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核带来的兴奋感很快被更繁重的训练和学业所淹没。正如陈锋所言,她的训练计划全面升级。张教官的出现频率更高了,训练内容从基础控制转向了更复杂的应用:如何在移动中维持多重元素平衡,如何将空间闪烁稳定在可控范围内而不引发能量反噬,如何将光与暗的力量结合形成更有效的防御或干扰。
理论知识的学习也被提上日程。苏婉带来了大量关于能量力学、空间结构基础、甚至是一些涉及空界生态学的加密资料。林悦学得很吃力,那些艰涩的概念和公式对她而言如同另一种语言,但她强迫自己理解、记忆。她开始明白,纯粹的本能操控有其极限,唯有理解背后的规则,才能更安全、更高效地运用力量。
学校生活依旧是她紧张的训练和监控任务中难得的喘息之地。或许是因为考核通过后心态略微放松,或许是日积月累的相处起了作用,她发现自己与陈薇她们的相处越发自然。
她开始会在陈薇讲笑话时,抿着嘴笑出声,虽然声音很轻。会在孙莉抱怨考试太难时,小声附和一句“嗯,很难”。甚至有一次,当赵鹏和几个男生在讨论一款新出的游戏,因为一个关卡过不去而争论不休时,她正用龙瞳观察窗外能量流动(例行公事),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他们手机屏幕上的迷宫地图,指尖无意识地在桌上画了一条简单的路径。
几个男生愣了一下,顺着她画的线琢磨了片刻,忽然茅塞顿开。
“对啊!从这边绕过去触发隐藏开关就行了!林悦,可以啊!你也玩这个?”赵鹏惊讶地看向她,眼神里少了之前的些许轻慢,多了点佩服。
林悦立刻收回手,脸颊微热,摇了摇头:“…不玩。猜的。”
“这也能猜到?”另一个男生啧啧称奇。
陈薇立刻搂住林悦的肩膀,得意洋洋:“那是,我们悦悦可是隐藏的学霸!脑子好使着呢!”
虽然是个误会,但这种被认可、甚至被需要的感觉,让林悦心里泛起一丝微甜的暖意。她开始小心翼翼地尝试融入,虽然大多时候仍是安静的倾听者,但不再是完全的旁观者。
然而,校园之下的暗流,从未真正平息。她笔记上记录的异常能量波动频率再次开始爬升,而且强度明显增加。那些灰败的能量丝线变得更具“侵略性”,有时甚至会主动“扑向”路过学生的脚踝,虽然依旧微弱到无法造成实质伤害,但那意图令人不安。
特殊部门的“维修工”们变得更加忙碌,他们安装的传感器数量增多,偶尔,林悦还能看到他们神色凝重地收集着某些区域残留的能量样本进行封存。
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无声地弥漫开来。
这天晚上,她正在公寓里对照着苏婉给的资料,尝试理解空间稳定性的数学模型,加密通讯器突然响起急促的、代表最高优先级的铃声。
是苏婉。屏幕那头的她,脸色苍白,眼神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和疲惫。
“林悦,长话短说。”苏婉的语气极快,“我们刚刚拦截到一段高度加密的信息,经过破译,怀疑与之前那个黑暗实验室的残存势力有关。他们可能并未完全死心,而且…似乎对近期空界异常活跃的现象有所察觉,甚至可能在利用这一点。”
林悦的心猛地一沉。实验室?那些白大褂?
“他们…要做什么?”
“不清楚。信息残缺不全。但里面多次提到了‘高价值适应性样本’、‘引导’、‘回收’等字眼。”苏婉的声音压得很低,“我们高度怀疑,他们的目标可能与你有关。”
冰冷的恐惧瞬间攥紧了林悦的心脏。那些被禁锢、被实验的记忆碎片汹涌而来,让她几乎窒息。她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鳞片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
“他们…知道我在这里?”
“不能确定,但必须做最坏打算。”苏婉的表情无比严肃,“基地和你的公寓附近我们已经加强了布防,但学校…人口密集,情况复杂。从明天起,你必须加倍警惕!注意任何可疑的人和事,尤其是试图接近你的陌生人!有任何发现,立刻触发警报!”
结束通话后,林悦坐在沙发上,久久无法动弹。温暖的公寓仿佛瞬间变得冰冷而陌生。窗外城市的灯火,不再代表安宁,反而像隐藏着无数窥视的眼睛。
旧的噩梦尚未远去,新的阴影已然迫近。
她不仅需要警惕无形的空界裂隙,还需要提防来自人类的恶意。那些创造了她,又视她为实验品的人,可能正从某个阴暗的角落再次向她伸出触手。
恐惧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刷着她。她蜷缩起来,龙尾不安地缠绕着沙发腿,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剧烈收缩。
怎么办?逃跑?躲起来?
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逃跑能逃到哪里?躲起来又能躲多久?
她想起考核时那种掌控力量的感觉,想起陈薇搂着她肩膀时的温度,想起刘师傅偷偷多给她的那块糖,想起苏婉和陈锋眼中信任的目光。
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躺在容器里任人摆布的实验体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慢慢放松下来,鳞片逐渐消退。她走到书桌前,拿起那个记录异常能量的小笔记本,一页页翻看着。
危险确实存在,但她也并非毫无准备。她有能力,有盟友,有一个需要她守护的、刚刚建立起联系的平凡世界。
她拿起笔,在新的一页上,用力写下一行字:
“提高警惕。观察。记录。报告。”
字迹有些颤抖,却异常清晰。
然后将笔记本小心地收好。
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望向深沉夜色。恐惧依然存在,但它不再能完全支配她。
她就像一支已经搭在弦上的箭,目标未知,危机四伏,但弓已拉满,蓄势待发。
无论来的是空界的怪物,还是实验室的追猎者,她都必须去面对。
这一次,她不会再只是被动等待。
弦已紧绷,箭簇微寒。
只待风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