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障之内，温暖如春。屏障之外，宛如凛冬。
夏琳死死跟在霖的身后，生怕自己哪个部位不小心伸出了结界范围，被当场冻成冰棍。她现在就是个需要紧贴“Wi-Fi信号源”才能活命的手机。
借着晶石的微光，夏琳开始观察这条向下的通道。
通道并非想象中那种临时挖掘的土洞，而是由一块块切割规整的巨大条石砌成，墙壁上还能看到早已失去光泽、但依旧残留着魔力痕迹的古老符文。
“这里……不像是临时挖出来的。”夏琳的求知欲压过了之前的怨气，“这规模，倒像是某种永久性的工事。”
霖走在前面，懒洋洋地应了一句。
“嗯哼，旧时代的地下运输管道，早就废弃了。现在嘛，只有外环区那些见不得光的老鼠，偶尔会从这里经过。”
“老鼠？”夏令对这个充满歧视意味的词汇生理性不适，“你是指江城的居民？还有，这么巨大的地下管道，万一直接连通着城外怎么办。管理局就放任不管吗？这得是多大的安全隐患！”
霖终于停下了脚步，夏琳一时不查撞到了她的后背。
霖转过身，在昏暗的光线下，那双赤红色的眼瞳里流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看珍稀保护动物般的趣味。她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通道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刺耳。
“安全隐患？”霖转过身，赤红的眼瞳在昏暗中闪着玩味的光，“大小姐，你脚下的泥土，和你办公室里铺着的羊绒地毯，是同一种东西吗？”
夏琳摸了摸有些发痛的鼻子，被她笑得有点发毛：“什么意思？”
霖抱起手臂，好整以暇地解释起来，她抬脚踢了踢墙边一条干涸的、泛着黑绿色泽的水渠。
“这是旧时代的水道，供给外环区的。百年前就废弃了，因为内城区建了新的净化循环系统。”霖的语气稀松平常，却出口惊人。
“你脚下的江城，和你脑子里的江城，不是同一个地方。这座城市，被无形分成了两个世界。内城区，和外环。”
“内城区，住着各大权贵家族，管理局的高层，以及所有的‘上等人’。他们享受着最顶级的资源，最坚固的防御，以及最优质的公共服务。”
霖顿了顿，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夏琳的心口。
“而你以为的‘保护全人类’的魔法少女，在这里，其实只是‘保护内城区的人类’。”她的声音在通道里回荡，带着一丝空旷的嘲讽。
“他们连干净的饮用水都是奢望，你觉得，会有哪个大人物，会关心一条只会偶尔死掉几只‘老鼠’的破管道？”
江城竟然是这样的吗？虽然城外魔物肆虐，可也不至于......
通城虽然只是个二线城市，但冷月姐姐宣传的管理局的理念是深入每个角落的。
保护所有公民，不分贵贱，不分地区。她从未想过，在江城这样繁华鼎盛的特级大都会，内部竟然还存在着如此露骨、如此原始、堪比古代封建农奴制度的阶级分化！
“不可能！”夏琳的嗓子有些干涩，她试图反驳，“管理局的宗旨是……”
“宗旨是写在纸上给人看的，规矩是用来约束没有权力的人的。”霖无情地打断了她，陈述着最残酷的现实，“小妹妹，欢迎来到成年人的世界。在这里，正义不是唯一的通行证，出身才是。”
夏琳彻底说不出话了，“鼠洞”……她以为是青禾她们自嘲的词汇，此刻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心上。
她涨红了脸，胸口剧烈起伏，想要反驳，却发现那些在学院里学到的、冷月姐姐教导的“保护所有公民”的宗旨，在霖平静的叙述和江城的现实面前，脆弱得像一张薄纸。
她想起童年时，那个男人对母亲挥起拳头时理所当然的嘴脸，和此刻霖口中那些“上等人”漠视外环居民生命的姿态，何其相似！
自己成为魔法少女，就是为了焚尽这种令人作呕的“理所当然”的！可现在，她所效忠的组织，本身就建立在更大的不公之上？这个认知让她一阵反胃。
霖似乎也失去了继续“教导”小朋友的兴趣，继续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去，实则也在思索着。
入口处的蓝花闻所未闻，这地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通道里再次陷入了死寂，只剩下两人一犬的脚步声。
就在夏琳脑中乱成一锅粥时，那股从入口处就一直存在的、冰冷的精神波动，强度陡然发生了变化。不再是之前那种平稳的、如深海寒流般的威压，而是变得混乱、狂躁，像是有什么东西惊扰了沉睡的巨兽。
“呜……”一直安静跟在霖脚边的黑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警告，它停下脚步，全身的黑毛都竖立起来，对着前方不远处的通道拐角严阵以待。
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几乎是同一时间停下脚步，一个闪身无声地贴在了拐角的墙壁上。
紧接着，一阵清脆的、兵器碰撞的交击声，伴随着少女们急促的叱喝，从拐角后清晰地传了过来！
夏琳立刻回神，也摒住了呼吸。空气中，除了那股精神寒流，似乎还多了一丝……熟悉的灼热感？
“锵！”
“小心它们的寒气！”
“数量太多了！这样下去我们会被耗死在这里！”
声音不止一个，听起来像是一个正在战斗的小队。看来这地下不止一个入口。
夏琳已经幻化出了流火衣裙，全身进入战斗状态。她极力压低火光，和霖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反应里读出了同样的信息。
屏障外，一个听起来格外清亮、充满活力的少女声音穿透了混乱的打斗声，清晰地传来。
“小糖，计算最优规避路线！洛冰，左翼突进，掩护我！它们冲过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