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黎明之踵”仿佛一架上了发条的机器,高速运转起来。
防御工事被进一步加固,尤其是通往地下区域的几个关键通道口,都增设了由安德烈利用遗迹材料和现有技术打造的、混合了物理陷阱和能量干扰的新型防御设施。
技术小组则在老摩根的带领下,日夜不停地研究那个银色立方体。
他们尝试了各种方法。能量注入、物理敲击、特定频率的声波振动、甚至试图让一位自称有微弱灵媒天赋的队员尝试用精神力量与其沟通,但立方体依旧不为所动。
与此同时,对我的“能力开发”课程也正式提上日程。导师自然是铁匠安德烈,当然还有几位对能量学和古代符文略有研究的人员。
训练场被清出了一片专用区域,地面上临时刻画了一些根据遗迹墙壁上的符文临摹下来的、放大简化的图案,据说能稳定能量场,便于观察。
“小子,放松点,别像根棍子似的杵着!”安德烈的大嗓门在训练场上回荡,“回想你当时的感觉!恐惧?愤怒?还是他妈的豁出一切的决心?”
我站在场地中央,努力回想着在遗迹深处让粘液爆发时的状态。
那种被逼到绝境、将所有情绪和意志燃烧殆尽的感觉,实在难以复制。我尝试着调动情绪,想象面前是凶恶的机人,是诡异的黑袍人,但收效甚微。骨剑只是微微发热,渗出些许粘液,远达不到当时那种绿色浪潮席卷一切的威势。
“不行,安德烈。”我无奈地放下剑,“那种感觉……太极端了,平时根本模拟不出来。”
安德烈抱着胳膊,眉头拧成了疙瘩。“看来你这能力是个吃硬不吃软的主儿。非得挨揍才能激发是吧?”他掂量了一下手里那柄训练用的大木锤,眼神不善。
我吓得一哆嗦,连忙摆手。“别别别!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一位主要负责符文研究名叫莉娜的女研究员开口道。“或许不必强求完全复制战斗状态。梅普涅普的能力显然与他的精神和意志,以及周围环境能量场相关。我们可以尝试从共鸣方面入手。”
她指着地面上的临摹符文。“这些符文,根据我们的研究,并非简单的装饰,而是一种极其复杂的能量导引和控制系统。虽然我们无法激活它们,但它们的‘存在’本身,就会对周围的能量环境产生影响。梅普涅普,你尝试握着你的剑,站在那个最大的符文中心,放松精神,去‘感受’它们,而不是去‘命令’你的武器。”
我依言走到那个由复杂几何线条和未知符号构成的大型符文中央,闭上眼睛,双手握住骨剑,尽力放空大脑,不再刻意去想着激发粘液,而是将意念如同触角般向外延伸,去感受周围的一切。
起初,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有训练场微凉的空气,以及远处传来的隐约敲打声和交谈声。
但渐渐地,当我彻底放松下来,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骨剑和脚下的符文时,一种奇异的、微弱的“嗡鸣”感开始从剑身传来。这并非声音,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精神的震动。
同时,我感觉脚下的符文似乎活了过来。那些冰冷的线条在我感知中仿佛变成了流淌的能量溪流,虽然微弱,却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
我身上叶片盔甲和骨剑中渗出的少量粘液,似乎与这种韵律产生了极其细微的共鸣,开始以一种更自然、更柔和的方式流动,如同呼吸般微微起伏。
“有反应了!”莉娜惊喜地低呼,她手中的一个能量检测仪发出了细微的波动。
安德烈也凑了过来,仔细观察着我和我身上的粘液。“嗯……能量逸散减少了,流动性在增强,似乎在适应环境……小子,保持这个状态!”
我努力维持着这种奇妙的感应状态。在这种状态下,我发现自己对粘液的操控变得轻松了许多。
虽然依旧无法发动那种强力的攻击,但我可以更精细地控制粘液的形状和分布。比如让其在剑刃上形成一层薄而坚韧的涂层,或者在手心凝聚成一个小球,甚至可以让其像一层薄膜般覆盖在身体局部,提供针对性的防护。
更重要的是,在这种与遗迹符文共鸣的状态下,我似乎能隐隐约约地“听”到一些什么。那是一种极其模糊、断断续续的“回响”,仿佛来自无比遥远的过去,夹杂在能量的流动中。
…………系统……链接……不稳定……
…………坐标……确认……请求……激活……
…………警告……外……入侵……协议……失效……
…………天降者……识别……条件……未满足……
这些信息碎片杂乱无章,如同梦呓,我无法理解其具体含义,但其中透露出的一种苍凉、焦急以及……某种期待的情绪,却清晰地传递到我的心中。
天降者?是在说我吗?毕竟我以薇拉他们的描述来看,我确实是从天而降。条件未满足是指什么?是指我还没满足条件?搞不懂,光靠这一点信息根本推算不出什么,甚至这个天降者可能说的压根不是我。
我猛地睁开眼睛,从那种玄妙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虽然精神有些疲惫,但心中却充满了震撼。
“怎么了?感受到什么了?”莉娜急切地问道。
我将自己听到的那些模糊回响和感受到的情绪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
听完我的描述,安德烈和莉娜,以及闻讯赶来的老摩根和薇拉,都陷入了沉思。
“天降者……系统链接……外入侵……”老摩根咀嚼着这些词汇,眼神越来越亮,“这似乎验证了我们的部分猜想!这个遗迹确实是一个庞大的系统,它可能在等待启动,而它似乎将梅普涅普识别为了潜在的‘天降者’?”
“条件会是什么?”薇拉问道,“是那个立方体?还是梅普涅普需要达到某种……标准?”
“很可能两者皆有。”莉娜分析道,“立方体可能是钥匙,而梅普涅普的能力和与遗迹的共鸣度,则是‘资格’的体现。那些‘外入侵’和‘协议失效’,可能指的就是万械帝国,不然就是黑袍人,或者是我们尚未知晓的外来势力,对其产生干扰导致了系统出现了问题。”
安德烈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依旧没轻没重,差点把我拍趴下。“小子,看来你这菲洛格兰的‘引导者’,在这里也挺好使!加把劲,早点满足那劳什子条件,把这大傢伙启动起来,咱们也好早点端了万械帝国的老巢!”
我苦笑着揉了揉肩膀。满足条件?谈何容易。连具体条件是什么都不知道。而且,那种回响共鸣的状态,对精神的消耗极大,显然无法持久。
但无论如何,这次测试指明了一个方向。我的能力并不只是单纯的战斗工具,还可以是一座桥梁,连接着我与这个失落文明的遗迹。通过它,我们或许能真正揭开“黎明之踵”的秘密。
就在我们讨论之际,一名通讯兵急匆匆地跑了过来,递给薇拉一份情报。
薇拉快速浏览了一遍,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坏消息。”她抬起头,目光扫过我们,声音低沉,“我们在帝国首都的内应冒死传出消息,万械帝国似乎察觉到了‘黎明之踵’的大致方位,并且……他们调动了‘肃清者’,正在向这片区域集结。”
“肃清者?!”老摩根失声惊呼,连安德烈的脸色都变了。
“那是什么?”我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但从他们的反应来看,绝不是什么好事。
“帝国最精锐的杀戮部队。不过这只是我们对它们的说法,帝国方面管他们叫做‘德尔塔分形’。”埃里克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训练场,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眼神深处却带着一丝寒意,“由‘械主’直接指挥,配备最先进的武器与系统,专门用于摧毁大型反抗据点或……难以处理的‘异常’。它们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薇拉将情报捏紧,指节发白。
“看来,我们拿回立方体,以及之前在锈蚀峡谷和遗迹深处的活动,彻底激怒了它们。这次……不再是搜查队的小打小闹了。‘肃清者’出动,意味着帝国决心要将我们,连同这个遗迹,彻底从地图上抹去。”
训练场上一片死寂。
刚刚因为能力测试有所进展而带来的一丝喜悦,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如同乌云压顶般的危机感冲散。
“肃清者”……最精锐的杀戮部队……“德尔塔分形”吗......
结合先前帝国的行为,我并不觉得,帝国是为了想要肃清反抗军才派出“肃清者”。
毕竟就我所知的,这万械帝国对于叛军有些太过“仁慈”了,仁慈到我觉得它们背后有更大的企图,总不可能是因为机器人没有脑子所以脑子不好使吧?
“肃清者”即将来袭的消息,像一块巨大的陨石砸入本就波澜暗涌的“黎明之踵”,激起了滔天巨浪,就好像先前我听到的回响一般,在“黎明之踵”所有人之中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