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天与山的界限尚且模糊，被一层薄薄的紫色雾霭笼罩着。
通往紫霄山门的青石古道蜿蜒而上，空气中满是山间特有的自然气息。
叶尘与小小一前一后地走着，脚步声在山林间格外清晰。
“公子，我们……就快到了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还有一丝藏不住的期盼。
叶尘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指了指前方被雾气遮挡的山口，说道：“翻过那里，应该就能看到了。”
当他们终于绕过最后一处山壁，眼前的景象让小小瞬间屏住了呼吸。
那笼罩一切的薄雾，在此处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豁口。
豁口之后，不再是山林，而是一片广阔到望不见边际的白玉广场。
广场的尽头，一座巍峨的山门直插云霄，牌匾上“紫霄剑宗”四个龙飞凤舞的古字，在日光下流转着淡淡的辉光。
而最让小小震撼的，是那广场上……密密麻麻的人。
人声、兵刃碰撞声、灵兽的低吼声……无数种声音汇聚成一股喧嚣的热浪，扑面而来，瞬间将山道的静谧冲刷得无影无踪。
空气中，混杂着陌生的能量气息，让她有所不适。
这股人潮带来的压迫感，远比青阳城最热闹的灯会还要强烈百倍千倍。
小小的脸色微微发白，下意识地抓住了叶尘的衣袖，手指因用力而有些发白。
她感觉自己像是一滴水，即将汇入一片波涛汹涌的大海，随时可能被吞没。
叶尘感受到了她身体的僵硬。他侧过身，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了大部分拥挤的人流，平静地道：“人多，我们去那边树下歇歇脚。”
他领着她，不疾不徐地穿过人群，来到广场边缘一棵巨大的古榕树下。这里相对安静一些，能看清广场的全貌，也能听到周围人的交谈。
他们旁边不远处，正有几人聚在一起。
“孙老头，你又来了？”一个身穿锦衣、腰佩玉剑的年轻公子哥，正对着一个满脸风霜的老者说话，语气里带着几分熟稔的调侃，“这都第五次了吧？紫霄剑宗的门槛，怕不是要被你踏平了。”
被称作孙老头的老者嘿嘿一笑，露出满口黄牙：“魏公子说笑了，老头子我这把老骨头，不过是想在入土前，再争一争那仙缘罢了。倒是你，魏家把你送来，怕不是对那内门弟子的名额志在必得？”
魏公子傲然一笑，抬了抬下巴：“那是自然！我三叔说了，以我的资质，只要不出意外，通过一千阶的复试线不成问题。到时候，争取拜入天剑峰的清羽长老门下，才不坠了我魏家的名声。”
在他们旁边，一个梳着双丫髻、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正紧张地绞着衣角，听到他们的对话，忍不住小声问道：“两位……前辈，那个，三千问心阶，真的……真的有那么难吗？我……我只想做个外门弟子就好。”
孙老头看了她一眼，神色缓和了些，叹道：“小姑娘，第一次来吧？这问心阶，问的是心，也是根骨，更是毅力。五百阶，听着不多，可那上面的压力，一阶比一阶重。心志不坚的，走不到一百阶就得滚下来。灵力虚浮的，两百阶就是极限。能踏上第五百阶的，十不存一啊。”
少女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魏公子则是不以为然地轻哼一声：“不过是些筛选庸才的手段罢了。真正决定未来的，还是后面的内门复试。听说青云圣地这次也派了些弟子过来观礼，我可不能在他们面前丢了脸面。”
“青云圣地？”孙老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那可是和咱们紫霄剑宗齐名的北大陆宗门，他们的人来做什么？”
“应该是为了不久之后的全宗门大比，”魏公子耸耸肩，“我听我爹说的。不论如何，今日定要让他们看看，我们紫霄剑宗的天才，不比他们差！”
这番对话，一字不漏地落入了小小的耳中。
“青云圣地……”她无意识地呢喃出这个名字，她想起了萧琉璃，就是拜入了青云圣地。
原来，公子带她来的，竟是和那般仙家圣地一样厉害的地方。
一股巨大的自卑感淹没了她。
看看周围的人，那个傲气的魏公子，那个看起来就很厉害的孙老头，甚至那个紧张的小姑娘，他们都是修士。
而自己呢？只是一个凡人，一个连灵气都感受不到的凡人。她站在这里，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她凭什么……能留在这里？凭什么能跟在公子身边？
小小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了叶尘的衣袖。
就在她胡思乱想，几乎要被自己的念头压垮时，头顶忽然传来一阵温和的触感。
她愕然抬头，只见叶尘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正用手掌轻轻揉着她的头发。
他的动作很轻柔，眼神平静地注视着她，没有任何责备，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没事的。”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在小小的心底荡开一圈圈涟漪，抚平了所有的不安。
“有我在。”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小小的眼眶一热，差点掉下泪来。她用力地点了点头，重新抓紧了他的衣袖，这次，再也不想放开了。
就在此时——
咚——！
一声悠远而厚重的钟鸣，自山巅传来，直接敲在每个人的神魂之上。
广场上数千人的喧嚣，瞬间消失不见。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去。
只见三道流光自云海中落下，悬停于广场上空。那是三位身着紫霄宗制式道袍的长老，两男一女，气息渊渟岳峙，让人不敢直视。
为首的女长老面容清冷，凤眸一扫，目光所及之处，无人敢与之对视。她没有一句多余的开场白，只是素手一挥。
空间，在她面前无声地裂开一道漆黑的口子。
口子迅速扩大，化作一扇十丈高的圆形光门。
门内，是深邃的星空背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白玉阶梯，自门槛处向上无限延伸，隐入一片缥缈的云雾之中，散发着亘古而苍茫的气息。
女长老清冷的声音传遍了广场的每一个角落。
“三千问心阶已开。”
“筑基之下，入此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