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红腹蛇咄咄逼人的指控,苏若初侧身退了半步,把盯着巧克力喷泉发呆的铃铛让了出来。
她拍了拍铃铛那件破烂黑裙上的饼干屑,语气恭敬得像是个尽职的管家:“这位女士,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击杀布兰德那个废物的,从来都不是我。”
苏若初指尖轻点铃铛肩膀:“要想拿回这枚吊坠,你得先问问我家主人答不答应。”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个骑着猪呆呆的小女孩身上。
铃铛眨了眨眼,看看苏若初,又看看对面那个穿着红裙子的女人,最后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棉花糖,似乎在思考这能不能换吃的。
夏琳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主人?这小丫头片子什么时候成主人了?刚才还在抢我的护身符吃呢!她刚想张嘴质问:“她什么时候成了……”
她话还没说完,腰间软肉就被两根微凉的手指精准钳住,接着就是一拧。
“嘶——”夏琳倒吸一口凉气,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差点当场叫出声。
苏若初收回手,面不改色地低声道:“现在是了。”
夏琳捂着腰,满脸憋屈地缩了回去,只能用眼神狠狠剜了苏若初一眼。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却成了“下属不懂规矩被管家教训”,更坐实了铃铛的身份。
李主管是个老江湖。他在地下世界混了二十年,深知越是看起来荒诞的事,背后往往越藏着大恐怖。那个骑猪的小女孩虽然看着人畜无害,但那头猪……
李主管眯起眼。那头青面獠牙的魔灵猪,刚才那一嗓子可是震碎了半个大厅的玻璃。
“既然是私人恩怨,我们就不便插手。”李主管后退一步,挥手示意手下,“清场,给两位女士腾个地方。”
红腹蛇脸色一僵。
这姓李的老狐狸,摆明了是拿她当枪使!
但现在骑虎难下,周围那些看客戏谑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背上。要是连个捡垃圾的小乞丐都收拾不了,她以后还怎么在内城混?
“装神弄鬼!”红腹蛇咬牙切齿,手中酒杯狠狠摔碎在地。
暗红色的魔力从她体内爆发,地板缝隙间钻出无数条赤红的小蛇。
“这是红腹蛇的成名绝技‘万蛇宴’!”有人惊呼,“沾上一滴毒液就能把骨头都化了!”
眼尖的宾客看出这些蛇并非实体,而是由高浓度的腐蚀魔力凝聚而成,所过之处,昂贵的地毯瞬间化为黑灰,发出刺鼻的焦臭。围观群众纷纷像躲瘟疫一样散开,生怕被殃及池鱼。
面对铺天盖地的毒蛇浪潮,苏若初懒洋洋地靠在柱子上,顺手从路过的侍者托盘里顺了一杯香槟,甚至还轻轻晃了晃,看那气泡升腾。
铃铛原本还有些呆滞的眼神,在看到那些红色能量体的瞬间,变了。
那种眼神,就像饿了三天的流浪汉看见了一桌满汉全席。
“饿。”
铃铛吐出一个字,拍了拍身下的猪头。
“吼——!”
原本趴在地上的魔灵猪猛地站起,张开那张布满利齿的大嘴,空气中形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漩涡。
那些原本狰狞嘶吼、足以腐蚀钢铁的赤红毒蛇,在靠近猪嘴的瞬间,像是遇到了天敌的蚯蚓,僵直、颤抖,然后身不由己地被扯向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y一阵令人牙酸的“吸溜”声响起。
魔灵猪甚至没用嚼,那张大嘴像橡胶一样夸张地拉伸,一口将漫天红光吞入腹中。它打了个饱嗝,鼻孔里喷出两道带着硫磺味的黑烟,那双绿豆眼意犹未尽地盯着红腹蛇,仿佛在看一台自动吐饭机。
“这……这怎么可能?!”
红腹蛇脸上的狰狞凝固了。她惊恐地发现,自己体内的魔力正在不受控制地流失,那个漩涡不仅在吸那些放出去的蛇,还在强行抽取她的本源!
“停下!快停下!”
她尖叫着想要切断魔力供给,但那股吸力霸道得根本不讲道理。
铃铛看着魔灵猪吃得欢快,有点不高兴了。
太慢了。
她从猪背上一跃而下,缓缓向红腹蛇飘去。
明明没有任何魔力波动,但在红腹蛇眼里,这一刻的铃铛比最凶残的魔物还要恐怖。
十米的距离,眨眼便至。
红腹蛇慌乱中撑起一面暗红色的魔力护盾,这是她最后的保命手段,足以抵挡重型火炮的轰击。
铃铛停在护盾前,张嘴,一口咬了下去。
“咔嚓。”
就像咬碎了一片刚出炉的薯片。
坚不可摧的护盾瞬间崩碎,化作点点红光钻进铃铛嘴里。
红腹蛇双腿一软,瘫坐在地,昂贵的晚礼服被冷汗浸透。
面前这个穿着破烂黑裙的小女孩,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还沾着一点护盾的残渣。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没有杀意,只有纯粹的食欲。
铃铛伸出手,抓向红腹蛇纤细的脖子。
在铃铛眼里,这哪里是人,分明是一根会动的大号火腿肠。
“完了……”红腹蛇绝望地闭上眼。
就在那只沾着饼干屑的小手即将触碰到红腹蛇咽喉的瞬间。
嗡——
一道无形的波纹横扫全场。
所有的声音、动作、甚至连空气中的尘埃都在这一刻静止。
铃铛的手停在半空,她歪了歪头,警惕地收回手,看向二楼。
“闹够了吗?”
清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不大,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二楼蜿蜒的回廊护栏旁,站着一个穿着黑色丝绒长裙的女人。
她没有戴面具,那张脸美得近乎妖异,却又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手里拿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烟雾缭绕间,那双灰败的眸子正俯瞰着下方狼藉的大厅。
苏若初晃动酒杯的手指微微一顿,眉梢轻挑。她太熟悉这种眼神了,高高在上,仿佛看着一群待宰的羔羊,眼底却偏偏盛满了令人作呕的慈悲。那是神明俯瞰蝼蚁的眼神,既傲慢,又虚伪。
“在那只贪吃的小兽下嘴之前,”女人指尖的香烟燃起一缕青烟,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念诵悼词,“是不是该先问问主人,这顿‘盛宴’的价码,你们付得起吗?”
苏若初轻笑一声,将手中的空酒杯随手放在路过的僵硬侍者托盘上,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领,赤红的瞳孔里燃起了一抹兴味盎然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