有那么大的反感,真的让人感觉有些奇怪。
于是,一些奇怪的谣言开始在本部悄然流传。
版本一的说法是,我是某个隐居远古德鲁伊的最后传人,掌握着失落的自然秘法,是被“黎明之爪”高层花巨大代价请来的外援。利姆似乎是这个版本的主要推手。
版本二的说法是,我其实是帝国派来的奸细,那套古怪的装备和菲洛格兰的戏码都是为了打入反抗军内部而演的苦肉计。这个版本通常出自那些看我不爽的老兵,背后议论时被我偶然听到过一两次。
版本三的说法是,我根本不是人,而是某种能够化为人形的古老魔法生物,比如……树精、粘液怪之类的?因为某种原因和帝国结了仇,才来找反抗军合作。这个版本最离谱,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脑洞有点大了属于是,但我莫名觉得……有点接近真相?至少是粘液怪的那部分!
听到这些谣言,我真是哭笑不得。德鲁伊传人?奸细?魔法生物?这帮家伙的想象力不去写小说真是屈才了!不得不让人感叹,想象力......想象力已超乎常人!
我倒是想告诉他们真相——我是个被不靠谱又没品的万恶资本家臭小鬼女神抓壮丁、丢给猫蛙人当“引导者”、现在又被迫在这里进行魔鬼训练的倒霉蛋游戏宅!但这话说出去,估计会被当成疯子直接关起来吧?呃?这话我是不是说过一次?
对此我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装聋作哑,当做什么都没听见,也不当面做任何评价,保持低调行事。除了训练,我现在的大部分时间都窝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研究那两件不听话的装备,或者……发呆,然后想念一下我那个虽然小但至少安全、舒适还有电脑和游戏的温馨小家。
期间,薇拉来找过我几次,主要是询问我对机人作战方式的感受,以及我那把骨剑的特性。我尽量把骨剑的锋利归功于“材质特殊和自然能量的加持”,绝口不提粘液的事。
薇拉似乎也没有深究,只是叮嘱我好好训练,尽快形成战斗力。从她偶尔流露出的凝重神色可以看出,现在的处境并不乐观,前哨站的损失和万械帝国越来越频繁的活动,像阴云一样笼罩在每个人心头,而她作为一个中层,被两边夹着也不好受,压力山大。
冈特的伤势在埃里克的精心治疗下逐渐好转,已经能下地活动了。
这个刀疤脸硬汉看到我被安德烈操练得惨不忍睹的样子,居然难得地没有嘲讽,反而拍了拍我的肩膀,虽然差点把我拍散架。
“小子,撑住了!安德烈那老小子虽然手段狠,但经他手练出来的,都是能在铁疙瘩堆里杀个七进七出的好汉!等你练成了,老子请你喝酒!”
喝酒?喝酒就算了,我对酒精可不感冒,这辈子我都还没喝过酒呢。不过我倒是确实想喝饮料了,唉,好想念我的肥宅快乐水。
就这样,在汗水、疼痛、谣言和对臭小鬼女神的默默诅咒中,几天时间过去了。我的身体似乎真的在慢慢适应这种高强度的训练,虽然依旧累成狗,但至少不会像第一天那样跑几圈就眼前发黑要死要活了。铁剑挥舞起来也稍微有了点样子,虽然离安德烈要求的举重若轻还差得远。
就在我渐渐习惯这种痛苦的日常,甚至开始产生一丝“也许我真能变成猛男勇者”的错觉时,一个意外的访客,再次打破了本部表面的平静。
那天下午,我刚刚结束一轮堪称变态的负重障碍跑,正瘫在训练场边像死狗一样喘气,利姆突然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脸上带着极其古怪的表情,混合着兴奋、紧张和……一丝恐惧?
“梅……梅普涅普先生!不好了!呃,也不是不好……是……是它们来了!”利姆语无伦次地说。
“谁……谁来了?”我有气无力地问,脑子因为缺氧还有点迷糊,“万械帝国打过来了?!”
“不是帝国!是……是菲洛格兰!不知道它们怎么找到这附近来了!在那里不停的叫唤着,也听不懂,这样下去“黎明之踵”会被搜查队发现的!”
“哈!?你说什么!?”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把我噎死!我猛地坐起身,心脏狂跳。
猫蛙人?!它们怎么找到这里的?!难不成又是猫蛙人长老靠什么圣器感应?它们来干什么?不会是跟之前一样的什么朝圣、进贡吧?
我的老天爷!这要是被“黎明之踵”的其他人看到,那个“魔法生物”或者“邪教徒”的帽子岂不是要扣实了?更别说还在这不停的叫,真不怕引来万械帝国的机器人过来?想死也别拉上我啊!猫蛙人长老咕噜咿·喵喵噗·呱!你是嫌我死的还不够快吗?!这个死甚至是个双重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