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初一目十行地扫过文件。
报告的内容很简单，但信息量巨大。
隔壁的江城，出事了。
江城是龙国东部最大的沿海城市，经济发达，人口密集，其重要性远在通城之上。
因此，管理局在江城的分局，无论是在人员配置还是装备水平上，都比通城分局要高出一个等级。
江城的注册魔法少女，数量是通城的三倍还多。
但现在，这样一个重要的分局，居然向周边城市发出了最高级别的求援信号。
“根据江城分局传回的零星情报，”冷月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响起，平稳但凝重，“大约半个月前，江城出现了一个实力极强的‘怪人’。”
她调出全息投影，屏幕上出现一个模糊的、由监控摄像头拍下的黑影。
“我们不知道它的代号，不知道它的能力体系。只知道，它在短短一周内，用绝对的武力，控制了江城地下世界所有的魔物和邪恶组织。”
冷月指着屏幕上的一段文字，声音因愤怒而压抑着：
“江城分局曾经组织过三次大规模围剿行动，全部以失败告终。超过十五名魔法少女在战斗中牺牲或重伤，其中包括三名A级精英。”
苏若初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她那个混乱中立的小人儿已经在脑内打着响指，吹起了口哨：“哦豁，新地图，新BOSS，还是个喜欢搞行为艺术的类型？”
不过这个战损率，高得有些离谱了。能让江城那群眼高于顶的精英们溃败到这种程度，这个所谓的“怪人”，实力恐怕已经超出了常规范畴。
而且这个怪人，肯定有着不一样的嗜好，不然能让江城传递出求救信号？
果然，冷月缓缓道出对方的信息，“最麻烦的是，这个怪人，似乎对魔法少女有一种……病态的执着。”
“有多病态？”苏若初点了点嘴唇，“比我还变态？”
冷月瞪了苏若初一眼，声音更冷了，“它在整合了所有势力后，没有选择扩张或者破坏，而是在江城体育中心，摆下了一个擂台。”
全息屏幕上，画面切换成一张由无人机高空拍摄的照片。
巨大的体育中心上方，黑色的能量形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巨大穹顶，将整个区域笼罩。
而在体育中心的正中央，一个由宝石搭成的华丽擂台，显得格外刺眼，充满了恶意的仪式感。
“它向全城的魔法少女发出‘邀请’，欢迎她们随时来挑战。一对一，或者组队都可以。赢了，它就带着所有魔物滚出江城。输了……”
冷月没有说下去，但苏若初已经明白了。
输了的下场，无非就是死亡，或者……成为它变态收藏癖的一部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魔物入侵了，这是一种赤裸裸的羞辱和挑衅。
它在用这种方式，一点点摧毁江城所有魔法少女的抵抗意志，欣赏她们在绝望中挣扎的丑态。
“江城分局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冷月揉了揉眉心，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疲惫，“指挥系统失灵，魔法少女们人心惶惶，有的选择躲起来，有的不自量力地去挑战，然后白白送死。再这样下去，江城就真的完了。”
“所以，总部命令我们派人去支援？”苏若初问道，语气平静，但镜片后的赤瞳已经燃起了兴奋的火焰。
“对。”冷月点头，“总部的意思是，从周边分局抽调精锐，组成一支斩首小队，直接突袭那个怪人的老巢。但江城分局的联络官认为，在不清楚对方具体实力和位置的情况下，贸然突袭风险太大。”
她看向苏若初，目光深邃：“你觉得呢？”
这是在考验她吗？
苏若初放下文件，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斩首行动，是下下策。”她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结论，“对方既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摆擂台，就不怕我们去偷家。它的老巢，要么是个陷阱，要么……它根本就没有老巢。那个擂台，就是它的大本营。”
冷月点了点头，冰蓝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赞许。苏若初的判断，和她不谋而合。
“那你的意思是，要去打擂台？”
“不，我们去，但不是为了打擂台。”苏若初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让冷月感到心惊的弧度，那是一种混合了算计与狂热的笑容，“这个擂台，是危机，也是机会。”
她看着冷月，一字一句地说道：“江城的魔法少女，缺的不是实力，是凝聚力，是一个能把她们重新拧成一股绳的领袖。”
苏若初故意停顿了一会，见冷月眼神催促她后才俏皮一笑：
“这个擂台，就是最好的舞台。只要我们能在那个万众瞩目的擂台上，打一场漂亮的胜仗，就能把所有人的士气重新点燃。”
“你想派谁去？”冷月问，她已经隐隐感觉到，苏若初的“剧本”已经写好了。
“离火。”苏若初吐出了这个名字。
冷月愣住了。她以为苏若初会推荐玄冰或者镜瞳，甚至是她自己请战。
但她万万没想到，苏若初会选择辉光小队里最冲动、最不稳定、也最不服她的离火夏琳。
“为什么是她？”
“因为她够强，也够蠢。”苏若初的评价很不客气，“‘离火’是纯粹的攻击型，破坏力惊人，最适合在擂台上打出气势，震慑全场。”
“而且她性格直，一根筋，只要让她相信一件事，她就会拼尽全力去做，不会有那么多瞻前顾后的想法。让她去砸场子，再合适不过。”
苏若初看着冷月，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名为“算计”的光芒，像一只准备戏耍猎物的狐狸。
“当然，光有她一个还不够。她需要一个外置大脑，一个能在旁边拉住她，告诉她什么时候该冲，什么时候该停的‘缰绳’。”
冷月的心头，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所以，这次任务，我申请和她一起去。”苏若初终于图穷匕见，她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在桌上，那双赤瞳灼灼地盯着冷月。
“我负责制定战术和现场指挥，她负责战斗。两个人，就够了。”
“不行！”
一声冰冷而决绝的驳回。冷月几乎是立刻就开了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她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居高临下地逼视着苏若初，那双冰蓝色的眼瞳里翻涌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惊惶。
“苏若初，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允许你上一线！那不是演习，江城已经伤了十五个魔法少女了！”
她的心在揪紧。她看着苏若初那张故作平静的脸，脑海里却浮现出她降到低谷的魔力曲线。
她怎么能，怎么敢，让她拖着这样一副残破的身躯，去闯那个龙潭虎穴？
苏若初迎着她的目光，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笑了起来，笑得云淡风轻：
“指挥官，我只是去做个‘大脑’，又不是去肉搏。难道你觉得，通城分局除了我，还有谁更适合去给那个暴躁丫头当‘缰绳’吗？”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意味深长：“还是说……您觉得，现在的我，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了？”
这句话，精准地说服了冷月。
是啊，她一直在惋惜她的陨落，可这种过度的保护，何尝不是在反复提醒苏若初“你已经不行了”这个事实？
冷月看着苏若初眼底那抹不容错辨的、属于强者的骄傲与坚持，所有的拒绝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知道，自己若强行阻拦，只会将这只折翼的凤凰伤得更深。
最终，她无力地坐回椅子上，闭上眼，再睁开时，所有的情绪都已敛去，只剩下指挥官的绝对冷静。
“……把详细的行动方案，一个小时内，放到我桌上。”冷月揉了揉眉心。
“还有，不许再说什么‘缰绳’，那是你的队友。”
“遵命，长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