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神州,广袤无垠。
九州大地上灵气充盈,山川秀美,万物竞发,一派勃勃生机。仙门与魔宗虽道不同,却早已没了那等动不动就拼个你死我活的火气。无他,天地资源丰沛得流油,大家关起门来修炼、开门做起生意,它不香吗?打生打死多耽误赚灵石啊!
这持续了近千年的和平盛景,修真界的老古董们都心知肚明,全赖一人之功。
王玄。
一个名字本身就如同传说,象征着无可匹敌的力量。
千年前,正是他以一己之力压服四方,剑镇八荒,生生打出了一个无人敢再启战端的格局。而后,他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其出身的古剑宗也随之水涨船高,被公认为天下第一宗,受万族敬仰。无数天骄翘首以盼,只求能拜入古剑宗门下,即便是在其山脚下做个记名弟子,也足以光耀门楣。
然而,这位被誉为九州定海神针的绝世强者,此刻正干着他最热爱的事业——摸鱼。
云州,临渊城外,碧波湖。
夕阳西下,湖面铺满金光。一个身影悠闲地坐在湖畔,手持一杆青竹钓竿,身旁放着一个空空如也的鱼篓。
他穿着一身看似普通、实则暗蕴道纹的玄黑色长袍,周身气息内敛到了极致,返璞归真,与这天地山水融为一体,仿佛他生来就该在此处钓鱼。
脸上覆盖着一张素白无纹的面具,遮住了容貌。
这面具戴了多久了?十年?百年?他自己也记不清了。并非为了神秘,只是懒得应付那些认出他后或惊恐、或崇拜、或求办事的眼神,太麻烦,影响他体验生活。
天地这么大,风景美如画,凡间那么多新奇有趣的小玩意儿、勾人馋虫的美食他还没体验够呢。
回宗?
呵,狗都不回!宗门里除了想让他批文件的长老,就是眼神灼灼让他浑身不自在的师姐师妹,哪有这湖边清风来得自在?
“啧,今天的鱼口不行啊。”王玄,或者说此刻的“钓鱼佬老王”低声嘟囔了一句,毫无形象地向后一倒,直接躺在了柔软的草坪上,青竹鱼竿随意地架在脚趾上。
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俊逸得近乎惊世的容颜,剑眉星目,轮廓分明,只是那双本该睥睨天下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无聊和迷茫。
“下一步去哪呢?”他望着天边变幻的流云,认真思考着这个重大的人生议题。
去南海看看鲛人唱歌?去年听过了,调子挺怪。
去西域尝尝新出的烤灵驼?好像有点远。
去北境挖点万年冰髓泡酒?唔……懒,不想动。
思考半晌,他叹了口气,决定放弃:“算了,等鱼上钩,换了铜钱,搭辆马车走到哪算哪吧。”
若是让那些将他奉若神明、想象他终日仙气缭绕、于九天之上参悟大道的修士们见到他这副模样,怕是道心都要崩碎——这哪里是什么绝世仙尊,分明是一条彻头彻尾、盐分超标的老咸鱼!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他快要睡着前,总算有一条不开眼的肥鱼咬了钩。
王玄顿时来了精神,利落收杆,掂量了一下:“嗯,够换三顿酒钱了。”
他熟练地戴回面具,拎着这条唯一的战利品,晃晃悠悠进了城,找到西市那个熟悉的鱼贩子,一番毫无仙尊风范的讨价还价后,成功将肥鱼换作了一小串沉甸甸的铜钱。
心满意足地将铜钱揣进怀里,他随便找了间看起来最便宜、最不起眼的客栈,开了间房,倒头便睡。
什么打坐修炼?不存在的。睡觉,才是凡人最大的享受。
翌日。
日上三竿,阳光透过窗棂晒得屁股发烫,王玄才被肚子里咕咕直叫的馋虫硬生生吵醒。
他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凭着本能摸到了街上最有烟火气的一个小摊前。
“老板,老规矩,一大碗馄饨,多放葱花香菜,辣子加倍!”他一屁股坐在油腻的小木凳上,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好嘞!客官您稍坐!”
很快,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馄饨被端了上来。汤色清亮,馄饨皮薄馅大,翠绿的葱花和鲜红的辣油漂浮其上,令人食指大动。
王玄深深吸了一口这充满人间烟火气的香味,感觉人生圆满不过如此。他习惯性地抬手,准备将那碍事的面具掀起一角,大快朵颐。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面具的刹那——
不远处巷口传来的一阵骚动和尖锐的叫骂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滚开!臭要饭的小杂种!敢偷张爷的包子?我看你是活腻了!”
“打死她!”
……
王玄的动作顿住了,微微蹙眉,有些不满地朝着嘈杂的方向瞥了一眼。
谁啊,这么吵,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