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娜家的制药室内。
优恩早早地将周围的人安排到了别处,这里只有他和安德莉卡,又是一个月一次的日子,优恩必须确保无人打扰。
结界布置的很完美,接下来绝对不会有人来打扰。
安德莉卡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主动将手伸了出去,优恩取出特质的容器,从安德莉卡的手腕处取出血来。
这不是优恩第一次这么做了,他的动作也十分娴熟,先是在手腕处开一个细小的口子,然慢慢引导那些血液,将那些血液引导进瓶中。
如果操之过急,那些血液很可能会失控、暴走,然后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
鲜红中带着金色的血液缓缓流入由特质晶体制作的瓶子里,这个瓶子并不比贵妇们平日里存放香水用的瓶子大,但就是这样一瓶血液采集起来,也是异常的麻烦。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墙上的钟表指针缓慢地移动,随着瓶里的血液过半,优恩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在逐渐加快,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不是因为劳累,而是因为极致的专注和紧张,人也愈发的紧张起来。
反倒是安德莉卡,她保持着相同的姿势坐在那里,像一尊雕像一般,没有动作,没有表情变化,甚至眼睛都不眨一下。
直到傍晚时分,直到外面的太阳逐渐褪去,直到优恩的体力逐渐枯竭,血液采集才终于完成。
那确实只是一小瓶鲜血,在透明的玻璃瓶中泛着奇异的光泽。
“呼呼呼......”
虽然看上去优恩什么都没干,只是单纯的取了一些血,但优恩知道,想要将那些狂暴的血温顺的引导进瓶子里,不亚于参与一场围剿魔族领主的战役。
优恩邦安德莉卡在伤口上敷上特制的药膏,安德莉卡的表情微微动容,问道。
“优恩,你没事吧?如果累了的话我自己可以的。”
“我没事的,姐,只是有些疲惫,真正辛苦的是你。”
只有优恩知道,安德莉卡付出有多大,她每个月在自己体内血气最充盈的时候,会将部分血液放出,这些血液有优恩收集起来,目的也是不言而喻。
为了救治海德,那位母亲的义兄,也是安德莉卡的舅舅。
每次只放一点并非是她吝啬,而是她的身体情况受到长老院的严格监控,如果血气亏损太大,那长老院那群老家伙就会像嗅到食物香气的鬣狗般围上来质问。
每月只放一点点,积少成多,那些损失的血液会慢慢生成。
“有了这些血的话,海德叔叔的身体状况就能得到极大的缓解,可惜我不是父亲......父亲留下的那些笔记我作为继承者仍无法彻底领悟。”
优恩有些无奈。
在制药的天赋上,他自认还要在父亲卡伦斯之上,他发明的魔药在功效上要更在父亲之上,而制作成本更低,成功率更高。但即使优秀如他,也难以治愈卡尔娜家族主母凯琳的病,对于海德叔叔的病也束手无策。
而那是父亲在失踪前几年研究的核心课题。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的魔药帮助了前线很多人,也救治了很多人,如果没有优恩的话,许多父母都无法看到自己的孩子回到家。”
优恩看着眼前的姐姐,心里五味杂陈。
从很小的时候,姐姐总是保护者他和妹妹科莱丽,甚至治好了他和妹妹从出生起便附带的的顽疾。
如今卡尔娜家风雨飘摇,凯琳阿姨身患重病,已经不复当年之勇。家主卡伦斯·卡尔娜十年前失踪,生死未卜。
家族的长女安德莉卡虽然名义上是奥斯塔盟的公主,但实际上不过是长老院的囚徒。
妹妹去了神圣教廷,已经很多年没有消息。
如今的卡尔娜家族随时会面临重大危机,优恩也不得不做出自己的打算。
当年父亲将自己发明改良的魔药配方完全公开,在奥斯塔盟倒是引起过一时的轰动,只不过轰动过后,众人便很快遗忘了这位善良正直的魔药师,将他的奉献当成理所当然。
而现在的优恩不同,他手中的秘方是完全不公开,甚至难以被人破解的,他将这些秘方牢牢握在手中,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将这些秘方作为谈判的筹码。
周围的结界开始散去,一切视听恢复,原先有些紧张的氛围也逐渐开始好转。
“我先回房间冥想了,如果母亲、蕾蒂阿姨、海德舅舅他们有消息,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伤口在药膏的帮助下肉眼可见的快速恢复,安德莉卡也不准备在制药室多做停留。
“嗯.......”
作为母亲的凯琳从不会主动联系安德莉卡,这是他们的共识,那哪怕是有什么事,也是由其他人代为转达。
优恩一直很不理解为什么凯琳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但凯琳如今作为他名义上的母亲,他并不便多说什么。
嗡......嗡.......嗡.......
似乎是什么东西在震动的声音,优恩摸了摸口袋,似乎并不是自己的通讯器有人找。
安德莉卡的?
安德莉卡虽然也会用,但她的通讯器往往只有他和侍女塔娜两人会联系。
安德莉卡从口袋里取出通讯器,看了一眼,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当场惊在原地,通讯器从手中掉落,摔落在地。
“姐?”
优恩不解,从地上拾起通讯器,只见屏幕上赫然写着两个字。
【母亲】
也不怪安德莉卡如此表现了,凯琳阿姨竟然会主动联系安德莉卡?就连优恩都难以相信,不是凯琳阿姨的话,也许是优恩的亲生母亲,蕾蒂正在用凯琳的通讯器与安德莉卡联系。
想到这里,优恩点开了接听,通讯器那头传来了凯琳的声音。
“安德莉卡......安德莉卡?安德莉卡?!”
确信是在叫安德莉卡无疑,别说安德莉卡了,就连优恩都觉得自己手中的通讯器是不是
这该不会是凯琳阿姨出了什么事,对面是什么人夺走了通讯器在伪装凯琳阿姨吧?
感受到安德莉卡身上若有若无的气场,优恩意识到安德莉卡可能也是这么想的。
“我是优恩,凯琳阿姨。”
“优恩,让安德莉卡和我说,我有话想和她说。”
在安德莉卡有些呆愣的眼神下,优恩还是将手中的通讯器递给了安德莉卡。
“安德莉卡?在吗?”
“呃.......嗯.......母.......母亲,怎么了?”
也许是母女两个许久没有说过话,安德莉卡此刻表现得十分紧张。
“不,没什么,我们是不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听着母亲的话,安德莉卡开始回忆,似乎确实有很久了,久到以年为单位计数。
曾经,元老院的大长老想要强行将自己带走,让元老院亲自培养自己。
说是培养,不过是想将她作为一件兵器趋势。
当时身体本就不好的母亲凯琳知道了这个消息,从箱子里翻出了旧时的铠甲,拿上了曾经的斩杀过无数魔族的利剑,带着当时能找来帮忙的所有人与大长老对峙。
最终大长老在数十位在人魔战争中立下战功英雄的联合逼迫下,在许多未来奥斯塔盟看好的新起之秀的请求下,不得已放弃了由长老院亲自培养安德莉卡的计划。
但安德莉卡也要在长老院的监控下生活。
从那天以后,母亲凯琳便一病不起,卧病在床,两人便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安德莉卡?”
“嗯!”
安德莉卡才意识到,她走神了。
“抱歉,安德莉卡,这些年是我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职责.......其实我在和你联系前,想到了很多借口替自己掩盖错误。比如我想对你绝情一点,不想我的离世让你伤心。比如我一直将你装在心里,只是不善表达。但我认为没有必要说谎了,具体缘由我并不方便说,但我希望向你道歉,你可以原谅我吗?”
安德莉卡的身体剧烈的抖动了一下,没想到母亲竟然会向自己道歉,她甚至不清楚母亲到底做错了什么。
“不.......母亲,您没有错,根本谈不上道歉,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原谅您的......”
凯琳叹了口气,像是早预料到这个结果。
“不,是我错了,你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以你的实力,早就不需要通过常规的训练来提升实力,你却每日都在坚持挥剑,我知道,那是你希望在病踏上的我看到你的模样,想让我安心,想让我知道可以依靠着你........”
“其实我知道你的所有想法,但是我却因为我的一些心结,一些小心思刻意在逃避,在躲你.......”
说到这,凯琳似乎是哭了出来,声音有些哽咽,安德莉卡似乎听到一旁有人替她顺气,声音十分温柔,就算是安德莉卡听过也有一种情绪逐渐安定的感觉。
“母亲.......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您都是我的母亲,这一点是永远不会改变的,只要在您的心里我还是您的女儿,我就会一直爱您。”
“嗯.......”
破碎的时光像是被重新接起。
“对了,安德莉卡,有一件事我有些不太好意思启齿,不过还是要考虑一下你的感受。”
“嗯,母亲您但说无妨。”
通讯器另一头的凯琳像是酝酿了很久的情绪,开缓缓开口。
“就是,你介意自己多一个姐姐吗?”
“什么?”
安德莉卡不清楚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还不等她问母亲,刚刚那个温柔的声音便主动开了口。
“你好,安德莉卡,我的名字是伊冬,因为某种原因,大概是某种缘分吧,我和凯琳阿姨,不对,现在应该叫母亲了,我们现在的关系是母女。”
“当然,我只是妈妈收养的义女,你依然是妈妈唯一亲生的女儿,我们的关系应该算是义姐妹吧?当然,如果你不认的话也没关系,总之,让我们好好相处吧。”
伊冬.........
在优恩错愕的目光下,安德莉卡像是石化了一般,通讯器又一次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