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尔利在魂族皇室诞生的那一刻,御花园的界域树幼苗突然枯萎。
三皇子将象征“悲观”的锁链刺入他灵魂深处:“你天生带来毁灭!”
母后临终前嘱托:“记住万物终将消逝,才是对存在最好的致敬。”
六十年后,当他登基为魂皇,界域树竟重新焕发生机。
神战摧毁一切时,老张用烧火棍拨开废墟:“看清楚,灵魂的真谛是……”
维尔利握住界域玄铁,九位英魂在烈焰中咆哮。
当摄魂猎手剑锋燃起蓝焰,九色魂环在凝魂殿穹顶轰然点亮。
---
魂界深处,凝魂殿那永恒流淌的魂光之河,此刻竟显出几分罕见的凝滞。空气中,无形而沉重的压力无声扩散,仿佛整个空间都在屏息,静待某个神圣时刻的降临。在魂族核心禁地——“孕魂宫”那由纯净灵魂结晶构筑的寝殿内,魂后“忘尘”(即维尔利记忆中的“忘记祂吧”)正经历着撕裂灵魂的痛楚。每一次灵魂潮汐的剧烈翻涌,都让殿外守候的魂族长老们面色愈发凝重,魂力不自觉地激荡,在脚下投下摇曳不定的光影。
魂皇罗尔扎特三世,这位以铁血手腕和深不可测的魂力统御魂族漫长纪元的至尊,此刻却如同最普通的丈夫与父亲。他紧握着妻子冰凉的手,那上面凝聚着他庞大浩瀚的魂力,源源不断地化作最精纯的生命本源,试图抚平她灵魂深处因分娩而激起的惊涛骇浪。他坚毅的面庞上,忧虑如同蛛网般蔓延。透过寝宫巨大的水晶穹顶,可以遥遥望见魂族圣物——那株支撑整个界域、沟通无尽灵魂长河的古老界域树。它此刻竟也呈现出一种异样的萎靡,枝叶间流转的永恒魂光黯淡了许多,仿佛被寝殿内巨大的灵魂波动所牵引、所消耗。
时间,在魂界本是无足轻重的概念,此刻却如同被拉长的粘稠魂液,沉重而缓慢。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虽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啼哭,终于刺破了寝殿内令人窒息的寂静。
“哇——”
那声音,仿佛并非源于稚嫩的喉咙,而是直接震荡在每一个感知到它的魂灵意识深处。声音里没有新生的懵懂,反而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清澈与穿透灵魂的奇异韵律。
几乎就在啼声响彻孕魂宫的同时,寝宫外那片被精心呵护的御花园,中央位置栽种的一株界域树幼苗——它象征着魂族未来的希望与生机——毫无征兆地、瞬间枯萎了!翠绿饱满的叶片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所有光泽与水分,变得焦黑、卷曲,最终化为飞灰,簌簌飘落。承载幼苗的、由纯粹灵魂结晶构筑的玉盆,也随之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发出细微却刺耳的碎裂声,彻底崩解。
一股难以言喻的、蕴含着浓烈“终结”意味的冰冷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水,猛地从寝殿内扩散开来,瞬间席卷了整个孕魂宫,甚至波及了远方那株巨大的母树。所有在场的长老和侍卫,都感到灵魂深处猛地一悸,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寒流拂过,带来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战栗。他们下意识地望向枯萎的幼苗,又惊疑不定地看向寝殿深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惧。
“这……”一位长老的声音干涩发颤,“幼苗……彻底枯死了!那股气息……”
“终结……是终结的气息!”另一位长老失声低呼,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恐慌,“新生皇子降生,圣树幼苗竟亡?此乃……不祥之兆啊!”
寝殿内,罗尔扎特三世紧握着魂后忘尘的手猛地一紧。他深邃如星海的眼眸瞬间锐利如刀,穿透了层层魂力屏障,精准地落在被侍魂女官小心翼翼捧在怀中的婴儿身上。那婴儿出奇的安静,没有寻常新生儿的啼哭挣扎,只是睁着一双异常澄澈、仿佛能映照出灵魂本质的眸子,平静地“看”着这个刚刚接纳他的世界。那双眼睛深处,似乎有一缕极淡、极淡的灰色雾气,无声无息地萦绕着,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漠然。
魂后忘尘的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分娩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生命本源。她挣扎着侧过头,目光温柔而复杂地落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当她的目光触及那双过于平静、带着一丝非人般漠然的眼眸,以及那若有若无的灰色气息时,她的心猛地一沉。作为魂后,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感知到了那股源自婴儿灵魂深处的、冰冷而沉重的“终结”气息。这气息与魂界生生不息、流转不灭的灵魂本源,是如此格格不入,甚至……隐隐对立。
“罗尔……”她的声音虚弱得像风中残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的孩子……他……”
罗尔扎特三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沉声道:“他是我们的儿子,维尔利·罗尔扎特。魂族的第九皇子。” 他俯下身,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拂过婴儿娇嫩的脸颊,目光深沉似海,仿佛要穿透那小小的身躯,直视其灵魂最核心的秘密。“无论他带来什么,他都是魂族的血脉。未来如何,自有其定数。”
寝殿内,新生儿的啼哭早已停止,只余下魂后微弱而艰难的喘息,以及殿外隐隐传来的、长老们压抑而惶恐的议论声。圣树幼苗的死亡,如同一个巨大而冰冷的问号,悬在维尔利·罗尔扎特这个刚刚降临的名字之上,也沉沉地压在魂族每一个感知到此异象的魂灵心头。魂光之河依旧流淌,但孕魂宫的气氛,却凝固得如同万载寒冰。那枯萎幼苗的灰烬,无声地宣告着,这位九皇子的诞生之路,从第一声啼哭开始,便已踏在了荆棘与阴影交织的歧途之上。
---
时光如魂界永不停歇的长河,无声流淌。维尔利·罗尔扎特,这位在圣树枯萎阴影下降生的九皇子,在凝魂殿那由纯粹魂光构筑的宏伟宫阙深处,悄然成长。皇室的锦衣玉食、仆从如云,为他隔绝了外界的风雨,却无法阻挡那无形的、名为“异类”的寒流,悄然渗入他幼小的生命。
最初察觉自身不同的,是在他蹒跚学步的年纪。一次,他不慎摔倒在冰冷光滑的魂晶地面上,膝盖传来清晰的痛楚。然而,就在泪水涌上眼眶的刹那,一种更加奇异的感觉攫住了他——他清晰地“看”到,从自己小小的身体里,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淡淡灰白色的气息,如同烟雾般逸散出来,缠绕在那痛楚之上。那气息如此冰冷、沉重,带着一种令人本能抗拒的意味。小小的维尔利怔住了,忘记了哭泣,只是呆呆地“看”着那缕只有他才能感知到的灰白气息,最终缓缓消散在空气里。
那一刻,懵懂的心被一种模糊却深刻的认知击中:他似乎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关乎存在,关乎……终结。
随着年岁渐长,这种“看见”的能力愈发清晰,也愈发成为他挥之不去的困扰。御花园中,那些被精心培育、魂光灿烂的奇花异草,在他靠近时,偶尔会有一株突然变得“透明”——他能清晰地“看”到它们内部流转的生命魂力下,那隐藏的、如同根系般蔓延的衰败之线,呈现出一种冰冷的灰白色。他甚至能“感觉”到,当自己无意识地将注意力集中在某一株植物上时,那衰败之线便会微微加速蠕动,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催动。这发现让他惊恐,他不敢再靠近那些美丽的花草,只能远远地、羡慕地看着其他皇子公主在花丛中嬉戏玩闹,自己则默默地蜷缩在巨大的魂晶廊柱下,小小的身影被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单。
“看那个怪物!”尖锐的童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刺破御花园的宁静。
维尔利猛地抬头,看见三皇子维尔坎带着几个侍从,正堵在他回寝殿的路上。维尔坎比他年长不少,身形已然有了少年的挺拔,脸上带着皇室子弟特有的倨傲,此刻更是充满了讥讽和厌恶。他伸手指着维尔利,声音刻意拔高,引得附近路过的宫女侍卫都侧目望来。
“就是他!出生就克死了圣树幼苗!靠近他的花都会死!他身上那股子死人味儿,隔着老远都能闻到!”维尔坎夸张地捏着鼻子,引得他身后的侍从发出一阵哄笑。“离他远点!晦气!”
那些目光,好奇的、探究的、嫌恶的、恐惧的……如同无形的针,密密麻麻地刺在维尔利身上。他攥紧了小小的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压下眼眶里的酸涩和喉咙口的哽咽。他想反驳,想大声说自己不是怪物,但他无法解释自己看到的衰败之线,更无法否认圣树幼苗因他而死的事实。那冰冷的灰白气息,仿佛是他灵魂深处无法洗刷的烙印。
他低下头,避开那些刀子般的目光,小小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只想快点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地方。他加快脚步,想从旁边绕过去。
“想跑?”维尔坎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光芒,猛地伸腿一绊。
“噗通!”
维尔利猝不及防,重重地摔倒在冰冷的魂晶地面上,额头磕在坚硬的地面,瞬间鼓起一个红肿的大包,火辣辣地疼。更大的痛楚,却是来自四面八方那毫不掩饰的嘲笑声和指指点点。
“哈哈哈!看他的蠢样子!”
“果然是灾星,路都走不稳!”
“离他远点,别沾了霉运!”
维尔利趴在地上,小小的身体因为屈辱和疼痛而剧烈颤抖。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硬生生将涌到眼眶的泪水憋了回去。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一只镶着华贵宝石的靴子却踩在了他撑地的手背上,用力碾了碾。
“唔……”钻心的疼痛让维尔利闷哼出声。
维尔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是扭曲的快意:“记住你的身份,灾星!离我们远点!你不配待在这里!” 说完,他狠狠啐了一口,才带着嚣张的笑声扬长而去。
冰冷的地面汲取着维尔利的体温,也汲取着他心中那点微弱的暖意。周遭的嘲笑声渐渐远去,留下死一般的寂静。他慢慢爬起来,顾不得擦拭额头的血迹和手上的尘土,只是踉跄着跑开,像一只受伤的、急于寻找黑暗角落舔舐伤口的小兽。他躲进寝殿深处最僻静的角落,蜷缩在巨大的帷幕阴影里。黑暗包裹着他,才让他感到一丝扭曲的安全感。
他摊开小小的手掌,看着掌心那被踩出的淤痕。这一次,他集中了所有的精神。果然,一丝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都要浓郁的灰白色气息,正从伤痕处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缠绕着那鲜红的痛楚。
原来,痛苦,也会滋养它……
维尔利将脸深深埋进膝盖,小小的身体在黑暗中无声地、剧烈地颤抖。孤独、恐惧、委屈、还有一丝对自身存在的厌恶,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凝魂殿辉煌的魂光透过窗棂,却照不进他内心那片被冰冷灰白气息笼罩的、死寂的角落。
---
维尔利七岁那年的一个傍晚,凝魂殿被一种异样的死寂笼罩。往日流转不息的魂光似乎都黯淡了几分,空气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年幼的维尔利被一种莫名的心悸驱使,不顾侍女的阻拦,跌跌撞撞地跑向母后“忘尘”所居的“静心苑”。
苑内弥漫着浓郁的药草苦涩气息,混杂着一种……一种维尔利灵魂深处异常熟悉的冰冷感——那是衰败与终结的气息,浓烈到让他小小的身体本能地感到战栗和排斥。他推开厚重的殿门,看见父皇帝罗尔扎特三世背对着门口,坐在巨大的魂玉床边,那向来如山岳般挺拔宽阔的背影,此刻竟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与佝偻。
床榻上,魂后忘尘静静地躺着。曾经如同凝聚了魂界最璀璨星辉的容颜,如今只剩下凋零的灰白。生命的光泽正飞速从她身上流逝,取而代之的,是维尔利那双特殊眼眸所能清晰“看见”的、如同蛛网般密密麻麻缠绕的灰白色衰败之线。它们已经深入骨髓,几乎要将母后整个吞噬。
“母后!”维尔利扑到床边,声音带着哭腔,小手紧紧抓住母亲冰凉枯槁的手指。
忘尘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才缓缓睁开沉重的眼帘。她的目光已然浑浊,却在触及维尔利脸庞的瞬间,奇异地亮起了一丝微弱的光,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最后一次跳动。她的嘴唇艰难地翕动着,声音细若蚊呐,却清晰地传入维尔利耳中。
“维…尔利……我的…孩子……”她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似乎想回握儿子的手,却已无力做到。“别…怕……死亡…不是终点……”
维尔利泪如泉涌,拼命摇头:“不!母后!我不要你走!我不要!”他能清晰地“看”到,随着母后话语的吐出,那些缠绕她的灰白衰败之线正疯狂地蠕动、扩散,加速吞噬着她最后一点生机。他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慌,仿佛那冰冷的终结之力,下一秒就要将他最珍视的人彻底带走。
“听…我说……”忘尘的目光紧紧锁住维尔利惊恐的眼睛,那眼神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宁静力量,竟奇异地让维尔利狂跳的心稍稍平复了一丝。“你…能‘看见’,对吗?那…冰冷的…线……”
维尔利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母亲。这是他心底最深、最恐惧的秘密,从未对任何人言说!母后…她知道?
“不要…抗拒它…维尔利……”忘尘的声音越来越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它…不是诅咒……是…法则的一部分……”她的呼吸变得极其艰难,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破碎的杂音。“记住…万物终将消逝…星辰…也会…陨落……明白…并接受…这…永恒的…‘逝去’……才是…对‘存在’…最好的…致敬……”
她的目光渐渐涣散,仿佛穿透了凝魂殿宏伟的穹顶,投向了魂光长河之外的虚无。最后几个字,如同一声悠长的叹息,带着无尽的释然与洞悉:
“忘记…祂吧……”
那只被维尔利紧握的手,最后一点微弱的温热彻底消失,变得冰冷僵硬。缠绕着她的、浓烈到极致的灰白衰败之线,如同完成了使命的潮水,瞬间褪去、消散,只留下一个失去了所有灵魂光泽的躯壳。
“母后——!!!”
维尔利撕心裂肺的哭嚎响彻静心苑。巨大的悲伤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吞没。然而,就在这灭顶的悲痛之中,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而清晰的“视野”在他灵魂深处轰然洞开!
他不再仅仅是“看”到死亡的气息。他清晰地“看”到了!就在母后气息断绝的刹那,一个朦胧而温暖、由纯粹灵魂光辉构成的身影,从冰冷的躯壳中轻柔地飘升起来。那身影散发着维尔利无比熟悉的气息——是母后!她的灵魂面容安详宁静,再无一丝病痛与忧愁,对着悲痛欲绝的维尔利,露出了一个温柔到极致的微笑。然后,那灵魂光团如同归巢的倦鸟,轻盈地向上飘升,穿透了凝魂殿的穹顶,汇入了魂界深处那永恒流淌、浩瀚无边的魂光长河之中,成为其中一道温暖的光流,瞬间消失不见。
维尔利呆呆地望着母后灵魂消失的方向,忘记了哭泣。巨大的悲痛还在撕扯着他,但另一种更加宏大、更加本质的认知,如同惊雷般劈开了他混沌的意识:
死亡,并非终结!那冰冷的灰白气息(衰败),是通往另一种形态(灵魂)的必经之门!灵魂脱离躯壳的束缚,回归魂光长河,成为那永恒流转、孕育新生的伟大循环的一部分!
就在维尔利沉浸在灵魂离体这震撼一幕时,身后传来一声冰冷刺骨、带着无尽恶毒的嗤笑:
“呵,克死了圣树幼苗不够,现在连自己的生身之母也克死了?维尔利·罗尔扎特,你果然是天生的‘终结者’,是带来毁灭的灾星!你的存在本身,就是魂界最大的诅咒!”
维尔利猛地回头。三皇子维尔坎不知何时已站在殿门口,脸上没有丝毫失去嫡母的悲伤,只有赤裸裸的幸灾乐祸和刻骨的恨意。他一步步走近,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刺向维尔利。
“看看你这张脸,看看你那双不祥的眼睛!”维尔坎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你身上那股死人的味道,隔着整个凝魂殿都能闻到!你活着,就是对母后最大的亵渎,对魂族最大的威胁!”
“我不是!”维尔利嘶声反驳,小小的身体因为愤怒和悲痛而剧烈颤抖,他指着母后灵魂消失的方向,“母后她…她的灵魂去了长河!她还在!她没有消失!她只是……”
“闭嘴!妖言惑众!”维尔坎厉声打断,眼中凶光毕露,“死就是死!魂飞魄散,归于虚无!什么灵魂长河,不过是懦弱者自欺欺人的幻想!你这种怪物,只会带来死亡和绝望!”
话音未落,维尔坎眼中厉芒一闪,周身魂力骤然爆发!他并指如剑,指尖瞬间凝聚起一股极其阴冷、充满绝望与死寂气息的灰黑色魂力!那魂力并非攻击肉体,而是带着一种直指灵魂的恶意!
“让你也尝尝绝望的滋味!【悲恸之链】!”
嗤啦!
一道由纯粹负面魂力构成的、散发着浓郁不祥气息的灰黑色灵魂锁链,如同毒蛇出洞,瞬间从维尔坎指尖射出!这锁链无视了维尔利脆弱的身体防御,直接刺入了他幼小的灵魂深处!
“呃啊——!”
维尔利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蜷缩倒地,剧烈地抽搐起来。无法形容的剧痛并非来自肉体,而是源自灵魂最核心处!那灰黑色的锁链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嵌入他的灵魂本源,疯狂地搅动、灼烧!一股冰冷、粘稠、充满无尽绝望和悲观厌世的黑暗情绪,如同墨汁滴入清水,瞬间沿着锁链疯狂涌入,污染着他纯净的灵魂!
“痛苦吗?绝望吗?”维尔坎俯视着在地上痛苦翻滚、面容扭曲的维尔利,脸上露出残忍而满足的笑容,“这就是你存在的意义!这就是你带给所有人的感受!维尔利,记住这锁链的滋味!它会永远提醒你,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这不详的‘悲观’化身,就该永远被痛苦和绝望束缚!”
灰黑色的灵魂锁链深深嵌入维尔利的灵魂,化作一道狰狞的、永不愈合的伤口。维尔坎那如同诅咒般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维尔利被痛苦和绝望淹没的意识深处。
“悲观”……
这个词,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恶毒地与他的存在画上了等号。
母后离世带来的灵魂震撼尚未消化,这源自血脉兄长、深入灵魂的恶毒诅咒与酷刑,便已将他彻底推入了黑暗的深渊。维尔利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因灵魂深处撕裂般的剧痛而不停地痉挛,意识在无边无际的绝望浪潮中浮沉。维尔坎那张写满憎恶与快意的脸,如同最深的梦魇,烙印在他的灵魂里。
凝魂殿的魂光依旧流转,却再也照不进维尔利·罗尔扎特那颗被冰冷锁链穿透、被绝望浸透的幼小心灵。他灵魂深处那缕与生俱来的灰白气息,在这极致的痛苦与诅咒的浇灌下,开始疯狂地滋长、蔓延,如同获得了黑暗的养分。属于“悲观”的烙印,伴随着深入骨髓的痛楚和兄长的诅咒,成为他灵魂中一道永远无法磨灭的、黑暗的底色。
---
黑暗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在仇恨与孤绝的土壤里,疯狂滋长。
维尔坎那一次恶毒的出手,仅仅是个开端。那根名为【悲恸之链】的灰黑灵魂锁链,如同一条活着的毒蛇,深深地盘踞在维尔利的灵魂本源之中。它并非时刻保持灼烧般的剧痛,却像一个永恒的冰冷坐标,不断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更成为了维尔坎随时定位、折磨他的恶毒工具。
每当维尔利试图在无人处练习控制他那日益增长的、对“衰败”与“灵魂”的奇异感知时,每当他在深夜里回忆母后灵魂归于长河的那一幕,试图从中汲取一丝温暖时,甚至只是当他心情稍稍平复,露出一丝不属于“悲观”的神情时……那沉寂的锁链便会骤然亮起!
“呃——!”
剧痛毫无征兆地降临,如同灵魂被无形的钢针瞬间贯穿!维尔利会猛地捂住胸口或额头,痛得蜷缩在地,冷汗瞬间浸透衣衫。那痛楚不仅作用于灵魂,更会在他毫无防备时,将他强行拖入一片由纯粹绝望、厌世和自我否定构成的冰冷幻境。幻境中,维尔坎那扭曲的面容和恶毒的诅咒不断回响:“灾星!终结者!你只配带来毁灭!”
这反复的、毫无规律可言的折磨,如同最残酷的酷刑,日夜摧残着维尔利的精神。他变得愈发沉默、阴郁,那双曾经澄澈的眼眸,如今常常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灰暗阴影。他不再尝试靠近任何人,将自己彻底封闭在凝魂殿最偏僻、最不起眼的角落,如同一株生长在阴暗石缝里的苔藓,躲避着所有可能的目光和伤害。只有在绝对的黑暗和寂静中,他才能获得一丝喘息之机,默默忍受着灵魂深处那根冰冷锁链带来的持续钝痛和绝望回响。
然而,极致的压迫之下,往往也催生着极致的反抗。那深入骨髓的痛苦和维尔坎无休止的恶意,如同一块冰冷坚硬的磨刀石,反而将他灵魂深处那股与生俱来的、对“灵魂”本质的奇异感知,磨砺得愈发敏锐、愈发坚韧。
在那些无人知晓的黑暗角落里,维尔利紧咬着牙关,忍受着锁链带来的阵阵悸痛,开始更加专注、更加疯狂地“内视”。他将全部心神沉入被锁链穿透的灵魂核心。
起初,他只能“看”到那根灰黑色的、散发着维尔坎魂力气息的恶毒锁链,如同毒瘤般盘踞着。但渐渐地,在忍受剧痛的间隙,他开始强迫自己去“解析”它。他不再仅仅是承受痛苦,而是试图去“理解”这痛苦的本质,理解这锁链是如何作用于他的灵魂。
他的意识,如同最细微的探针,小心翼翼地、忍受着巨大的排斥与痛苦,去触碰那灰黑色的锁链魂力。每一次触碰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他死死坚持着。他“看”到锁链魂力的结构——它并非浑然一体,而是由无数细小的、充满绝望和诅咒意念的符文扭曲缠绕而成。这些符文在不断地振动,将负面的灵魂波动强行灌入他的本源。
“原来……是这样……”维尔利在剧痛的间隙喘息着,眼中却闪过一丝冰冷的明悟。他开始尝试调动自己灵魂中那同样冰冷、但更为本质的灰白气息——那源自“终结”法则的力量。这气息与锁链的绝望魂力同属负面,却更加纯粹,更加接近本源。
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一丝灰白气息,如同操控一根无形的针,尝试着去“拨动”锁链上那些不断振动的绝望符文中的一个。
嗡!
那符文被异种力量干扰,瞬间剧烈震颤,连带着整条锁链都猛地一缩!维尔利如遭重击,灵魂剧震,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意识几乎溃散。维尔坎的狞笑仿佛就在耳边:“不自量力的废物!”
但维尔利没有放弃。他擦去嘴角的血迹,眼中是近乎疯狂的执拗。一次,两次,十次,百次……在无数次的失败、剧痛和维尔坎通过锁链传递过来的嘲讽与惩罚中,他逐渐摸索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规律。他发现,并非所有的符文都同样“坚固”,也并非所有的振动频率都不可干扰。当他的灰白气息以某种特定的、极其微弱的频率去“共振”某个相对薄弱的符文时,那符文的振动会出现极其短暂的紊乱!
这微小的发现,如同无尽黑暗中的一缕萤火!
他开始将全部心神投入到这种危险的“共振”游戏中。这过程痛苦万分,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次微小的尝试都可能引来锁链更凶猛的反噬和维尔坎的折磨。但维尔利凭借着被仇恨和孤绝淬炼出的钢铁意志,硬生生坚持了下来。他对自身灵魂力量的掌控,在这种极限压迫下的反复锤炼中,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提升着。
他的感知变得更加敏锐。他不仅能“看”到灵魂的衰败之线,甚至开始能模糊地感知到周围生灵灵魂的“颜色”和“强度”——那是一种极其朦胧的“视觉”,如同隔着毛玻璃看色彩斑斓的光晕。侍卫的灵魂大多带着坚韧的土黄或沉稳的暗蓝;宫女则多是柔和的浅粉或淡绿;而当他“看”向其他皇子公主的方向时,能感受到几团或炽热如火(勇气?)、或稳定如磐石(坚毅?)、或带着狡黠灵动(诚信?)的强烈魂光。至于维尔坎……那方向传来的,则是一团粘稠、扭曲、散发着无尽恶意的深灰,如同污浊的泥潭,正是【悲恸之链】的源头!
“灵魂……颜色……品性……”维尔利在痛苦中思索着,一个新的认知模糊地形成。这能力还很微弱,很不稳定,如同风中残烛,却为他打开了一扇窥探灵魂本质的全新窗口。
终于,在一次几乎耗尽他所有心神的尝试后,他成功地将一丝微弱的灰白气息,以特定的频率,“嵌”入了锁链上一个相对薄弱的绝望符文内部!虽然只是瞬间就被那符文的负面魂力排斥湮灭,但就在那一瞬间,维尔利感到那根锁链施加在他灵魂上的沉重压力,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仿佛那恶毒的禁锢,被撬开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和力量感,第一次冲破了绝望的冰层,涌上维尔利的心头!虽然转瞬即逝,虽然代价是灵魂深处一阵更猛烈的反噬剧痛和维尔坎隔着空间传递过来的暴怒意念,但维尔利笑了,嘴角咧开,露出染血的牙齿。
他知道了!这深入灵魂的禁锢,并非不可撼动!维尔坎加诸于他的痛苦和诅咒,终将成为他磨砺自身的砺石!他灵魂深处那与生俱来的冰冷灰白,这被视为“终结”与“不详”的力量,并非只会带来毁灭——它也能成为他刺破黑暗、斩断锁链的利刃!
黑暗的囚笼中,一缕名为“反抗”与“掌控”的微弱火苗,在维尔利·罗尔扎特被锁链穿透的灵魂深处,顽强地燃烧起来。他不再仅仅是被动承受痛苦的“悲观”化身。他要解析痛苦,掌控痛苦,最终,将这痛苦连同施加者,一起拖入永恒的终结!
---
时间的长河裹挟着魂界的兴衰与皇室的血雨腥风,奔流不息。维尔利·罗尔扎特,这位在诅咒与禁锢中挣扎的九皇子,如同一株在绝壁缝隙中扭曲生长的怪松,在凝魂殿的阴影里,悄然度过了六十年漫长而残酷的岁月。
六十个魂界纪年,足以让稚童成长为深沉莫测的枭雄,也足以让潜伏的仇恨与磨砺的力量,酝酿至爆发的临界点。
维尔坎,这位曾经肆意凌辱幼弟的三皇子,在残酷的皇权倾轧中,已逐步显露出其狰狞的獠牙。他拉拢盟友,排除异己,利用【悲恸之链】对维尔利的折磨和定位,将其视为彰显自身威严、打击异己的工具,更视其为皇位争夺中一个必须最终清除的“污点”。维尔利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他“正统”地位的威胁和对其过往恶行的无声控诉。
而维尔利,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能蜷缩在角落忍受痛苦的孩童。六十年来,灵魂深处那根锁链日夜不停的折磨,既是酷刑,也是淬炼。他对自身那独特灵魂力量的掌控,早已达到了一个令暗中观察他的长老都暗自心惊的地步。
他能在无人察觉的瞬间,精准地“切断”一株花草的生命魂力流转,令其瞬间枯萎,如同当年御花园的幼苗。他也能在侍卫巡逻的间隙,极其隐秘地引动其灵魂深处一丝微弱的疲惫或烦躁,令其步伐出现不易察觉的迟滞。他对灵魂“颜色”的感知愈发清晰、稳定。他能轻易分辨出接近他的人是心怀善意(柔和的暖色)、是纯粹的恶意(如维尔坎般的深灰)、还是带着审视与算计(闪烁不定的杂色)。这能力,让他在步步杀机的皇室中,如同一只行走在蛛网上的蜘蛛,总能提前感知到危险的震颤。
更重要的是,他对维尔坎施加的那条【悲恸之链】,已从最初的完全被动承受,变成了如今一种扭曲的“共生”。他早已摸透了锁链上绝大部分绝望符文的振动规律。虽然依旧无法将其根除(那需要彻底摧毁或压制维尔坎的灵魂本源),但他已经能做到在锁链被引动、剧痛降临的瞬间,以自身更加精纯、更加接近灵魂本源的灰白气息,强行干扰甚至“冻结”部分符文的运作!这使得维尔坎通过锁链施加的痛苦和意念冲击,效果大打折扣,甚至偶尔会被维尔利扭曲、反弹回去一丝,让维尔坎自己也尝到灵魂反噬的滋味。
这种隐秘的反抗,让维尔坎暴跳如雷,对维尔利的杀意更是与日俱增。兄弟二人之间那根无形的灵魂锁链,早已绷紧到了极限,只待一个契机,便会轰然断裂,引发你死我活的最终清算。
这个契机,在魂皇罗尔扎特三世宣布闭关冲击更高境界、将监国之权暂时移交长老会时,终于到来。
权力的真空如同投入狼群的鲜肉,瞬间点燃了所有野心。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暗流汹涌。而维尔坎,自恃实力强横、党羽众多,更是将矛头首先对准了被视为“皇室污点”、且掌握着某种不为人知力量的维尔利!他要以雷霆手段铲除这个心腹大患,同时震慑其他竞争者!
一场针对维尔利的、由维尔坎亲自策划的“意外”刺杀,在凝魂殿外围的“回魂廊”上演了。三名被维尔坎以重利收买、灵魂颜色混杂着贪婪与凶戾的死士骤然发难!淬毒的魂刃、无声的诅咒魂印、束缚灵魂的阴雷,从三个刁钻的角度同时袭向看似毫无防备、独自漫步的维尔利!
然而,就在攻击及体的刹那,维尔利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模糊了一下。
噗!噗!噗!
致命的攻击落空了!或者说,穿透了一个瞬间留下的、惟妙惟肖的魂力残影!维尔利真身已然出现在数丈之外,黑袍无风自动,一直低垂的眼帘缓缓抬起。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此刻再无往日的阴郁与隐忍,只剩下万载玄冰般的冷酷和一种洞穿灵魂本质的漠然。他的目光扫过三名惊愕的死士,如同看着三具没有生命的物品。
“维尔坎……终于忍不住了么?”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一种直刺灵魂的寒意。
“杀!”死士首领从惊愕中回神,厉声喝道,三人再次合身扑上,魂力爆发,声势更盛!
这一次,维尔利没有躲。
他站在原地,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对着扑来的三人。
没有惊天动地的魂力爆发,没有炫目的光华。只有一种无形的、冰冷到极致的“场”,以维尔利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
【魂约之缚】!
嗡——
虚空中,六道凝练如实质、散发着暗红色不祥光芒的灵魂锁链,毫无征兆地凭空出现!它们并非实体,却带着无视防御、直指灵魂本源的恐怖束缚力!三条锁链如同拥有生命和意志的血色毒蟒,瞬间缠绕上三名死士的身体,另外三条则如同巨大的血色楔子,狠狠钉入他们脚下的魂晶地面,将空间都牢牢锚定!
“什么?!”
“动不了了!”
“灵魂……被锁住了!”
三名死士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飞虫!他们的身体被暗红锁链紧紧捆缚,动弹不得分毫,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更让他们魂飞魄散的是,他们感觉到自身的灵魂本源,被一股冰冷霸道的力量彻底禁锢、封印!连调动一丝魂力都做不到!这锁链,不仅锁身,更锁魂!是绝对的“必中”与“必缚”!
维尔利眼神冰冷,五指猛地一握!
咔!咔!咔!
令人牙酸的灵魂碎裂声清晰响起!三名死士连惨叫都未能发出,眼中的神采瞬间熄灭,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软倒在地。他们的灵魂,在【魂约之缚】的霸道力量下,被直接碾碎、封印,彻底消散于无形!
回魂廊瞬间恢复了死寂,只有空气中残留的魂力波动和淡淡的血腥味,昭示着刚才电光火石般的致命交锋。
维尔利缓缓收回手,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他的目光穿透重重殿宇,仿佛锁定了远方维尔坎所在的宫殿方向。灵魂深处,那根【悲恸之链】正因为维尔坎感受到死士灵魂湮灭而剧烈震颤,传递来惊怒交加的意念冲击。
“愤怒了么?”维尔利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笑意,只有刻骨的杀意。“别急,我的好三哥……这只是开始。你施加的痛苦,你烙印的‘悲观’……我会亲手,连本带利地还给你。”
他迈开脚步,踏过死士的尸体,身影融入凝魂殿深处更浓重的阴影里。六十年磨一剑,剑锋所指,直指仇雠。魂族皇室的血腥风暴,由九皇子维尔利·罗尔扎特挥出的第一剑,已然染血。那暗红色的灵魂锁链,如同复仇的宣言,第一次在世人面前,展露出其狰狞而致命的獠牙。
---
凝魂殿的核心禁地,“归源祭坛”之上,气氛肃杀得如同凝固的血。魂界最强大的魂力在此刻激荡碰撞,空气被撕裂,发出尖锐的悲鸣。魂族长老们布下的防御结界在狂暴的能量冲击下明灭不定,如同狂风中的残烛。
祭坛中央,三皇子维尔坎状若疯魔,双目赤红如血。他周身翻滚着粘稠如墨、充满无尽绝望与恶意的深灰色魂力,化作无数咆哮的怨魂厉魄,疯狂冲击着四周。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势力在维尔利凌厉的反击和长老会的介入下土崩瓦解,此刻已是穷途末路。然而,困兽犹斗,其凶更甚!
“维尔利!你这灾星!祸胎!”维尔坎嘶声咆哮,声音扭曲变形,充满了最深的怨毒和不甘,“我才是天命所归!你这带来毁灭的怪物,凭什么?!凭什么能站在这里?!”
他猛地张开双臂,那深灰色的魂力核心骤然塌缩,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吸力!【悲恸之链】的终极形态——【万魂恸哭渊】!一个巨大的、由纯粹绝望魂力构成的漩涡在他身后形成,疯狂拉扯着周围所有生灵的灵魂,连长老们的结界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祭坛边缘一些修为稍弱的侍卫,瞬间七窍流血,灵魂被强行扯出体外,惨叫着被吸入那深灰色的绝望漩涡!
“孽障!住手!”主持大局的大长老须发怒张,魂力全力爆发,试图稳住结界,阻止维尔坎这玉石俱焚的疯狂之举。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如同撕裂空间的黑色闪电,无视那恐怖的灵魂吸力,悍然冲入了【万魂恸哭渊】的核心区域!正是维尔利!
他一身玄黑劲装,周身并无狂暴的魂力外泄,反而凝练内敛到了极致。只有那双眼睛,亮得骇人,清晰地映照出维尔坎灵魂深处那疯狂旋转的绝望核心,以及……那根与他灵魂相连、此刻正因维尔坎的疯狂而剧烈震颤的【悲恸之链】!
“凭这个!”维尔利的声音冰冷如九幽寒风,穿透了灵魂漩涡的呼啸。
面对足以撕碎寻常灵魂的绝望风暴,维尔利眼中没有丝毫惧色,只有一片冰封万里的决绝。他双手在胸前猛地合拢,十指以一种玄奥莫测的速度结印!指尖每一次划动,都带起一丝极其凝练、仿佛能冻结时空的灰白色流光!
【魂之门】——启!
轰隆隆!
维尔坎身后那疯狂旋转的深灰色绝望漩涡上空,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被强行撕裂!一座巨大、古老、无法用言语形容其材质与恢弘的巨门虚影,带着镇压万古的沉重威压,轰然降临!门的材质似石非石,似骨非骨,上面镌刻着无数不断变幻、哀嚎挣扎的灵魂浮雕,散发着最为本源、最为纯粹的“灵魂归所”的气息!
魂者之门!它并非维尔坎那强行掠夺的【万魂恸哭渊】,而是灵魂长河在现实位面的具象投影,是万物灵魂最终的归宿之门!它降临的瞬间,那狂暴的绝望漩涡如同遇到了克星,旋转猛地一滞,发出的吸力被一股更宏大、更不可抗拒的规则力量所压制、中和!
“不——!这不可能!”维尔坎感受到自己拼命催动的绝望之力如同泥牛入海,被那巨门散发出的规则之力飞速瓦解,发出惊骇欲绝的嘶吼。
维尔利合拢的双手骤然分开,如同拉开无形的弓弦,对着维尔坎的灵魂核心,遥遥一指!
“以吾之名,魂约之缚!锁!”
嗤!嗤!嗤!嗤!嗤!嗤!
六道凝练如血钻、远比之前束缚死士时更加强大、更加凝实的暗红色灵魂锁链,瞬间从维尔利指尖迸射而出!这一次,它们的目标无比精准——并非维尔坎的肉身,而是他灵魂本源深处,那根与维尔利相连了整整六十年的【悲恸之链】!以及,缠绕在维尔坎灵魂核心上的、那代表着他“悲观”本源的深灰色魂力!
六道血链无视了维尔坎体表汹涌的绝望魂力防御,如同热刀切入牛油,精准无比地缠绕、锁死了那根灰黑色的锁链以及其源头!如同最精妙的外科手术,直指病灶!
“呃啊——!”维尔坎发出比六十年前施加锁链时更加凄厉万倍的惨叫!这惨叫并非源于肉体,而是源自灵魂被最核心力量强行剥离、禁锢的终极痛苦!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本源被六根烧红的烙铁死死钉住、撕裂!
维尔利眼神冰冷如恒古寒冰,十指猛地回拉!
“断!”
咔嚓——!
一声仿佛源自灵魂本源的、清脆而巨大的碎裂声响彻整个归源祭坛!那根折磨了维尔利六十年的【悲恸之链】,连同维尔坎灵魂深处那代表“悲观”本源的深灰色魂力核心,被【魂约之缚】的六道血链,硬生生地、完整地从其灵魂上撕裂、剥离了出来!
“噗——!”维尔坎狂喷出一口混杂着灵魂碎片的黑血,周身狂暴的魂力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瞬间溃散,【万魂恸哭渊】轰然崩塌!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眼中充满了极致的痛苦、难以置信和一种被彻底掏空般的茫然空洞,直挺挺地仰面栽倒在冰冷的祭坛之上,气息奄奄,灵魂本源遭受了不可逆转的重创。
而那根被剥离出来的、由深灰色“悲观”魂力构成的锁链虚影,连同维尔坎那部分本源,被六道暗红锁链紧紧缠绕着,悬浮在维尔利面前,如同一条被捕获的毒蛇,兀自不甘地扭动着,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绝望气息。
整个归源祭坛,死一般的寂静。所有长老、侍卫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那傲然立于魂者之门虚影下、亲手终结了仇敌、剥离了其灵魂本源的九皇子维尔利。
维尔利缓缓抬手,五指张开,对着悬浮在面前的深灰色“悲观”魂链。他灵魂深处,那被【悲恸之链】穿刺了六十年的伤口,此刻正传来一种奇异的悸动,仿佛在呼唤着这同源的力量。
“你的‘悲观’,你的绝望……”维尔利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威严,“归我了。”
他五指猛地一握!
嗡!
那深灰色的“悲观”魂链剧烈震颤,随即化作一道凝练的灰色流光,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瞬间没入了维尔利的掌心,融入他的灵魂本源深处!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洪流瞬间席卷维尔利的灵魂!那并非痛苦,而是一种……久旱逢甘霖般的充盈!一种残缺被补完的圆满!一种冰冷而强大的法则碎片,彻底融入了他灵魂的根基!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灵魂”法则的掌控,对“终结”力量的运用,瞬间跃升到了一个全新的、更加深邃的层次!一种代表着“悲观”特质的深灰色泽,悄然点亮了他灵魂光谱中的一角,非但没有带来沉沦,反而赋予了其力量更加稳固的基石。
几乎就在这灰色魂链融入的同时,祭坛中央,那株象征着魂界本源、沟通灵魂长河的古老界域树,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它那沉寂了漫长岁月、自从维尔利降生时幼苗枯萎后就一直显得有些黯淡的巨大主干,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无数道柔和而充满生机的翠绿色魂光从树干、枝叶上喷薄而出,如同万千星辰同时点亮!庞大的树冠无风自动,发出阵阵欢悦的、如同天籁般的灵魂低吟!整个凝魂殿,乃至整个魂界,都在这突如其来的磅礴生机中微微震颤!
枯木逢春!圣树重光!
大长老看着那沐浴在新生魂光中、气息变得愈发深邃莫测的维尔利,又看看那重焕生机、光华万丈的界域母树,眼中充满了震撼与狂喜,声音颤抖着,带着一种夙愿得偿的激动,向着祭坛上那黑袍身影,深深拜伏下去:
“天佑魂族!圣树重光!臣等……恭迎吾皇登基!魂皇陛下万岁——!”
归源祭坛内外,所有目睹这神迹般一幕的魂族长老、侍卫,如梦初醒,齐刷刷地跪倒一片,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浪,响彻云霄:
“恭迎吾皇登基!魂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浪如潮,冲击着古老的殿宇。维尔利·罗尔扎特独立于祭坛之巅,界域母树新生的翠绿魂光倾泻而下,为他玄黑的衣袍镀上流动的光晕。掌心深处,那缕深灰色的“悲观”魂链已彻底融入灵魂本源,化为一股冰冷而坚实的洪流。他缓缓抬起手,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力量奔涌,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掌控感,仿佛万千魂灵的脉动皆在指掌之间。
六十年的枷锁,终成登基的冠冕。他目光投向远方,魂界山河在圣树光辉中舒展。维尔利知道,缠绕灵魂的锁链已断,而另一场焚尽诸天的风暴,已在命运长河的彼端,悄然掀起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