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叩击大理石地面的声响并不重,却像踩在所有人的神经末梢上。
二楼回廊上那个穿着黑色丝绒长裙的女人缓步走下。她没戴面具,苍白的皮肤在灯光下透着一种病态的瓷感,手里那支女士香烟燃了一半,灰白的烟灰欲坠不坠。
苏若初眼皮微跳,调整了站姿,不动声色地将夏琳护在身后半个身位。袖口下的手指轻轻扣紧,指尖魔力流转。
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和红腹蛇这种只会狂吠的疯狗不同。这是一条毒蛇,优雅,致命,而且实力强大。
“老板!”
李主管脸上的横肉剧烈抽搐,他看了一眼楼梯上神情淡漠的墨以笙,又看了一眼有恃无恐的苏若初,到了嘴边的告状硬生生咽了回去。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冷汗瞬间打湿了地毯:“老板,是我办事不力,惊扰了您的雅兴……”
墨以笙停在最后一级台阶上。
她没有看涕泗横流的李主管,视线越过人群,径直落在苏若初身上。目光下移,扫过铃铛嘴角残留的饼干屑,最后定格在那枚暗金色的纺锤吊坠上。
那双灰败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玩味。
夏琳被这视线扫过,浑身汗毛倒竖,下意识抓紧了苏若初的风衣下摆。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苏若初迎着墨以笙的目光,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轻笑一声。她抬手推了推挂在领口的眼镜,语气散漫,“我以为在江城,能者居之是共识。看来是我高估了这里的格调,原来还是得看看门狗的心情?”
“布兰德实力不济,纺锤才会易位。”苏若初环顾周围戴着面具的客人们,举起了腰间的吊坠,”如果有谁想要,就亲自来取,随时奉陪!“
所有人看向苏若初眼神都变了,离她近的甚至悄悄拉开了距离。
墨以笙却没生气。她吸了一口烟,淡青色的烟雾缓缓吐出,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绪。
“你刚才说,”她转过头,看向正准备继续控诉的李主管,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她们破坏了规矩?”
李主管愣了一下,随即疯狂点头:“对!对!她们没有邀请函,还……”
“没有邀请函?”墨以笙打断他,语气依然轻柔,“纺锤的信物,不算邀请函吗?”
李主管卡壳了:“这……那是她们抢……”
“你让持有信物的贵客在门口被拦,还要看着她被疯狗乱咬。”墨以笙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惋惜,仿佛一位母亲在教导犯错的孩子,“老李,这就是你维护的颜面?”
李主管听到这温柔的语气,却像听到了死神的宣判。他浑身剧烈颤抖,额头死死抵着地面,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牙齿打颤的声音在死寂的大厅里格外清晰。
墨以笙抬起手,食指微屈。
两名黑衣侍者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李主管身后,一左一右架住了他的胳膊。动作熟练得让人心惊。
李主管竟没有反抗,任由侍者拖着他向后走去。
人群中,一个显然知道内情的中年男人忍不住低声提醒:“墨小姐,李主管毕竟是那边安插的人,这么处理会不会……”
墨以笙转头,漆黑的瞳孔锁死了在人群中说话的人。
那人只觉得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咯血声,再也不敢多说半个字。
“拖下去。”墨以笙收回目光。
在黑衣侍者的挟制下,李主管像条死狗一样被拖向后台深处,留下一道长长的拖痕。
大厅里安静得可怕。只有那个巨大的魔灵猪还在没心没肺地嚼着嘴里的残渣,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处理完“家务事”,墨以笙转过身,面对苏若初。
她微微欠身,动作优雅标准,像极了中世纪古堡里的女主人。
“抱歉,让三位见笑了。”她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令人如沐春风的轻柔,“有些狗习惯了在阴沟里找食,一旦放到台面上,确实有些不堪入目。”
不远处,刚刚悠悠转醒的红腹蛇听到这话,脸色惨白如纸。她看着那个被拖走的背影,又看看面前优雅微笑的墨以笙,两眼一翻,这次是真的吓晕了过去。
苏若初看着面前这个女人,眼底的兴致更浓了。
“确实不堪入目。”苏若初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晕倒的红腹蛇,“不过谁叫自家魔灵吃得开心呢。”
墨以笙不在意地笑笑,从手包里抽出一张黑金色的卡片,双手递到苏若初面前。
“为了表达歉意,不知能否赏光,移步顶层包厢?”
她直视着苏若初那双赤红的眼瞳,声音低缓,带着某种奇异的诱惑力。
“今晚的‘压轴戏’,我想你们会感兴趣。毕竟……”墨以笙顿了顿,目光扫过苏若初腰间的血纺锤,随后对视“能让布兰德那条疯狗闭嘴的人,有资格坐在最好的位置。”
苏若初垂眸避开对方的视线,看着那张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冽光芒的邀请函。
她伸手夹住卡片的一角,轻轻一抽,卡片却纹丝不动。两股无形的魔力顺着卡片瞬间碰撞了十几次,空气中隐隐传来细微的爆鸣声。墨以笙依旧笑得优雅,指尖却微微泛白;苏若初眼底红光流转,加大了力度。
“看来这张门票,分量很重啊。”苏若初轻笑一声,猛地发力。
墨以笙顺势松手,指尖在苏若初手背上暧昧地划过,留下一道冰冷的触感:“只有拿得稳的人,才配入座。而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去管别人家的私事,对吧?”
“自然如此。”苏若初将邀请函在指间转了一圈,嘴角扬起一抹肆意的弧度,“不过就是不知道这顶层的风景,是不是比这大厅里干净些。”
“请。”墨以笙侧身让路。
苏若初迈步向前,经过夏琳身边时,一把按住了她颤抖的手。
夏琳死死盯着地上那道拖拽的血痕,咬着牙:“那个女人……”
苏若初在她后脑勺轻拍了一下,打断了她的施法,”走了,离火。想掀翻桌子,得先有上桌吃饭的资格。“
夏琳捂着脑袋,看着前面那个背影,又看了看旁边一脸期待等着开饭的铃铛,最后只能咬牙切齿地跟了上去。
这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啊!
只有她一个正常人的世界,真的太难了。