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古斯都也再次出手,暗金影焰如同死神的镰刀,精准地收割着那些陷入“混乱”状态的追猎者。
在斯特莉尔这无意中、却又恰到好处的“群体干扰”下,原本棘手的追猎者队伍,迅速土崩瓦解!
当最后一只追猎者在奥古斯都的剑下化为青烟时,峡谷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只留下众人粗重的喘息和难以置信的目光,再次聚焦于那个在奥古斯都怀中,缓缓闭上眼睛、手指间能量逐渐平息、重新陷入沉睡的少女。
她甚至没有完全醒来,仅仅凭借一丝本能般的意识扰动,就再次化解了一场致命的危机。
奥古斯都看着她沉睡的侧脸,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这已经不是“干扰源”能解释的了……这更像是一种……针对虚空造物体系的“权限扰乱”?
戈尔墨创造这些追猎者,恐怕耗费了无数心血和资源,却在她面前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他抬起头,望向南方,目光更加深邃。
必须尽快抵达安全点。
斯特莉尔·银辉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足以改变战争格局的……终极变量。
而觊觎这个变量的,绝不止戈尔墨一人。
短暂的胜利并未带来丝毫松懈,反而像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了更深的涟漪。
追猎者被消灭后残留的、冰冷纯粹的恶意气息尚未完全散去,如同无形的蛛网黏附在每个人的皮肤上,提醒着他们追兵的主人那不死不休的执着。
奥古斯都抱着斯特莉尔的手臂没有丝毫放松,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怀中少女的身体正在发生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变化。
并非伤势恶化,而是一种……内在的“重组”与“适应”。
她左眼的黑色裂纹虽然依旧显眼,但其边缘不再模糊躁动,反而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固化、约束,形成了一种诡异的、仿佛古老符文般的稳定纹路。
她呼吸平稳,但每一次吐纳,都似乎与周围环境中那稀薄却无处不在的虚空能量产生着极其微弱的、不再是单纯排斥或吸引的共鸣。
“她的身体……在适应虚空环境?”
索兰王爵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琥珀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惊奇与探究。
“不,不仅仅是适应……更像是在……‘解析’和‘定义’?”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心中凛然。
斯特莉尔正在以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与这场灾祸的源头力量建立一种全新的、危险而未知的联系。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奥古斯都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追猎者只是探路的爪子,戈尔墨的主力随时可能扑来。”
队伍再次启程,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
凯尔在前方开路的动作更加迅捷而谨慎,仿佛在与无形的死神赛跑。
赛拉强忍着内腑的不适,如同最警觉的哨兵,游弋在队伍侧翼,匕首的幽光在昏暗中若隐若现。
不知是斯特莉尔无意识散发出的“干扰场”起了作用,还是戈尔墨在重新调整策略,接下来的路途意外地平静。
除了愈发崎岖难行的山路和偶尔从岩缝中钻出的、不足为惧的低级魔物,他们再未遭遇成规模的拦截。
但这种平静,反而像暴风雨前的死寂,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经过近乎不眠不休的跋涉,在第二天的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他们终于抵达了凯尔所说的“鹰坠涧”。
这是一处位于两座陡峭山峰之间的深邃裂谷,谷底弥漫着终年不散的白色水汽,隐约能听到下方传来轰鸣的水声。
裂谷的一侧岩壁上,开凿着一些看似天然、实则带有明显人工修葺痕迹的洞穴入口,被茂密的藤蔓和幻象法阵巧妙地遮掩着。
凯尔熟稔地打出几个复杂的手势,一道微不可察的能量波纹扫过,其中一个洞穴入口的藤蔓如同活物般向两侧滑开,露出了后面黑黢黢的通道。
“就是这里,快进去!”
凯尔低声道。
众人鱼贯而入。
通道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眼前豁然开朗。
洞穴内部比想象中宽敞许多,显然经过精心扩建和加固。
岩壁上镶嵌着发出柔和白光的萤石,照亮了简单的石床、桌椅,以及角落里的物资箱和一个小小的、闪烁着微弱奥术光辉的通讯法阵。
空气干燥而洁净,带着一丝淡淡的草药味,与外界那污浊压抑的环境截然不同。
这里,是银辉家族设置在“沉眠之山”南部边缘的一处绝密前哨,是真正的安全屋。
“总算……”
凯尔长长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强烈的疲惫感瞬间涌了上来,他几乎站立不稳。
奥古斯都将斯特莉尔小心地安置在一张铺着兽皮的石床上,动作轻缓得与他平日杀伐果断的形象格格不入。
他仔细检查了一下她的状态,确认没有恶化后,才直起身,对索兰王爵道。
“王爵阁下,麻烦您再为她详细检查一次。”
索兰点头上前,指尖再次萦绕起星辰之光,轻轻覆在斯特莉尔的额前,闭目感知。
这一次,他的探查更加细致入微。
片刻后,他收回手,眉头微蹙,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情况……很复杂,但也并非全是坏消息。”
“好消息是,她灵魂层面的创伤,在我的星辰之力和她自身顽强意志的共同努力下,正在缓慢但稳定地愈合。
那股失控的融合力量似乎也沉淀了下来,不再狂暴。
最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指向斯特莉尔左眼的黑色纹路。
“这虚空残留,似乎……被‘规训’了。”
“规训?”
奥古斯都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
“是的。”
索兰解释道。
“它不再是无序蔓延的侵蚀,而是被某种更强的意志——很可能源于她最后施展‘调和’之力时的感悟——强行约束、固化,形成了一种相对稳定的……‘印记’或者说‘回路’。它依旧存在,依旧与虚空本源相连,但不再主动破坏她的身体,反而像是一件……被强行穿在她身上的、不属于她的‘器官’或‘武器’。”
这个比喻让凯尔和刚刚坐下调息的赛拉都感到一阵寒意。
“坏消息是——”
索兰继续道。
“这种‘规训’并非绝对安全。这个‘印记’就像一把双刃剑,一个不受控的接口。它既能被动地解析、适应虚空能量,也可能在特定情况下,成为戈尔墨或者其他强大存在反向控制、影响甚至侵蚀她的通道。而且,她对虚空能量的那种‘干扰’与‘调和’能力,似乎也与这个印记深度绑定。使用这种力量,很可能就是在玩火,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火烧身,彻底被虚空同化。”
洞穴内一片寂静。
斯特莉尔获得了一种足以对抗虚空生物的强大能力,但这能力本身,却可能将她拖入更深的深渊。
“也就是说,她现在是抱着一颗随时可能爆炸,但威力巨大的炸弹。”
赛拉总结道,语气干涩。
“可以这么理解。”
索兰点头。
“我们现在要做的,一方面是帮助她彻底掌握、或者说‘驾驭’这颗炸弹,另一方面,是找到方法,要么安全地拆除它,要么……强化她自身,使其成为这炸弹无可争议的主人。”
奥古斯都沉默地听着,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斯特莉尔。
他想起她记忆中那个在实验室里孜孜不倦、眼神专注而清澈的自己。
她一直在追寻某种力量,某种能对抗命运、拯救他人的力量。
如今,她似乎触摸到了,代价却如此残酷。
“当务之急,是让她醒来。”
奥古斯都最终开口道。
“只有她清醒,我们才能知道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制定下一步计划。”
他看向那个小小的通讯法阵。
“凯尔,尝试联系银辉城堡,汇报情况,请求指示和支援。索兰王爵,麻烦您继续稳定她的状态。赛拉,警戒。”
命令清晰明确,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凯尔走到通讯法阵前,注入微弱的奥术能量,法阵亮起,发出滋滋的电流声,试图与遥远的城堡建立连接。
然而,法阵光芒闪烁不定,信号极其微弱杂乱,仿佛受到了强大的干扰。
“不行——”
凯尔脸色难看地摇头。
“干扰太强了,可能是山脉里苏醒的那个东西散发的能量场,也可能是戈尔墨故意屏蔽了这片区域。我们……暂时与外界失联了。”
这个消息无疑是雪上加霜。
他们困在这孤岛般的前哨,外面是强敌环伺,内部是状态不明的斯特莉尔。
索兰王爵坐在斯特莉尔床边,持续输出着温和的星辰之力,滋养着她受损的灵魂,
同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左眼那个诡异的“虚空印记”。
他能感觉到,那印记并非死物,它仿佛拥有某种初生的、懵懂的“意识”,在缓慢地吸收着周围游离的能量,同时与斯特莉尔自身的凛冬本源进行着极其复杂的互动。
奥古斯都则走到洞穴入口附近,透过伪装看向外面依旧昏暗的天空。
他的感知扩张到极致,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
戈尔墨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攻击,只会更加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