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夏琳就醒了。
她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现在是在江城东郊的一家酒店里。
昨晚……
她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霖那张认真的脸，和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红眸。
脸颊又开始隐隐发烫。
“烦死了！”
夏琳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脸，试图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子里赶出去。
她掀开被子下床，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
客厅里，霖还保持着昨晚的姿势，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晨曦的微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
睡着了的她，没有了平时的懒散和锐利，看起来安静而无害。
夏琳的脚步不自觉地放轻了。
她走到霖的身边，蹲下身，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这家伙……要是不会说话就好了。
夏琳心里默默地想。
就在这时，霖的眼睫毛忽然动了一下。
夏琳吓了一跳，像做贼心虚一样，猛地站起身，退后了好几步。
苏若初缓缓地睁开眼睛。
她其实在夏琳走出卧室的那一刻就醒了，她只是想看看，这只小火苗想干什么。
结果，她就蹲在那看自己？
“看够了？”苏若初坐起身，伸了个懒腰，露出了紧实的小腹。
“谁……谁看你了！我只是起来喝水！”夏琳脸一红，嘴硬道。
苏若初也没拆穿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今天我们分头行动。”她说道，“我去查一下那个‘响尾蛇’的上线，你去收集一下关于那个拍卖会的情报。”
“好。”夏琳立刻应道。
只要不跟这家伙待在一起，让她干什么都行。
她感觉自己再跟霖待下去，就要变得不正常了。
两人简单地吃了点东西，然后便分头离开了酒店。
苏若初根据之前获取到的零碎信息，以及昨晚通过妹妹苏知微提供的魔女网络共享的情报，很快就锁定了一个目标。
江城东郊，一个名为“收藏家”的组织。
这个组织表面上是一家高端艺术品交易公司，实际上却是“冥河蜕形”在外环区的一个重要据点，负责为内城的拍卖会搜罗各种“藏品”。
苏若初的目标，就是这个“收藏家”的分部。
在夏琳的T恤外套上一身不起眼的便服，戴上认知扭曲眼镜，苏若初准备出门了。
见夏琳还在捣鼓自己的宝贝行李箱，苏若初无奈的摇了摇头，关上房门。
——
江城东郊的清晨，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名为“奋斗”的混合气味，豆浆油条的香气、汽车尾气，以及行人身上那股被KPI压榨后残留的疲惫。
苏若初混在行色匆匆的社畜洪流中，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
她今天穿得很“合群”，夏琳那件被她“借”来的白色T恤外面，套了件灰扑扑的防晒外套，脸上架着冷月友情赞助的认知扭曲眼镜，整个人看起来就是那种即将毕业，对社会充满迷茫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前冲的普通大学生。
完美。社畜，最好的保护色。
她在心里为自己的伪装点了个赞，同时在精神链接里敲了敲自家妹妹。
【只若初见：早安，我的情报官妹妹，昨晚睡得好吗？】
链接那头沉默了足足十秒，才传来苏知微带着浓浓怨念的电子脑波。
【知微不置喙：姐，现在是早上八点零三分。我为了你那个“收藏家”的破事，筛了一整晚的数据，眼霜都快盖不住我的黑眼圈了。你说我睡得好吗？】
苏若初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只若初见：辛苦了，你的付出都会被记录在历史的功勋柱上。等你姐姐我君临天下，给你封个“熬夜冠军侯”。】
【知微不置喙：……我谢谢你啊，姐姐大人。说正事，你要找的“收藏家”在江城东郊的据点，是一家名为“凯麟集团”的公司，地址是滨海大厦三十八层。表面业务是高端艺术品投资和鉴定。】
【只若初见：艺术品？他们管那些可怜的姑娘叫“艺术品”？这帮人还真挺有创意。】
【知微不置喙：我扫描过大厦的安保系统，标准的企业级配置，物理安保加电子门禁。不过……我在高层区域侦测到了微弱的魔力波动，有结界反应，很隐蔽。姐，你别玩脱了。】
【只若初见：懂了，就是个纸老虎。】
苏若初在脑内轻松地回复，脚步已经停在了斑马线前。对面，一栋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大厦拔地而-起，在晨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滨海大厦。
啧，真是毫无设计感的水泥森林，感觉不如自家通城的小平房。
绿灯亮起，她随着人流走过马路。
【知微不置喙：对了姐，昨晚你和小火龙……夏琳，进展如何？我监测到你的精神波动跟坐过山车似的，你是不是把人家给办了！】
苏若初一个趔趄，差点撞到前面大哥的外卖箱。
【只若初见：我们进行了深刻的思想交流，探讨了关于魔法少女未来的发展方向和历史使命，气氛非常友好。】
【知微不置喙：哦~就是说你把人家衣服抢了，还把人家气得跑回卧室了是吧？】
苏若初：……
这魔女音纹是不是该装个防火墙了？怎么什么都能感知到！
【只若初见：苏知微，你这个月的零花钱是不是不想要了？】
【知微不置喙：姐，我没有零花钱。】
【只若初见：我现在就可以开始发，然后立刻扣掉。】
精神链接里传来苏知微憋着笑的轻快声音，苏若初决定单方面切断通讯，以免自己血压升高。
滨海大厦的旋转门将外界的喧嚣隔绝，一股混合着中央空调冷气和高级香薰的味道扑面而来。大堂光洁如镜，西装革履的精英们步履匆匆，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职业化的假笑。
苏若初走到前台，接待小姐姐的笑容堪称教科书级别。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苏若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昨晚连夜伪造的实习生面试通知，递了过去。眼镜下的她，眼神里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怯懦和紧张。
“你好，我……我叫林霖，是来面试凯麟集团人事部实习岗的。”
接待小姐姐核对了信息，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一点。
“好的，林小姐，人事部在12楼，请在这边登记一下，然后乘坐右侧的电梯上楼即可。”
流程顺利得让人意外。
苏若初拿着访客卡，走向电梯间。看来对方的防备心，只针对“里侧”的力量，对于普通人，他们和任何一家大公司没什么区别。
她走进一部电梯，里面已经站了好几个人。她低着头，缩在角落，完美扮演一个不起眼的背景板。
电梯门即将合上，一只戴着名贵腕表的手伸了进来，将门挡住。
随后，两个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满脸堆笑，点头哈腰。他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气质锐利如刀。
苏若初在看到那张脸的瞬间，大脑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是他？
管理局总部监察司的副司长，以铁面无私、恪守规章闻名，是无数新晋魔法少女眼中的偶像和标杆。一个本该在千里之外的首都总部，主持正义的“大人物”。
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在一个黑恶势力的据点里？
苏若初的内心掀起惊涛骇浪，表面上却依旧是那个低着头、玩着手机的普通大学生。
“燕司长，您放心。”地中海男人谄媚地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但在狭小的电梯空间里，依旧清晰可闻，“这次的‘货’绝对是上品，我们的人刚从西郊那边截过来的，新鲜得很，精神头足着呢。”
燕启没有看他，目光落在跳动的楼层数字上，声音冷得像冰。
“我要的是‘核心’的完整度和纯净度，不是精神头。上次那批，杂质太多，影响了‘容器’的稳定性。我可是看中了你们‘收藏家’的名声才来的”
地中海男人连忙点头：“是是是，这次绝对不会。我们已经做过初步筛选了，是个天赋很高的苗子，就是性子烈了点，不过没关系，到了三十八楼的‘陈列室’，再烈的性子也得盘起来。”
货？核心？容器？陈列室？
燕司长，你们这段话有点爆哦？
原来所谓的“收藏家”，所谓的“拍卖会”，根本不是转卖人口那么低级。
他们在“回收”魔法少女，将她们的魔力核心活生生地剥离出来，制作成某种“商品”，而管理局总部的监察司副司长，就是他们的大客户，甚至是……合作方。
“叮。”
电梯在三十二层停下。
燕启和地中海男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电梯门缓缓合上，倒映出苏若初那张被眼镜遮住大半的脸。
她缓缓抬起手，访客卡上“12F”的字样格外刺眼。
【知微不置喙：姐？怎么了？你的心跳频率有点不对劲。】
苏知微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担忧。
苏若初没有回答。
她伸出手指，没有按“12”，也没有按关闭键。
指尖越过一排排数字，最终，重重地按在了“38”之上。
电梯发出一声轻响，平稳地向上攀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