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没有朋友,理由就和之前一样。
因为没有人喜欢她。
除了被虚假的伪装蒙蔽的二皇子派的民众,没人喜欢他。
之后,当埃里克撕下伪装成为皇帝之后,几乎没有人再为他说话了。
他也曾想过,无论是当时坐在王座上,笑着被人唾弃的谋权篡位的他,还是在这个世界醒来不久,被大家关怀着,小心的呵护着的她。
她都想过……
当时,当自己被世界上的所有人唾弃时……如果赤鸦还在自己身边,他会留在自己这边吗?
不过后来想了想,她被自己的这种想法蠢笑了。
不会。
答案是不会。
因为在那时,赤鸦已经是艾格迈德的未婚妻子了。
在上个世界,在他登上王座的时候,她已经是唾弃自己的一员了。
她不再是自己的赤鸦,而是属于“亚尔曼”的伊芙丽雅了。
艾莉倒也不会说些什么,因为她知道,这是她的咎由自取。
重生的意义就是面对自己的过去,如果死了一次之后还要自欺欺人的话,那重生还有什么意义,不过就是重走一遍老路而已。
但是艾莉……好像介于这两者之间。
她会正视过去的错误,但是却依旧会走过去的那条老路——只不过,方式可能会更加平和。
“……”
“好啊。”
艾莉笑着,接受了伊芙丽雅的邀请。
“能和伊芙丽雅小姐成为朋友,我很开心。”
她的脸上挂着她再熟悉不过的笑容,礼貌的伸出了手,轻轻的捏了一下伊芙丽雅的之间以表接受成为朋友的信号。
——成为朋友?啊,好啊,当然好啊。
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死,和谁成为朋友都好。
现在伊芙丽雅链接着弗尔斯和艾格迈德,虽然我讨厌艾格迈德……但是至少他和弗尔斯一样,对索洛尔是忠诚的,而我,就成为他妻子的朋友,虽然可能无关紧要,但是也算是一条纽带。
等我死后,艾格迈德不管怎么的都会看在他妻子死去的朋友的面子上对索洛尔好一点的。
而且——
——如果你也能为我落下眼泪的话,那就是我对你背叛的惩罚。
伊芙丽雅,或者是弗尔斯——我的赤鸦啊。
这一世,你们也大可选择你们想要的生活,我无权干涉,追求幸福是每个人的权利,我尊敬你们的意愿。
但是,到最后,到我死了的时候,我惩罚你为我哭上一场。
为你们曾经的仇人,为你们曾经背叛的那个恶人哭上一场。
憎恨着我也无所谓,厌恶着我也无所谓,只要你能流下眼泪,那我所做的一切,就都没有白费。
面对索洛尔,她的愿望是被记住,被永远留在心里。
面对赤鸦,她的愿望是几滴眼泪,最好是不情愿,却无法忍下来的眼泪。
哭了之后,就把我忘了吧,无所谓了,我只是简单的想让你哭而已,毕竟你曾经对我做过那么过分的事嘛。
和伊芙丽雅简单的聊了两句,艾莉和伊芙丽雅回到了宴会厅。
艾莉来的比较早,所以他们准备了一会,现在,他们的准备终于完成了,在艾格迈德和伊芙丽雅的致辞结束之后,宴会就此开始。
他们邀请了一些上次因为各种原因没忙得过来的贵族来参加这次补办的宴会,艾莉打眼看了一圈,大部分都是上一世就站在索洛尔那一派的贵族。
不过也是……这一世他们是一个皇子一个皇女,不存在分派,所以就算是曾经站在埃里克队伍的贵族也有来参加的,和艾格迈德也是交谈甚欢。
艾莉只是溜溜达达的走到了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和几位贵族礼貌性的打了声招呼,随后,用大家都能听得到的声音说着“抱歉,我身体不太好,我可能需要到旁边休息一会,恕难继续奉陪。”,在和那些贵族们点头示意之后,便理所当然的到了宴会厅的角落。
艾莉不喜欢社交,那些斗心眼子的贵族让她觉得麻烦,当年是为了营业才会和那些贵族们聊的有来有回的,现在她一个病弱的皇女,哪有什么必要去奉承他们。
而且自己一个皇女,还是家中排行老二的皇女,那些贵族也没有什么来巴结自己的理由,顶多是旁敲侧击的说说大皇子的事,这样更会让她头疼。
所以,她就躲在了艾格迈德家的宴会厅的角落,靠在窗边,端着一杯新榨的果汁,看看外边的月亮。
上一世艾格迈德也是这样,她每次都能注意到艾格迈德在宴会的时候会端着一杯酒溜到阳台的门口,随后那家伙就消失不见了,出了阳台就再也没回宴会厅,想必是直接跳窗户跑了。
这一世艾莉也想这么做,可惜她的身子骨不好,做不到这样的事,而上辈子的他虽然有这样的体力,却没有逃离宴会的机会,甚至她都只能是靠在阳台门口,不敢真的去阳台,不然那夜风肯定会吹的她更加头疼。
“殿下,您是不舒服吗?”
“……”
靠在阳台发呆的看了会月光,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她不用回头,就能透过窗户上的影子看到弗尔斯那红棕色的短发。
以往,弗尔斯总是穿深色的衣服——当然,是说的他上一世,毕竟他曾经是赤鸦,是刺客,棕红色与更深的颜色就是他夜间行走的保护色。
但这一世,他从地下走到了地上,说句玩笑话,就像是“从阴间走到了阳间”。
他的骑士团制服是白色的,礼服也是白色的。
不过——上一世的副团长卡莱好像是穿着黑色的骑士团制服……不过想来,应该是他自己喜欢黑色吧,毕竟团长和副团长的制服这种东西是可以添加自己喜欢的元素的,你看,现在参加宴会的卡莱穿着的就是一身黑色的礼服,和他扎起成马尾形的白色的长发正配。
“我还好。”
面对弗尔斯的询问,艾莉先是眼睛瞟了一下,随后转过身,看向了弗尔斯。
“怎么,如果我不舒服,你会带我离开吗?”
在很久之前,在上一世的一场宴会中,那是艾格迈德第一次带着伊芙丽雅参加宴会,那次的庆典很无聊,是为了庆祝艾格迈德胜利回归,专门为骑士团举办的宴会。
但是——那家伙似乎更喜欢别的热闹,他带着伊芙丽雅逃离的宴会,带着她到钟楼看了场烟花。
艾莉知道,艾莉都知道,只不过她什么都没说。
现在看来,倒是她太仁慈了,若是早早让伊芙丽雅正视自己的身份,后来也不会发生背叛的事。
不过——这倒也不是接受不了,因为艾莉知道,自己的死就早就注定的,她的死是计划的最后一环,就像是烟花炸开时最绚丽的那一瞬间。
所以,如果她默许了,赤鸦不用陪着自己死。
说到底,艾莉她自己都是索洛尔派的,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皇兄,她可以给赤鸦一条活路,甚至是夜莺之家的那几位她都可以给他们一条活路。
只不过那些人都为了各自的执念死去了,而伊芙丽雅,恰巧的活下来了。
伊芙丽雅的背叛是必然的,艾莉接受了她的背叛——但是也没有完全接受,所以才会像刚刚那样,想着,或许应该给她一个小小的惩罚。
当弗尔斯靠近自己的时候,她似乎是想到了当初艾格迈德带着伊芙丽雅离开的场景,带着她去看那场绚烂的烟花秀——
“如果您不舒服,我可以带您离开。”
“不,没有那个必要,弗尔斯。”
——但是,现在并没有烟花。
没有砰砰的扰着耳朵的声响,也没有盖过月光的五颜六色。
月光透过窗子落在他们的身上,琉璃的灯坠吊坠了点彩虹的颜色,但是却比烟花差多了。
没有烟花可看,自然也没有必要离开。
“我在怎么说也是这次的贵客,我私自离开岂不是驳了斯卡西亚家的面子,伊芙丽雅应该和你说了吧,我们刚刚成为了朋友,我怎么会让我的朋友难堪呢?”
艾莉说着,抬起手中的果汁,对着弗尔斯举了一下。
“不过如果你愿意和我碰一杯,我可能会更加舒服一些。”
“……”
弗尔斯楞了一下,不过还是顺从的举起了酒杯。
敬谁?
艾莉不知道。
所以她干脆笑了起来,在弗尔斯的酒杯上“当”的碰了一下。
“敬自己。”
没人可敬,那就敬自己好了。
反正——这人生,最后也得是她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