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第三空间+。
顶层的私人休息室内，苏知微维持着脸埋进抱枕的姿势，已经整整四个小时没动过。她只露出一双幽紫的眼睛，死死盯着墙上的复古挂钟，秒针每跳动一下，她周身的低气压就重一分。
旁边的地毯上，体型庞大的棕熊魔灵泰兰德正抱着脑袋瑟瑟发抖。一只半透明的灵体小狐狸骑在它脖子上，正把它的耳朵当成面团揉圆搓扁。泰兰德敢怒不敢言，稍有反抗，旁边那位趴在沙发上的祖宗就会投来一道要杀熊的视线。
门被推开，柳思涵端着精致的骨瓷茶盘走进来，浓郁的红茶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我说，你也该适可而止了吧？”柳思涵把茶盘放下，看着那个毫无生气的背影，“再这么盯下去，那钟都要被你瞪停了。新到的锡兰红茶，不尝尝？”
苏知微没理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啧，姐控真是绝症。”柳思涵刚想转身离开，沙发上的人影突然动了。
一股极其微弱却独特的精神波动突兀地在房间内荡开。上一秒还阴沉得像只随时准备咬人的恶鬼的苏知微，下一秒就像装了弹簧一样从沙发上弹射起步。
她脸上的阴霾在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甜得发腻的灿烂笑容，连周身原本狂躁的魔力都变得乖巧无比。
“姐姐！”她在精神链接里喊了一声，声音软糯得能掐出水来。正骑在泰兰德头上的小狐狸被这突如其来的变脸吓得爪子一滑，直接从熊头上栽了下来，摔了个四脚朝天。
泰兰德趁机想溜，被小狐狸反手揪住尾巴。
“嗯，是我。”脑海中响起苏若初清冷的声音，苏知微幸福地眯起眼睛，抱着抱枕在沙发上滚了一圈，“姐姐终于想起小微了，小微好想你，想你想得都要碎掉了……”
“正经点，有事问你。”苏若初的声音毫无波澜，直接打断了妹妹的施法，“你当时是如何觉醒的？”
苏知微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不满地鼓起腮帮子，手指在抱枕上抠啊抠：“姐姐好过分，一上来就谈公事……都不问问知微过得好不好。”
“回答问题，否则再见。”
“好吧好吧。”苏知微撇撇嘴，瞅了一眼自己的笨笨棕熊魔灵，“简单来说，大部分魔女都是受到极致压迫，同时体内拥有魔力天赋，与魔灵签订契约才诞生的存在。”
“魔灵？”苏若初若有所思，“你之前怎么没跟我提到这个？”“人家就不能有自己的小秘密吗？还是说姐姐想知道我的全部呢~”
“挂了。”
“哎？等等！姐姐不想再听听知微的声音吗？姐姐……”精神链接毫不留情地切断。苏知微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重新变回了那副阴郁冷漠的模样，把脸埋回抱枕里，继续散发低气压。
柳思涵站在门口目睹了全过程，忍不住摇了摇头：“变脸大师。”
江城东区的酒店房间内，夏琳缩在最角落的单人沙发里，流火战裙甚至都没敢解除，警惕地看着房间中央那个黑影。
那里，穿着破烂黑裙的铃铛正蹲在地上，手里抓着一盏台灯，嘴巴张得老大，正准备一口咬下去。
“喂！那是灯泡！会炸的！”夏琳终于忍不住喊出了声。
铃铛动作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冷漠中带着一丝困惑，似乎在思考这东西能不能吃。
而四三三早已找了个借口溜了，说要去查一下布兰德的资料库，实际上跑得比兔子还快。
浴室门打开，苏若初擦着还在滴水的银发走了出来。她看了一眼现场局势，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压缩饼干，走过去把铃铛手里的台灯换了下来。
“吃这个。”
铃铛嗅了嗅，确认里面有那种让她舒服的能量后，毫不犹豫地把台灯扔到一边，撕开包装袋开始啃饼干。
夏琳看着这一幕，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崩塌：“你……你真的打算养着她？她是魔女啊！是我们的死敌！要是被管理局发现，我们会被当成叛徒处决的！”
“死敌？”苏若初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把毛巾搭在脖子上，看着夏琳，“谁定义的死敌？管理局吗？”
“这还需要定义吗？魔女破坏城市，伤害平民……”
“布兰德的纺纱厂也是魔法少女的赞助商，他也伤害平民，甚至把人当牲口用。”苏若初打断她，语气平淡，“你所谓的正义，就是帮布兰德这种人看家护院？”
夏琳语塞，脸涨得通红：“那……那是个例！大部分魔法少女都是好的！”
苏若初看着铃铛护食般地瞪着夏琳，眼神幽深：“只知道饿了要吃饭，痛了要反抗，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她转头看向夏琳，“魔女……不过是那些不想被驯化，跳出围栏咬了主人的野兽。夏琳，你觉得是顺从的家畜可悲，还是反抗的野兽可恶？”
夏琳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词。
布兰德工厂里的惨状还在眼前晃动，那个被电倒的老婆婆，那些被抽血的工人……
她看着铃铛，原本恐惧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迷茫。
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女孩，真的是十恶不赦的怪物吗？还是说，她也是某种更深沉黑暗下的受害者？
“咔嚓。”一声脆响打断了夏琳的思考。铃铛吃完了饼干，显然还没饱。她那双漆黑的眼睛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夏琳腰间。
那里挂着一个红色的Q版火焰挂饰，里面蕴含着微弱的火属性魔力。铃铛眼睛一亮，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四肢着地就要往夏琳那边扑。
“啊！别过来！”夏琳吓得从沙发上蹦起来，死死护住自己的挂饰，“这个不能吃！这是我妈给我的护身符！”
眼看惨剧即将发生，一只手突然伸过来，精准地揪住了铃铛的后衣领。苏若初像提溜小猫一样把铃铛提了回来，扔回原位：
“那是友军装备，禁止食用。”
铃铛委屈地呜咽了一声，缩成一团不动了。
“行了，别欺负老实人。”苏若初从兜里掏出那个从布兰德尸体上摸来的血纺吊坠。暗金色的纺锤在昏暗的灯光下折射出诡异的红芒。
铃铛看到吊坠的瞬间，瞳孔猛地收缩成针尖状，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充满敌意的嘶吼，原本平静下来的魔力再次躁动起来。
“安静。”苏若初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铃铛捂着额头，虽然还在龇牙，但好歹没扑上去。
就在这时，苏若初手中的吊坠突然自行震动起来。那颗浑浊的红宝石闪烁了两下，一道红光从中射出，在斑驳的墙壁上投射出一个全息影像。
没有画面，只有一行鲜红如血的数字，正在飞速跳动倒数。
【23:59:58】
夏琳凑过来看了一眼，脸色微变：“这是什么？定时炸弹？”
苏若初看着那行数字，指尖轻轻摩挲着吊坠冰冷的表面，笑了。
“还记得拍卖会吗？”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远处江城璀璨的夜景。
“看来布兰德的死，只是个开始。有人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我们了。”
倒计时还在继续，像是一颗心脏，在黑暗中沉重地跳动。
“准备一下吧。”苏若初回头，看向一脸懵逼的夏琳和还在盯着吊坠流口水的铃铛，“接下来的游戏，会比工厂里刺激得多。”
夏琳看着她那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更重了。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苏若初把玩着手里的吊坠，红色的瞳孔里倒映着那行跳动的数字，“当然是去给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送一份回礼。”
她转过头，目光落在铃铛身上。“铃铛，想吃大餐吗？”
铃铛瞬间抬头，漆黑的眼睛里爆发出惊人的光彩，重重地点了点头。夏琳绝望地捂住脸。完了，这回真的上了贼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