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漫漫，明日苍茫；前尘似梦，来世如烟。
艾尔莎枯坐于公用休息室的座椅之上，神谕一般的天光自舷窗渗入舱内。
舷窗之外天高云低，想必层云之下应是烟雨潇潇的红尘世界。
梦醒之后大脑的失重感使人眩晕，有如热病。
这种感觉像一支老旧的蘸水钢笔，拿不起也放不下。
蒸汽管道驱动的热交换系统使公用休息室始终处于温暖如春的环境中，这种巧夺天工的技术艾尔莎以前未曾体验过。
时有浮空房角石自云端掠过，这种动作优雅的美丽生物有着色彩斑斓的贝壳与轻盈如风的身体，依靠特殊的浮尘器官悬浮于九霄之上。
传说古老的南方民族正是受到了浮空房角石的启发，才发明了依靠浮尘浮空的驳船，使人类在文明的微光初现之时即进入了航空时代。
浮空房角石以月白色的眼眸打量着昌龙号那鲲鹏一般伟岸的身姿，尔后又乘风归去，自此了无踪影。
虚掩的门被推开的声音倏然响起，仿佛一场不期而至的骤雨。
一位肤色苍白的青年男人走入休息室中，茶色的鬈发在铝色的天光中折射出灼热的色彩。
“请问你是谁？”艾尔莎的手指紧紧地夹住了裙摆。
“我是斯凯特尔，这艘船的副舰长。司马先生平时一般不会插手具体的操作，这些琐事都是由我来代劳的。”名为斯凯特尔的年轻人彬彬有礼地回答。
在简单的寒暄之后，斯凯特尔在艾尔莎的对面坐下，褐色的眼眸中倒映着一个世界的色彩。
“不明飞行物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呢？”斯凯特尔的笑容仿佛一枝带刺的蔷薇。
“不明飞行物的大小比不少国家的战列舰都大，而且飞得很快，比任何人类能造出来的飞行器都快。”艾尔莎不假思索地说。
“不错。不过，不明飞行物有没有可能本身就是人类的造物呢？不明飞行物并非虚无缥缈的神之使者或者神鬼莫测的天外来客，而是某个国家所制造的一台无比强大的空中机器？据我所知，有一个国家很热衷于研制天马行空的奇怪武器，并且非常乐意在制造超级飞行战舰上面投入海量资源。”斯凯特尔凝视着艾尔莎的双眸。
云之浩洋掠过苍穹之舟，仿佛凡尘之世的铅华。
煤气灯在气流的作用下以难以觉察的细微幅度左右摇动着，泻出沾满灰尘的光，其色泽仿佛饱经岁月之风霜的书页与竹简。
“明白了。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一旦阴谋败露，那世间可能要硝烟四起了。”艾尔莎的赤色眼眸仿佛奄奄一息的暮色。
“不在乎。那个人不在乎。坐在龙椅上的那位皇帝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他不介意用枯骨装点自己的冕旒。任何道德对他都没有任何作用，能干涉他的只有权力本身。”斯凯特尔的眼眸中起了微澜。
“疯子？我确实听说过那位嗜杀成性的皇帝的故事。他在年少之时，曾经生吞活剥过不肯投降的敌方将领，即使那位将领颇受当地百姓的爱戴。”艾尔莎点头以示认可。
“舰长是吴国人，所以一般我们碍于情面，不会直接提起这件事情。不过船上的所有人，包括司马先生在内，对这件事都心知肚明。虽然舰长已经同吴国切断了关系，不与吴国政府有任何往来，但吴国的土地毕竟是他的故乡，尽管故乡已经世殊事异。”斯凯特尔的目光有如太息。
“如果吴国真的研发出这种武器，那么世界很有可能会陷入劫难之中。”艾尔莎颌首低眉，若有所思。
“不过还不能完全确定其身份，不明飞行物也有可能不是吴国的武器。如果是那样的话，倒也不必担心吴国皇帝突然发难，让世界陷入火狱之中。”斯凯特尔叹气，其声有如泄压阀释放蒸汽。
“如果这东西只是一种奇怪的巨型生物，比如说巨型浮空房角石或者巨型海胆就好了。”艾尔莎那流盼的眸光追逐着舷窗之外如候鸟一般迁徙着的浮空海胆。
“但愿如此。如果不明飞行物只是一只巨型浮空海胆的话，那大家都能因为吃上美味的海胆黄而高兴了。不过海胆商人除外，因为海胆制品的价格势必暴跌。”斯凯特尔的微笑仿佛破晓之时的节庆之月。
艾尔莎依旧凝视着为防弹玻璃所分割的世界，晴朗的玻璃折射出辉煌的日光。
浮空海胆正成群结队地穿过起伏如山峦的云层，紫罗兰色的管足在墨色的尖刺之丛林间有节奏地飘摇着，一如风中的秋草，亦或雨中颤抖的野草之花。
“不对，这片空域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海胆？”艾尔莎颇感惊异。
“海胆？”斯凯特尔遥望水色天边，后者勾勒出世界的尽头。
“对，很多海胆。”艾尔莎指向一只直径达到一百米的浮空海胆，海胆的口器正咀嚼着一截残缺的树干。
“不对劲。”斯凯特尔推开房门，枢轴的呻吟声带来了风的气息。
“你去哪里？”艾尔莎寻觅着斯凯特尔的踪迹。
“去司令塔。”斯凯特尔并未回头。
“你去，那我也去。”艾尔莎的心中已是雪浪滔天。
斯凯特尔并无回应，似是默许。
旋转楼梯仿佛剪不断的循环，仿佛并无开始亦无结束的轮回。
金属质感的冰冷回声半入云端，另一半则融入了排气扇所吹出的微弱气流。
灰尘自雕刻着防滑纹路的长阶上抖落，在煤气灯那粘稠而黯淡的光焰中翩翩起舞，有如寄身江海的蜉蝣。
司令塔内，司马微的面色阴沉如将雨的天穹。
“反应堆压力的读数完全正常。武器系统也正常。”司马微似在自言自语。
见到艾尔莎后，司马微神色依旧，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什么是反应堆？”艾尔莎的眼眸中闪耀着名为求知欲的微光。
“一种吴国人的奇怪技术，和蒸汽锅炉差不多。”司马微漫不经心地回复。
“这个区域出现了大量浮空海胆，但是照理来说这片区域并不是海胆的活动区域。”斯凯特尔蹙眉。
“这些海胆都向着某个方向移动，像是在逃离什么。”艾尔莎观察着空游无所依的浮空海胆，后者仿佛某种来自异界的植物果实，在天风云海之间随波逐流。
此类妖艳的棘皮动物仰赖于体内浮尘器官的电磁力坠向星空，抟扶摇而上三千丈，随风漂泊，有如蒲公英与飞絮。尘世的信徒将此类浮空生命的产生归因于造物主的伟力，而博物学家则认为飞翔是演化的奇迹，仿佛永夜的极光。普罗大众往往对博物学家嗤之以鼻，甚至治之以亵渎神明之罪，故而后者纷纷逃亡实行宗教宽容政策的吴国，帮助吴国的皇帝与议会研究各项禁忌技术。
“逃离什么呢？”司马微喃喃自语。
旋即他举起了放在航迹图上的单筒望远镜。
望远镜是自古格王国进口的，其上镶嵌着美如鸢尾的绿松石。
“逃离什么？”艾尔莎注意到云端掠过了一抹暗影，其色恍若漫漫长夜。
“是海盗飞艇。准备战斗。”司马微放下了望远镜。
稍顷，数十艘小型飞艇自云幕中鱼贯而出，如暴雨来临前的蚂蚁一般移动着，徐徐迫近昌龙号。
昌龙号的超射布局炮塔纷纷指向海盗飞艇的方向，有如刺破苍穹的长戟。
艾尔莎从未在卡尔斯兰的战舰之上见到过背负式布局的炮塔，似乎这种布置炮塔的方式是吴国特有的。
巨炮齐射，天地亦为之震颤，草木亦为之战栗。
有如狂风袭来，黄沙漫天。
硝烟弥散，关河冷落。
耳鸣声绵延而不绝，仿佛机器的呼啸声。
“为什么要用大炮打这些小飞艇？没有机枪吗？”艾尔莎捂住双耳，大声疾呼。
“大炮当然不是拿来对付这些小家伙的。云层里面还有一艘大的，应该是这些小艇的母舰。”司马微嘴角的弧度有如初绽的石蒜花。
云层中火光忽现，有如染成血色的霞光。
霞光破碎，化作一捧时光的碎屑。
一艘与昌龙号大小相仿的浮空战舰自铅色的乱云之中浮现，仿佛巨鲸出水。
其舷侧等距排列着八个炮窗，各个炮窗中皆设有一门大口径火炮。
火炮的身管长度目测为二十倍口径。
“都是老炮，不过威力还是可以的。”斯凯特尔说。
“岂止是可以！能搞到这么多大口径火炮的海盗，恐怕不是一般的势力。”司马微摊开了被时光的细沙染成古朴的棕黄色的地图。
“内大洋帝国边境的海盗甚至私自建造了战列舰，但是内大洋帝国离这里有上万公里，那边的海盗怎么可能跑到这边来？这边的海盗中，有能够负担得起这么多大口径火炮的势力吗？”斯凯特尔的眉宇间氤氲着名为疑虑的阴云。
“海盗估计负担不起。但是海盗后面的家伙，就说不好了。”司马微的笑容逐渐褪去温度。
海盗浮空战舰的上层建筑已被昌龙号的舰炮击中，化作云端中春风不至的残垣断壁。
昌龙号的转管机炮瞄准了迫近的小型飞艇，子弹激射而出，有如珠玉之串。
弹道在无尘的空气间绘出烈焰的轨迹，仿佛撕开天幕的闪电。
一艘小型飞艇的气囊破裂，逸出的浮尘犹如暮色中的炊烟。
小型飞艇坠向灰绿色的大地，化作失去生命的流星。
海盗浮空战舰的桅杆之上黑旗飘扬，白色的骨架图案画工拙劣，令人发笑。
甲板炮喷吐火焰，一如传说中吐息的飞龙。
侧舷炮倏然发射，排山倒海一般的后坐力使得侧舷炮向后退去，仿佛即将发动袭击的毒蛇。
开花弹划破空气的尖啸声何似班希女妖的啸叫，裹挟着能量的潮涌席卷而来，似欲于混沌之中别开天地。
一枚开花弹击中了昌龙号的装甲甲板，将其上的沙袋与帆布横扫一空。
尘土飞扬，使人想起阳光之下的校园运动场。
昌龙号的司令塔略微震颤，金属奏出了生锈的弦音。
昌龙号第二轮齐射，海盗浮空战舰的侧舷装甲被贯穿，两门火炮被摧毁，化作被时光尘封的遥远回忆。
小型飞艇逐一堕入望不尽悲欢离合的红尘世界，仿佛不合时令的落花，仿佛于萧瑟之风中长眠的落叶。
“这些海盗为什么要发动袭击？他们是真的别有所图吧，不然为什么要向昌龙号偷袭？他们难道看不见昌龙号上面的大炮吗？”艾尔莎抚掌。
“别有所图。不过我得罪的人太多了，比黄河中的沙子还要多，所以我也不好确定这次是谁要来收拾我。”司马微莞尔一笑。
“得罪的人太多？这算是什么话？”艾尔莎稍有不满地说。
“没办法，人生多少年，如露亦如电。我在全球走南闯北，将共潮而生的海上明月盛进酒杯，把东之国的诸侯当成小丑戏耍，在雪山之巅点燃篝火，在亚洲之王的宫殿中品尝龙肝凤髓，在新大陆的地下墓穴中出生入死，在食人机器的追杀下九死一生。一路走过来，得罪了各种各样的人，这也是难免的。”司马微的目光变得深邃而悠远，仿佛远山的灯火，浸润着苍白的时光。
年华在艾尔莎的眼眸中化作静月花开。
“现在那些小家伙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没必要担心他们跳帮了。”斯凯特尔面色沉静如湖中沉璧。
“还是不要轻敌，那艘大战舰还没有解决。拥有巡洋舰的海盗可不常见。”司马微凝视着海盗的浮空巡洋舰，后者的上层建筑仿佛烈火中的罗马城。
“你能看出来这艘海盗船是哪家生产的？”艾尔莎只觉人生如梦，天地皆在沤浮泡影之中。
“不好说，反正不像是吴国的货。吴国从来没有生产过这种样式的战舰。首先这艘船没有炮塔、旋转炮台一类的结构，这就不像是吴国人的手笔。诺曼王国和内大洋联合帝国的战舰也不长这样，它们的结构与这艘战舰完全不同。”司马微的瞳孔仿佛孕育暴风雨的青灰色天空。
交火仍在继续。
海盗浮空战舰的大口径火炮所发射的开花弹并不能击穿昌龙号的主要部位的装甲，只对并无防护的上层建筑与辅助动力系统造成了微乎其微的损伤。
袭击变成了一场盛大的自杀。
于世精彩诀别，自此不见人世悲喜。
浮空战舰的装甲板已经出现了裂痕，亦有不少铆钉脱落，爆炸产生的碎屑形成了一场鼠灰色的阵雨。
火炮的射击速度大幅降低，犹如葬礼上稀疏的爆竹声。
海盗浮空战舰试图拉远距离，意图逃离战争的梦魇，但风帆已经化作了冰冷的灰烬，由往复式蒸汽机驱动的螺旋桨则近乎损坏，故而这艘浮空战舰已经步入了生命的倒计时。
播种风之人，必遭风之灾祸。
“这艘船还能撑多久？还有反杀的可能吗？”艾尔莎如释重负。
“反杀不太可能了，撑倒还是能撑一段时间。毕竟弹药没有殉爆，而且浮力系统还能正常工作。”司马微操作着控制台上的各式各样的拉杆、按钮与手轮，仿佛一位钢琴家在金碧辉煌的贵族府邸中演奏舞曲。
“不对，为什么时不时显示在云层中探测到一群巨脉蜻蜓？”司马微嘟囔，声音低沉如低垂的云幕。
“怎么回事？怎么会出现巨脉蜻蜓？会不会是像那群海胆一样，在躲避海盗的追杀？”艾尔莎揣测着其中的机缘。
“不太可能。海胆会被海盗追杀，是因为海胆易于捕杀且海胆黄能换钱，所以海盗会抓海胆来挣点外快。但是巨脉蜻蜓飞得很快，动作灵活，很难抓到，并且蜻蜓在市场上根本不值钱，海盗为什么要捕杀蜻蜓？”斯凯特尔旋即反驳。
“不对，怎么又消失了？怎么一下有一下没有的？”司马微的神色为疑虑的阴影所笼罩。
“要不先干掉那艘海盗浮空战舰，再去看看那群巨脉蜻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斯凯特尔若有所思地说。
“等等。”司马微并没有回答斯凯特尔，并向后者做出了一个表示噤声的手势。
四下静谧，唯有黄铜与战火的协奏曲依旧奏鸣。
艾尔莎回望云端，一只金色的机械蜻蜓飞渡丛云，直上碧霄，向着昌龙号俯冲而来，仿佛跨越时空之桥的旅客。
机械蜻蜓的翼展接近二十米，半透明的机翼在阳光下闪耀着彩虹一般的幻光。
机翼震颤的嗡鸣声令人惴惴不安。
海盗的浮空战舰依旧在五光十色的火焰中挣扎。
铜绿，钠黄，钴蓝，洋红，色彩斑斓的烈焰构成了一幅名为死亡的水彩画。
在某一个时刻，气壮山河的爆炸席卷起硫磺的龙卷风，硫酸液滴飞溅，铅白洒入云层之下，似欲为烟火人间粉饰太平。
艾尔莎知道，那艘战舰的蓄电池被摧毁了，化作尘风，辞世而去。
机械蜻蜓俯冲至最低点，距离昌龙号的桅杆顶端仅有三尺之高。
此时一人自机械蜻蜓之上纵身跃下，如一点飞鸿影。
斯人手执一柄东之国样式的武士刀，石青色的衣衫随风猎猎，有如旗帜。
执长刀者降落于甲板之上，借流星落地之势翻滚数圈，尔后站起，其速度快如闪电，可以逐日月而取星辰。
艾尔莎望向那人，见其青丝如瀑，肤如霜雪，是一位含苞欲放的少女。
司马微立刻自西装的口袋中拔出一把自动左轮手枪，扳开手枪的击锤，谨慎地转动枪身上的保险，然后双手持枪，瞄准了那位亭亭玉立的少女。
少女的嘴角牵动着优美的弧线，有如花瓣边缘的曲线。
旋即她自衣襟间取出一支短管霰弹枪，瞄准了司令塔的舱门。
斯凯特尔自风衣中取出一支杠杆式卡宾枪，枪身上的花纹仿佛法师刻下的符文。
艾尔莎自身旁的工具架中选出了一把鱼叉枪，将驱动鱼叉枪的压缩气瓶背在身后，尔后端起鱼叉枪，枪托抵肩，准星对准了那位少女。
霰弹激射而出，如滂沱之雨落于青萍之上。
舱门挣扎着，呻吟着，让出了通向司令塔内的道路。
霜刃的寒光有如夏夜的天狼星，将为人世降下兵戈与野火。
艾尔莎以鱼叉枪对准门口，目标却并未出现。
唯见刀光剑影，有如琉璃碎裂，又似飞雪漫天。
一位褒衣博带的翩翩少年持剑与少女鏖战正酣，舞动的剑光仿佛流泻的水银。
二人难解难分，刀剑相交，相持不下。
石火光间，万一禅关砉然破，美人如玉剑如虹。
霜刃如出水芙蓉，不染人间风尘。
残影飘零，何似梦中的落花。
少年与少女的交战依旧不分胜负，难定伯仲。
司马微见状立刻向少女射击，六发子弹顷刻被消耗一空，却无一命中，只在钢制甲板上留下了灰白色的印迹，有如时光风蚀的刻痕。
斯凯特尔扣下了卡宾枪的扳机，子弹却并未如约而去。
卡壳。
艾尔莎趁势以鱼叉枪瞄准少女，但少女身姿矫捷如游龙，一时难以锁定目标。
少年忽而将剑刺出，锋刃将光线脔割碎切为飞散的流影。
少女不得不侧身闪避。
艾尔莎借机扣下扳机，鱼叉钉入少女所踏之处，旋即爆炸。
二氧化硫的刺激性气味令人咳嗽。
少女不得不躲开爆炸，纵身跃下昌龙号，仪态如灵蝶穿过古寺中的花林。
“她这是干什么？自杀？”艾尔莎惊诧地望向为苍茫所吞没的地平线。
无人回答，但答案已在风中飘荡。
机械蜻蜓腾空而起，爬升向苍穹的尽头。
少女坐在蜻蜓的脊背上，如魔法国度的龙骑士一般御风而行。
她正眉眼笑盈盈地向众人招手：“再见了，猎物们，下次再来取你们的人头！后会有期！”
过往在时间之风中凋零，徒留天高地迥，宇宙无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