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街头,人行道上几乎不见双腿走动的身影,这里是一座普通的二流县城,没有什么值得吹嘘的地标建筑,也没有网上大红大紫的打卡景点。
公交站旁的绿化带种满银杏,一块电子牌显示着下一趟公交隔着几站、还有多久抵达。根据言络的经验,这个抵达时间多半不靠谱,有时公路车已经前进两三站,信息却还没有更新,就像一块老旧的怀表,卡顿之后,快速转动一周,才能指向正确的时间。
以前,言络也会盯着电子牌发散思维,推测公交车晚点,是因为半路遇上了劫匪,又或有人在车底埋了一颗炸弹。
他和所有年轻气盛的孩子一样,纵使面上不显,心底却期待着跳脱日常,跳进那些故事的染缸里,把生活染得五彩斑斓。
而这,被言络乐队队友周朗形容为“闷骚”,看似安静,实际比谁都想要得到改变。
周朗是吉他手,一个毒舌,和言络安静的性子不一样,他和所有人都是勾肩搭背、无话不谈。
平日里,如果演奏到兴质高涨,他还会在乐队表演结束后,单独来一段solo。
他形容别人自有一套逻辑,偶尔会和言络的烂话产生强烈的共鸣情绪……
若诡异未曾降临,进入这样一个几乎全是同龄人的乐队,也许言络此生做过最“出格”的举动。
虽然,这也是阴差阳错下造成的结果就是了。
言络所待的乐队名为“凌山雪”,“雪”字正好对应小队里唯一的女孩——林寄雪。
她有一双恬静的眼睛,总抿着唇,喜欢穿黑白配色的长裙,单从文弱外表看来,像一个文艺风乐队里的唱将。
实则,她是乐队里的贝斯手,技巧娴熟,精准的捶弦与勾弦,每一记闷音都像心跳般扎实。
其他两位成员,一位负责架子鼓,是个已经进入社会,纯来打鼓发泄的社畜大叔。
另一个是和言络同校,性格有些别扭的公子哥,解散乐队的提议,就是他说出来的。
几乎每一次轮回都有这么一遭,言络碍于迫在眉睫的死亡威胁,选择了顺其自然。
结果就是只有他没有去线下会面,当晚公子哥就解散了乐队的群聊,众人再无交集。
公交车身躯晃荡着,停靠在站牌面前……
“凌山雪”固定活动地点是一家地下氛围感酒吧,言络作为主唱,并不需要多么专业强悍的乐理知识,只需要戴上黑色口罩,在氛围灯的照耀下,用那双愁瞳环顾四周即可。
进入酒吧,周朗正在吧台喝东西,见到言络进门,忙朝他招了招手。
“雪碧?”言络在周朗旁边的空位坐下。
“雪碧。”周朗竖起大拇指,身前的玻璃杯里气泡不断向上升腾,在贴近柠檬片的水面破碎。
“你竟然来了,受傅蚕年胁迫的?”周朗向他举起玻璃杯,“毕竟你是个团队意识不强的家伙。”
傅蚕年,也就是那位公子哥,也负责吉他,乐队里人或多或少,能看出他对林寄雪有意思。
“嘛,也不能怪你,你也只是被傅蚕年中途拉入的倒霉蛋罢了。”周朗咬住吸管,自顾自说道。
“你来了,说不定还要被骂一顿。”
凌山雪的原主唱是个帅气男大,貌似和林寄雪、傅蚕年两人有所牵连,他突然退队后,傅蚕年逮住放学回家的言络,豪掷五百大钞,让其帮忙顶替。
做题做到头脑发懵的言络,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推上舞台,因为曾有过几年K歌经历,马马虎虎应付了一场live后,便稀里糊涂地成为凌山雪的固定成员。
“午夜连续剧?”
“午夜连续剧。”
言络试探性询问了成因,周朗给与肯定。
对于凌山雪的内部矛盾,言络了解得并不深入,反正大差不差,是三角恋的问题。
“傅蚕年可能去表白了吧。”周朗戳着吸管。“反正一来就大发脾气,大叔好心,正在活动室里安慰他。”
林寄雪还没有来?
言络招呼服务生,上了一杯没有酒精的自由古巴,一边喝一边淡淡说道:
“以他的性子不太可能,傅蚕年的背后灵是一个黄发双马尾,平平无奇的女高中生,每天扒着他肩膀灌输表白真学,而结果和他名字一样……”
“什么?”周朗感到疑惑。
“残念呗。”
现场沉默了片刻,接着是周朗的爆笑。
“你真是个烂话大师!我都不想和你分开了…这样,要是凌山雪解散了,我们新组一个怎么样?”
这话听起来有点怪。
但不知道怪在哪里。
言络眉头一皱,“我今天是来拯救这个乐队的……不过真解散了,我肯定投靠林寄雪。”
“吼吼~?”周朗目露深意。
“我宁愿和美少女报团,也不想和一群汉子挥洒汗水。”
“我还以为你也迷上她了呢。”
“正经点,我是个有家室的人。”
这句话听起来也没多正经,
但言络没有细说,收回眼神。
看他这样子,周朗也不再开口。
半个小时后,打鼓的光头大叔王兆前来吆喝两人,恰是此时,穿着白底碎花裙的林寄雪也走进酒吧,她见到言络众人,先是一愣,随后背着巨大的琴包,微微欠身。
“抱歉,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