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古老之影’呢?戈尔墨想打开的‘通道’呢?”
奥古斯都更关心实际的威胁。
斯特莉尔的眼神黯淡了一下:“‘通道’……是双向的。
戈尔墨,还有那个新生的……‘混沌之胎’,它们想打开通道,不仅仅是为了让混沌力量涌入我们的世界,也是为了……让‘它们’(混沌之地的存在)能够‘回归’。
而‘古老之影’……我感觉到,它不完全是戈尔墨创造的,它更像是被戈尔墨从混沌深处‘唤醒’或‘吸引’过来的一个……‘坐标’,一个本身就介于混沌与现实之间的‘桥梁’基座。至于‘容器’……”
她停顿了一下,手指轻轻按在左眼印记上。
“……指的确实是我。我的血脉,我研究的那种‘异界能量’的特性,还有这个被混沌标记的印记,让我成为了一个……天然的‘稳定器’和‘转化器’。
对于它们来说,我就像是……一把能安全打开锁孔、并且让门后狂暴能量变得相对‘温和’一点的‘钥匙’。
戈尔墨想控制我这把‘钥匙’,来完全打开‘桥梁’。而那个‘混沌之胎’……”
她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和迷茫。
“它给我的感觉……更奇怪。它似乎不完全想‘控制’我,更像是……想‘同化’我,或者让我成为它在现实世界的‘投影’或‘延伸’?那个光点,就像是一个……‘邀请’或者‘种子’。”
“种子?”
赛拉警惕地重复。
“嗯。”
斯特莉尔点头,她尝试着调动一丝体内那融合后的力量,这一次,比之前顺畅了一些。
冰蓝与漆黑交织的能量在她掌心凝聚,形成一个缓慢旋转的小型漩涡。
漩涡中心,有一点极其微弱的、不断变幻的混沌光影,正是刚才融入印记的光点残留。
“我能感觉到,这点混沌‘种子’正在缓慢地改变我印记的结构,甚至……影响我体内力量的属性。
它在让我……变得更加‘适应’混沌,但也似乎在赋予我一点点……非常初步的、理解甚至微弱影响混沌能量的‘能力’。”她看着掌心的漩涡,眼神复杂。
“就像给了我一点毒药,又给了我一点点对应的抗药性。”
这绝非什么好消息。
这意味着斯特莉尔正在被不可逆地改变,向着非人的方向滑落。
但同时,这也可能是一线生机——
如果她能控制这种改变,或许能获得对抗混沌、甚至关闭通道的力量?
“你能控制这种变化吗?或者,清除这个‘种子’?”
奥古斯都直指核心。
斯特莉尔闭上眼睛,全力感知了片刻,缓缓摇头。
“暂时不行。它已经和我的印记以及部分本源力量纠缠在一起了。强行清除,可能会让我彻底崩溃。而且……”
她睁开眼,看向奥古斯都,眼中带着一丝决然。
“我觉得,或许……不应该完全清除它。”
众人愕然。
“为什么?”
凯尔失声道。
“因为我们需要了解敌人。”
斯特莉尔的声音虽然虚弱,却透出一股逐渐坚定的力量。
“戈尔墨死了,但留下了更可怕的混沌之胎和即将苏醒的‘古老之影’。
我们对混沌的了解太少了,完全处于被动。这个‘种子’,虽然危险,却也是一个窗口。
通过它,我或许能感知到混沌之胎的状态,甚至……理解一部分混沌能量的运作方式。知己知彼,才能找到对抗甚至关闭通道的方法。”
她的话让众人陷入了沉默。
这无疑是一个极其冒险的想法,相当于主动拥抱一部分污染来获取情报和力量。
但眼下的局势,常规手段似乎已经走到了死胡同。
索兰王爵沉吟良久,缓缓道。
“理论上……并非完全不可行。星辰之力的核心之一便是‘平衡’与‘观测’。
我可以尝试帮你构筑更稳固的精神防线,并引导你以相对安全的方式‘解析’那混沌种子带来的信息流,而不是被其同化。但这需要你拥有极强的意志力和对自身力量的精确掌控。”
奥古斯都看着斯特莉尔,看着她眼中那混合了恐惧、痛苦,却逐渐燃起的、属于银辉继承人的不屈火焰。
他想起她之前在峡谷中强行“梳理”毁灭能量的果决,想起她昏迷中依旧在抵抗混沌侵蚀的顽强。
“你有多少把握?”
他问,声音平静。
斯特莉尔迎上他的目光,深吸一口气。
“没有把握。但我想试试。我不能一直是被保护、被追杀的‘钥匙’或‘容器’。我要掌握自己的命运,我要保护北境,保护大家。
如果必须与恶魔共舞,那就让我学会它的舞步,然后……把它引入陷阱。”
她的决心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凯尔看着妹妹,眼中充满了担忧,却也有一丝骄傲。
赛拉舔了舔嘴唇,握紧了匕首,低声道。
“听起来够刺激。”
奥古斯都最终点了点头。
“可以尝试。但我们没有时间慢慢研究。”
他看向窗外昏暗的天色。
“裁决者被毁,混沌之胎投射‘种子’,都意味着我们的位置可能已经更加暴露。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寻找更安全的地方,同时想办法联系上外界的支援。”
“去哪里?”
凯尔问。
“铁砧堡情况不明,其他哨所可能同样危险。”
奥古斯都沉思片刻,目光投向东南方向。
“去‘晨星坠落之地’。”
索兰王爵闻言,微微一怔,随即颔首。
“那里是上古星坠遗迹,残留的星辰力量或许能干扰混沌的感知,也更容易与我东方王国的力量产生共鸣。
而且,我记得遗迹深处,有一个古老的小型跨大陆通讯阵基座,虽然年久失修,但若以星辰秘术激活,或许有一线希望联系上我的国度,甚至……帝国皇室?”
“那是目前最可行的选择。”
奥古斯都确认道。
“路程大约需要三天。我们必须抢在混沌之胎或‘古老之影’的下一波攻击前抵达。”
计划既定,众人不再耽搁。迅速搜刮了哨所内残存的、还能使用的物资——
一些耐储存的干粮、清水、基础的疗伤和恢复药剂,以及几件还算完好的御寒斗篷。
索兰王爵尝试修复了哨所的基础隐匿法阵,希望能稍微拖延追兵的判断。
斯特莉尔在索兰的帮助下,尝试构筑起第一层精神防线,将那混沌“种子”带来的信息流限制在左眼印记附近的特定“回路”中,避免其随意扩散侵蚀。
这个过程痛苦而艰难,但她咬牙坚持了下来。
半个时辰后,这支伤痕累累、前途未卜的小队,再次踏上了逃亡与追寻之路,目标——东南方向的古老星坠遗迹。
身后,是逐渐被昏暗吞噬的灰烬哨所。
前方,是更加浓重的迷雾与潜伏的未知危机。
而在那常人无法感知的混沌维度深处,随着斯特莉尔主动“接纳”并开始尝试解析那颗混沌种子,那无数游荡的存在,亿万张无声呐喊的面孔,似乎都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共鸣。
它们那永不停歇的蠕动与变幻,仿佛出现了刹那的“期待”与“关注”。
混沌之潮,似乎因这一丝微弱的连接,而泛起了更加诡异、更加难以预测的波澜。
离开灰烬哨所,踏入更加陌生的东南方向,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命运的薄冰之上。
天空依旧是那令人窒息的暗红,云层低垂,仿佛凝固的血痂。
空气中的硫磺味淡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干燥、带着金属锈蚀和古老尘埃的气息。
大地呈现出不自然的龟裂,裂缝中偶尔能看到闪烁着微弱幽光的结晶。
索兰王爵在前引路,他的星辰秘术在此地似乎受到某种吸引,感知变得比在血瘴区域更加敏锐。
他指引着队伍避开一些能量紊乱、空间结构明显不稳定的区域,那些地方往往盘踞着更加怪异、仿佛由岩石和阴影拼接而成的魔物。
“这片土地曾受上古星力冲刷,残留的星辰辐射与后来入侵的虚空能量相互污染、抵消,形成了独特的‘荒芜区’。”
索兰解释道,同时警惕地感知着周围。
“小心,这里的魔物可能具有一些……出乎意料的特性。”
他的警告很快应验。一群外形如同放大数十倍、甲壳上镶嵌着暗淡星屑的紫黑色蝎状魔物从一片石林后涌出。
它们不仅物理防御惊人,喷吐的毒液还带有迟缓精神和干扰能量运转的效果。
更麻烦的是,它们似乎能利用环境中残留的扭曲星辰能量,进行短距离的、类似闪烁的突进。
战斗变得异常艰难。
凯尔的火焰之力轰在它们甲壳上效果大打折扣。
赛拉的匕首难以找到薄弱点。
奥古斯都的影焰虽然能造成伤害,但消耗更大。
索兰不得不分心以星辰秘术干扰环境能量,削弱这些“星痕巨蝎”的特殊能力。
斯特莉尔被严密保护在中央。她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比之前更加专注。
她并未参战,而是全力维持着索兰帮她构筑的精神防线,同时小心翼翼地、如同用最细的针尖去触碰般,“感知”着左眼印记中那颗混沌“种子”的细微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